第08章 破庙中人

林薄鸟名扬江湖，以诡奇的身法见长。

有很多人说，他那一身神奇莫名的轻功不下于陆小凤。

林薄鸟的轻功有个奇特的名字，叫“仙鹤狂舞”。

何谓鹤？在道教中，鹤是长寿的象征。传说它享有几千年的寿命，因此有“仙鹤”的说法；而道教的先人，大都是以仙鹤或者神鹿为座骥。

——驾鹤翔云，可见鹤飞得极快也飞得甚高。

仙鹤为“一鸟之下，万鸟之上”，仅次于凤凰的“一品鸟”。在当今朝廷一品官吏的官服上面编织的图案就是“仙鹤”，仅次于皇家专用的“龙”与“凤”。

——何谓鹤舞？

仙鹤独立，翘首远望，姿态优美，色彩不艳不娇，高雅大方。林薄鸟“仙鹤狂舞”身法中，处处透着仙气以及翩翩然、君子之风。

真正的鹤舞，在初时，嘴尖朝上，昂起头颈、仰向天空，双翅耸立，引吭高歌。

鹤舞，那舞姿很优美，或伸颈扬头或曲膝弯腰、或原地踏步、或跳跃空中，有时还叼起小石子、小树枝抛向空中。

眼下，林薄鸟一纵一落，轻身功夫“仙鹤狂舞”一直不停，越上高墙掠过密林，去得老远。

忽然，林薄鸟目光闪动，感到有人在某处窥视着自己。这个感觉没有征兆，说来就来，并不依靠他身体上感官的刺激得来。

武功高明者都是有这样的能力，未卜先知，即——在冥冥中有一种神秘的预感。

林薄鸟身形飞掠，跳上几米外一座破庙的屋顶，在瓦面上站定。

这里已是城外，荒山野岭，几乎见不到人影。

林薄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迹象，破庙上的他站在那里，开始怀疑自己感觉出了错误。

他暗暗在想：“应该没有人跟着自己吧？”

有一阵微风吹来，拂动他的发丝，林薄鸟惊觉，他发现这个风吹得很不正常。

——绝不是大自然的风，是有人有了动作才引起的！

他同时在风中嗅到了杀气，于是他双脚一顿又跃起，迅疾离开原地，并赶忙挥起一双手掌。

对手的偷袭无疑是落空了，但是他的追天疯掌也没有击中任何东西；林薄鸟已在暗叫不妙，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又改变方向朝自己攻击。

间不容发之际，他的“仙鹤狂舞”绝技亮出来，在半空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身体，来躲避对方的攻势。

这下，林薄鸟总算看到对方是什么人，是个白衣蒙面人。

林薄鸟挺身后退，落在几米之外，一抱拳、朗声道：“阁下何人？林某不知有何处冒犯了阁下，使阁下出手对付。”

白衣蒙面人却还是一声未吭，跳起身子追了过来，发掌打起。

林薄鸟无奈，“仙鹤狂舞”身法使个不绝，阳光下面那个身影层层叠叠，如梦似幻、煞是好看。

鹤的舞，基本是由几十个、几百个动作的连续变幻。舞的动作有伸腰抬头、弯腰跳跃、跳踢、展翅行走、屈背、鞠躬、衔物等，姿势、幅度、快慢有所不同。而这些动作及其后续动作，又都有机的结合在一起。

林薄鸟身法愈来愈快，一开始时还有点人的影子，后来像仙鹤在扑击；再后面根本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只令人觉得眼前是一堆云雾。

鹤舞的动作大多都有比较明确的目的，比如鞠躬一般表示友好和爱情；全身绷紧的低头敬礼，是表示自身的存在、炫耀、恐吓之意；弯腰和展翅则表示怡然自得、闲适消遣；亮翅有时表示欢快的心情等。

仙鹤狂舞！此时仙鹤已俯首亮翅，因为林薄鸟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他不明白这个白衣蒙面人为何死缠着自己不放。

白衣蒙面人一招招攻击得凌厉狠毒，明显下了重手，欲置林薄鸟于死地。

过去盏茶的工夫，白衣蒙面人似乎知道没有希望击倒林薄鸟，忽然向后倒飞而出，接着头也不回溜开去。

林薄鸟顿下身形，没有追过去，不是他不想追，是他已经接近力竭。

他松了口气，暗叹：“不知是哪里来的高手，我接着他的招数都好吃力。”

那白衣蒙面人的攻击路数如细雨弥漫、连绵不绝，严丝合缝；并且攻势极快，其间一直都没有一下停顿。

林薄鸟继续赶路，也不知他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但他才飞跃开两三米远，猛听得一个声音悠悠在叫。

——“既然打发了个仇家，就不用去老地方见我了，我已在这里等你很久。”

声音听来是那么懒洋洋，好像天底下已没有什么事物能令他慌张。

江湖人多的是仇家劲敌，这人认为，白衣蒙面人的来历，就是林薄鸟的其中一个死对头。

林薄鸟往发声之处望去，却发现是刚才那座破庙，他曾在上面立脚。

他的脸上现出尊敬的神情，道：“果然不愧是前辈，轻身功夫无敌！我都不知道你一直就在这里。”

一个人若是手脚太重，一动起来碰到任何东西都会被高手所知；若这个人身手实在不好，甚至就连他身体的关节异响也瞒不过去。

在这个破庙里面一直呆着不令人发现的人是谁？只听这个人又懒懒的说话了：“我轻功不好，怎么教你轻功？”

——林薄鸟的“仙鹤狂舞”，竟然传于此人！

林薄鸟的神情更尊敬了，在庙门前站定，一俯身道：“是的，师父神通惊人！”

庙里的人还是懒懒的道：“不要说了，我不会有你这样的徒弟，你太笨了。”

林薄鸟竟然没有生气，只有失望。

“没有人知道我们会是朋友，也没人会相信！”庙里的人说话的口气，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林薄鸟在点头，他明白这话的意思，因为他是青龙会中人，而对方是敌对阵营里的人。

庙中的神秘人问道：“你试探出了没有？”

林薄鸟道：“黄无眠吗？我已经确定他身上穿了玉蚕天衣，漠北绿蛇奇毒无比，他被放在胸口也没事。”

玉蚕天衣，是青龙会龙头老大林青蚀拥有的一件宝物。宝物是由几万缕的天蚕丝织好，水火不进，百毒莫入，刀枪难伤。

陆小凤死于青龙会的暗算下，黄无眠做为他的朋友，为何竟穿了敌手的宝贝在身上？

所以林薄鸟切齿道：“居然有这样两面三刀的人。”

庙里的人又懒洋洋道：“这样的人很多呐，你是少见多怪了！真正叫人心寒的是，黄无眠绝不简单，居然知道你在试探他，而不是真的对他下毒手、真想要他的命。”

林薄鸟一惊，问：“何以见得？”

庙里的人一本正经道：“你试探出了他，他也试探出了你！”

林薄鸟依然不明白，所以庙里的人继续道：“第一点，你应该也知道，他让那条毒蛇趴在胸口，这叫将计就计。”

堂堂易容至尊，有毒无毒的药物，当然见得够多、闻得也是够多；他要用来易容，所以接触了太多的药物；那条蛇奇毒又怪香，他既然早就察觉，便不可能再让它爬到自己身上去。

庙里的人，此时道：“第二点，就是玉蚕天衣——”

听到这里，林薄鸟脑里灵光一闪，已把握住一些模糊的情况，忍不住插口道：“没什么能瞒住前辈了！”

庙里的人突然轻叫一下：“不好！那个白衣蒙面人应该就是黄无眠。”

庙里有一阵清风拂起林薄鸟的衣襟，这个神秘人已飞出十几丈远的距离。他似乎不想暴露形迹，似乎预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赶紧避开了。

林薄鸟却不明所以，愣了愣，又忍不住道：“大侠又舞！绝妙的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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