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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出剑被夹


(一)

如果有人问陆小凤,“陆小凤,你这些年总共夹住多少武器?”

陆小凤自己答不上来。

一册通常只记载着宝贝的万宝笔记,里面却有答案。

万宝笔记里,把陆小凤的灵犀指当成了宝物,作价:未知。

——“一共一千八百三十二次”。

这就是那个古怪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万宝笔记的拥有者是如何计算出来的。

那个记载的人,在笔记里附注着一句话,“灵犀指夹住武器的次数,经多方探访、明查,以有人见过为准”。

场地,还是老实和尚所隐居的悬崖上那个木屋里。

西门吹雪冷冷道:“一千八百三十二次,应该包括我少年时出剑被夹的这次。”

陆小凤悠悠道:“我们来这里是找老实和尚谈天的,只给他解闷,何必偏偏说起这么无聊的话题?”

老实和尚笑了:“剑神出剑被夹,应该一直耿耿于怀,不吐不快。”

陆小凤闭上了嘴,他知道再说下去,西门吹雪可能要拔剑而来,看看自己的剑,是否还是像少年时候要被陆小凤的灵犀指夹住。

(二)

少年时……

少年人,少年的西门吹雪一身白衣,身畔一柄古剑,坐在一棵老树下。

树长得很粗也很高,下面有很大一片树荫。

高空,一轮骄阳虽然在疯狂地放出热毒,却怎么也进不了这一棵树的底下。

西门吹雪,一直都静静地坐在那里。

死寂,这里简直安静得和一个少女的闺房一样。石像一般的西门吹雪,藏身树下,就如少女乖乖地呆在自己安全的闺门里。

——难道他怕热,在乘凉?

莫非,他其实是怕死,在逃难?

西门吹雪怎么可能怕死?他从来不怕被杀,因为他知道只有别人被他所杀。

无论怎么说,西门吹雪都不会怕死,现在他正是少年,一身都是热血。虽然他的脸总是冷冰冰,但是他的心中有激情。

此时树下的他,正浑身散发着一阵杀气,浓烈得即将遮天蔽日。

他,看起来是想杀人!

一剑,就将对手斩于剑下!

也不是什么对手都可以死在他手里的,他看中的,只是有高超剑术的人。

曾经也有这么一段时间,只要是使剑的人,不管对方是不是高手,西门吹雪就想前去领教。

他希望在一番比试下,可以达到知己知彼的目的,增进剑法。

可是,在他的剑越练越快时,他对天下某些人手上的剑直接失去了兴趣。他才一眼看去,就已经象在看玩具,懒得再理,更谈不上去动手。

这是高明者的直觉!只有剑法高手,才必须正视他的挑战。

——不战不死,出剑才死!

西门吹雪看上的不是人,是剑。

他很喜欢看到对手被自己一剑刺死,更喜欢看到对手被自己连出几剑都死不了,因为,这正是他碰到了真正的高手。

他才少年,却已有了寂寞。这个寂寞,就象下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下;说话,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说,没有倾听者。

无敌的寂寞!对手越强,他才越兴奋。

等到对手在最后倒了下来,鲜血喷出,殷红得夺目,飞快染在他的白色衣上,如红花一朵朵灿烂地绽放;他更开心!

血花,就是他的成绩。他喜欢穿白衣,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

红白分明,白如纸张,红的,是在说明他胜利。

无边寂寞,就象他师父关门。寂寞到头,是什么?

西门吹雪想起了师父的死,不败之路走到最后,只有自我毁灭。

关门的自杀,令他的心灵受到不小的震撼,使他对“不败”有了新看法——

没有人可以不败,不败在别人手里,也迟早要败在自己的手上。

他又困惑了,究竟怎么才是不败?

关门已死,西门吹雪就独自苦苦练剑,或者到处去找人比剑。他在探究剑道,千方百计要找出剑中不败的真理。

树下很凉快,西门吹雪身上没有出一滴汗水。

他身上的白衣如雪,一尘不染,令人感觉不到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西门吹雪,一直在散发无穷的杀气。白衣如雪,却到现在,也没有沾上对手的一点鲜血。

——而在他的剑上,有血!

杀气贯通一剑,令这柄剑似乎结成冰块,十分冷,似乎还冒出了冷气。

剑下有一只老鼠刚刚窜过去,背上少了一块皮肉,由于剑削得太快,也就没有流出多少血来,老鼠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行动自如。

——西门吹雪从来不杀无名之辈,但在练剑时另当别论。

这只老鼠一出现,他就浑身透出了杀意。

他本来便很厌恶这种脏兮兮的小动物,此刻一见便无名火起,闪电般出剑,教训了鼠辈。

这只受了剑创的老鼠,溜进一个地洞,过了很久很久,才从里面传出来一声哀叫。

(三)

一家无名客栈的门前,只有一个人笔直站在那里。

其他人,都被他一身的剑气惊跑了。

——西门吹雪!

不管一个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也用剑,只要已成为西门吹雪的对手,就必须面对西门吹雪的剑。

别人是生是死,是病是残,西门吹雪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的眼里只有剑!自己的剑,对方的剑。

他想杀一个用剑高手,就会立刻赶去杀,他喜欢。

如果他不高兴不愿意呢?

可就没有一点法子了,就算你把他所有的朋友都找来,在他的门口排队跪下,他也好像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西门吹雪,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客栈的门前,西门吹雪一身白衣,手中持剑,剑未离鞘。

他站在那里,知道现在一定已经有一个人要用一柄他从未见过的剑,用一种他从未看见过的剑法,来和他决生死于一瞬间。

——是他约这个人到这里来的。

这个人,无疑是一个非常有分量的人,这一点,是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得到的。

因为,能让西门吹雪看上的,一定不会是无名之辈。张十八非常有信心,他对自己的力量和剑,都非常有信心。

他十岁出道,身经无数次死战,至今已经斩杀无数可怕的敌手。

夕阳西下,半个天红彤彤的,红如害羞少女脸上的胭脂,也红如剑下的鲜血。

一个人慢腾腾地出现在长街上,走向那家无名客栈。

——张十八!

他赴约来了,他并不是用轻功飞过来的,而是一步步在用心走。他步子踏出去很慢,慢得好象生怕自己的脚突然踩上一堆狗屎。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也许有人以为他怕死,因为他距离西门吹雪越近,离鬼门关也就更近。

只有张十八自己知道,他是在节省力气,他要把一切精力,都留在真正比剑的时候。

就在距离西门吹雪只有三步远的时候,张十八没有和西门吹雪打招呼,突然就冲天而起!

——他不是来聊天的,是来比剑的,他要先发制人。

没有人可以形容张十八飞起来的那个速度,那就好象蝴蝶一样轻盈,雷电那样迅捷。

也几乎没有人可以想到,象张十八这么胖的人,怎么可以飞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快。

张十八长得又高、又大、又壮、又肥,似乎猪八戒在人间。

此曲只应天上有——那神奇巧妙的轻功身法,被胖胖的张十八发挥了出来,令见到的人马上以为自己是在天上,确实见到了真正的胖仙人猪八戒。

半空,张十八似乎看准了下手的地方,也掌握了时机,他手里的长剑出鞘了,如长虹冲天,精光暴射。

可是,他的剑仅仅出了鞘而已,并没有刺中西门吹雪。

张十八知道不妙,既然一剑不中,接着要等的,就只有对方来刺他了。

他的胖脸,悄悄冒出一颗冷汗。

西门吹雪的剑果然猛刺过来,张十八只见到一片白光现出,同时身上感到一阵风吹,根本看不清西门吹雪怎么拔出剑,剑又在哪里。

他忽然很想去念几句“观音菩萨救苦救难”,他还没有来得及念,就一下看到有个人跳出来,空着手挡在他的面前。

——这个人不要命了?竟然自动跑来做他的替死鬼?

奇怪的是,白光消失,风停止。

这个不要命的人,嘴里道:“好快的剑!”

然后,张十八就见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他只觉得这一幕希奇古怪。他看到的,居然是一个人只用两根手指,就轻轻夹住了西门吹雪的剑!

稳稳地被夹住,剑,象是已生在石头的缝隙里面。

(四)

一剑出,必见血!西门吹雪,从未空剑而回。

——他的剑,似乎已习惯嗜血。

西门吹雪的双手对剑的运用,就跟他自己这个人的思想一样快。

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如果他想要把剑刺在什么地方,就绝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

从来,都如此。

可是现在,剑上无血。

意外——剑出鞘了,剑尖却竟然不在它该在的地方!

张十八,还没有躺下来,此时他虽然惊魂不定,却全身好好的站在地面。

西门吹雪的脸上浮过一丝惊愕,很快又隐没。他苍白的脸色回复,仍旧冷冷,谁也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他,现在又有了什么想法?

西门吹雪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他在沉默。

一个人若是不肯说,谁能知道他心里的秘密?

剑泛着白光,在夕阳下看起来,有些凄凉的美丽。

剑还是没有归鞘,因为西门吹雪根本拔不回来,他暗中已用了不少力气。

剑稳如泰山,粘在那里,便和一棵树生了根一般。

西门吹雪静静地盯着眼前那个人,过了很久,从眼里露出很奇怪的神色,然后慢慢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是什么人?”

“我叫陆小凤。”

陆小凤半空里跳出来骤然夹住快剑,救了好运的张十八一命。

剑就在他的指尖上,他似乎也没用多少力气去夹,手上并没有现出青筋,肌肉也没乱抖,同时脸不红、气不喘。

——似乎这一把剑才制造出来的时候,他的指尖就在那里了。

陆小凤微笑,他相信自己的指头若想在什么地方,就一定会直接出现在那儿。

可惜,西门吹雪的剑,却不在它本来该在的地方。

——他得意,别人的面子却挂不住了。

所以,西门吹雪的口气变得更冷:“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吃饱了多管闲事。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一类话,西门吹雪不会说,他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他本来就已很少说话,更不喜欢说废话。

陆小凤很快发现,自己在无意中伤了快剑主人的自尊心。

——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少年人,一样的要面子,一样血气方刚。

他立刻松开手上的剑尖,剑回去了,风一样速度的入鞘。

他道:“我只希望你不要随便杀人,刚才那一剑我看你是要刺在这一位老兄的左颈,中了肯定没命在。”

西门吹雪的一双眼睛,这时又露出很疑惑的眼神。因为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从哪里冒出了这么了不起的人,眼力是那样犀利,能看清他这一把剑的去向和剑路。

西门吹雪一向都不喜欢听人教训,冷冷回道:“那位兄台既然已入剑道,生命就该属于剑,剑败人亡!”

陆小凤道:“可是你的剑也败了。”

剑,败于他手!

他话才一出口,就发现自己这话很不该说。

因为,他很怕对方回去以后,要马上自杀殉剑。

西门吹雪听了,却哂道:“我没败,我迟早会胜过你。”

陆小凤捏着一把汗,暗中松了一口气。

“我叫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说完这一句话,孤独的白色身影,已逐渐走远,消失。

很多天后,只要想起这个救下张十八的人,西门吹雪的眼神就变得不再坚定。

他的内心,竟然条件反射地有些怕这人,这个自称“陆小凤”的人。

陆小凤夹住了他的剑,那灵活巧妙的两个手指,似乎天生便是他剑法的克星。

他有点害怕自己会再碰见这个人,却又莫名其妙地很想再见一见,思想着实矛盾。

因为,他很想和陆小凤找个地方一起坐下来,谈一谈剑道;以陆小凤的眼力,肯定能知道一套剑法的优劣。

然而,他出剑被夹,没有了面子,再说他一向都冷傲,完全拉不下脸去巴结对方。

他独行惯了,于是一个转身走掉,却有一种感情在心底滋生、蔓延。

那是——

真挚的,万分珍贵的友情。

张十八牢牢记住了恩公的名字,胖胖的身躯一揖,向陆小凤感激着:“陆小凤少侠!谢谢你救命,我永远记着你。”

可陆小凤最怕别人记住自己,犹如阴魂不散,特别是当对方也是个男人。

他向张十八道:“不要客气!我救你,只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可爱极了,很象王大妈家里养的那头猪。”

张十八一愣,接着觉得生气,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只能哭笑不得。

他并没有问“王大妈”是何许人,也来不及问。因为救命恩人对他潇洒一笑后,身子一下沉没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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