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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出府


年关将至,建邺城中年味儿很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的贴着春联。

铜雀宫,大殿之上,年关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

殿中群臣皆无声而立,殿上高坐的吴郑公,面色枯槁,卧靠在塌椅之上,双眼微眯,静静细听。

一名御查官手持文书简报,大声宣读着。

“现已查实,罪将周瑾,位及大将军多年以来,贪墨军饷、擅调兵马、伐尧鬻城,恶行甚劣,其心叵测,然,主公英明,善查其心...”

“咳、咳...”

吴郑公一脸病容,面上神情中无喜无悲,发出了几声轻咳,伴着咳声,腰背轻动,换了个角度,调整下姿势,继续倚卧在塌椅上。

御查官听见咳声,宣读之声稍作停顿,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吴郑公的神情后,便将此段跳过,接着读了下去,

“经查,违反吴律的勾连者,各府司衙门,官员二十四人,军中将军十六人,现均已革职查办,予抄没家产,犯事官员及其宗族,共获罪入狱五百余人,依吴律当诛,然主公上恩,予流放千里至楚越之地...”

“咳、咳咳...”吴郑公再次发出轻咳,缓缓睁开了微眯的双眼,殿中宣读的御查官赶忙再次停住了嘴,抬头向殿上高位望去。

“此案,就查到这吧,牵连官员甚广,人数甚多,极刑就都免了,罚没、抄家,贬为庶人,流放至楚越,就这么办吧。”吴郑公声短气弱,缓缓而道。

“主公仁德!”

“谢主公开恩!”

殿中文武群臣,纷纷作礼拜赞道。

牵连甚广的周瑾大将军案,在今日的大朝会殿议之上,被吴郑公盖棺定论。

“主公,此案已结,可各府司衙门,军中各职,空缺很多,急需大量文才武将顶位。”

一名吏司衙门的文官,出列上言道,此人正是张阁老门下的首席门生。

“嗯。”吴郑公依旧面无神色,口中轻应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太子青,领任吏府司总参督,对各级官员、门生,行考校之能,任命后,写个奏疏报上来。”吴郑公依旧眯着双眼,轻轻抬手,点了点在殿中旁位,立听朝会的太子青,语声缓缓的说道。

“谢君父委任,儿臣定尽职尽责。”太子青躬身行礼答道,腰身躬的太弯,看不清神情。

“主公!”刚刚出言上谏的吏司官员,再次作礼,面带凝重的发声说道,

“主公,张阁老还在告病休息,这般诸多职位,事多繁琐,且考选任命之事更涉吏、财、兵,等多部司衙门事宜,此等大事,是否暂等张阁老病愈,朝会之上再行商议?”

吴郑公缓听殿下吏司官员所言后,便将双眼睁开,慢慢立起腰身正坐,一手置与大案之上,指尖轻轻敲了几下,声中不怒自威,缓声轻语的说道,“张阁老,年岁已高,又偶染风疾,此等焦心耗力之事,就不必让阁老参议了,毕竟生病了嘛,在家,安心养病吧。”

殿中文臣武将,听得吴郑公此言,纷纷缓缓低下脑袋,一时之间,群臣心中再感风声鹤唳,这是打完飞鸟,收良弓,朝中格局怕是要变天了。

“主公,阁老年高,可依旧是大吴的阁老,此等大事,若不与议政,对我吴国朝堂,军中各部,皆有...”殿中吏司官员,脖子一梗丝毫不惧,挺着腰板,接着上谏而道。

“咳,年关大典,祭祀事宜准备如何了?”吴郑公不待殿中吏司官员将话说完,便眉毛一立,发话打断道。

“回主公,司礼监与内务府,已将参祭的大族宾客与官员名单拟好,请主公过目。”

司礼官与吏司官员同在一列,听得主公问起,便行出列,一手从怀中掏出要上呈的书简,一手在袖袍遮掩下轻拽吏司官员的衣襟后带。

受这一拽,吏司官员面上神情一愣,虽闭口不再言下,可依旧立身站列之外,手中抱礼,躬身望向殿上高位的吴郑公。

吴郑公一手拿过老年内侍手中,司礼官呈上的书简,另一手倚在案几之上,轻轻动了动手腕,挥了一下。

司礼官立即会意,再次躬身作礼后,就欲退入站列之中,见一旁的吏司官员依旧梗着脖颈,手中作礼的冲向吴郑公,这名与其同为张阁老门生的司礼官,也顾不得许多,再次伸手一拽吏司官员后身衣带,细声道,“退。”

声若细蚊,仅二人听得,吏司官员面上极为不甘,可还是在这一拉一劝之下,头颈一偏,一甩双袖,随司礼官一同退入队列之中。

高位之上,案几后头,正襟端坐的吴郑公,眉毛轻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看起了参祭书简名单。

“曹洛,大破齐营有功,把他加上,还有他那几个部下。”吴郑公放下手中书简,轻声说道。

殿中群官皆是心中思量,虽是大破齐营,是首功一件,可是以曹洛的军职,再加庶民身份,远不够参加祭祀的资格,可主公所定之事,谁又敢驳。

想及此处,众人心中更是暗想,这年轻人曹洛,真是深得主公赏识,看来是要与这位即将成为军中新贵的年轻人,多多走动了。

吴郑公眯着眼,静静的看着殿中群臣的反应,一众官员虽是面色如常,可心中那点算盘,被权谋老辣的吴郑公,看了个通透。

见已无人再奏,吴郑公冲身边的老年内侍,摆了摆手。

老年内侍受意后,上前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大朝。”

“师兄怎的如此冲动?”群臣退殿,走在宫中的青石板上,司礼官在吏司官身边,小声问道。

“这不是冲动的事,官职任免,还涉及军中诸务,就这么随便的交给太子定夺?要以后都如此办事,还要我们这群文官干嘛?让主公关起宫门来,自家玩不就好了?”这吏司官员,一脸不忿,语声压得极低,可语气之中满是不快的说道。

“哎,师兄,话不能这么说,这吴国,归根结底,还真就主公一家的,主公眼下,清军务,罢文官,还不就是为太子接位着想。”司礼官压低着声音,细细的说道,“咱都是谋个差事,求个俸禄,师兄何必如此较真呢,要是心中实在不快,走,去我宅上,陪你喝几杯,我最近可是新淘弄了些好酒...”

“不是,啧,士为国兴,士为国亡,这是咱们读书人应该做,且必须做的事,如今,这像什么?啊?这像什么话?这是对待士大夫,礼贤下士的样子吗?这...”吏司官越说越激动,声音逐渐变大,周围其他一同退殿出宫的官员,纷纷向此处投来目光。

“哎,师兄,老师怎么样了,这么多日不上朝,大朝都不赶了,该不会真的抱病了吧,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司礼官见他这师兄,说话的嗓门越来越高,生怕全天下人都不知道的架势,赶忙插话打断道。

“老师好着呢,昨天我刚去过,在家喝茶,晒太阳,写字,养花,老师也是,最近这朝堂,内内外外,发生这么多事,他却避起来,躲在家里...”吏司官自说自话,讲到这里,声音降了下来,渐渐停住了话头,面上一副若有所思。

“朝堂...内外...避起来...我懂了,我懂老师的意思了。”吏司官自己嘟囔了几句后,突然停住脚步,一拽司礼官衣袖,压低着嗓音,开口说道。

“师兄,懂了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韬光养晦,明哲保身,主公的手腕硬得很,可那太子青呢?况且,主公这么急着肃清朝野,那身子骨,恐怕真的撑不了...”司礼官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又低声的说道。

“嘘,慎言,慎言,主公这般模样,可老师的身子骨可硬朗着呢,必将有起复之日。这朝局之水,可要比那圣贤书籍,深得多啊。”吏司官一脸明悟,拉着司礼官的衣袖,轻声感叹道。

“师兄,赏个脸,同饮两杯?”司礼官一脸淡笑的问道。

“好,好,哈哈,今日多谢师弟劝拦,要不然呐,为兄真的要闯下大祸了。为兄当请你几杯,走,荟英楼,今天我做东。”吏司官的面上,此刻再无半点恼怒颓唐。

“恭敬不如从命。”司礼官抱手回礼,面上一笑回道。

“师弟,你说,这曹洛,一个营总而已,怎得主公如此赏识?”两人向着宫外大步走去,官靴踏在宫中大青石板上,发出“嗒嗒”作响之声,踏响声中,吏司官轻声说道。

“拉一打一,捧一压一,君上权谋之术罢了。”司礼官一脸看破之意,轻声回道。

“师弟,那你说...”

两人出得宫门,渐行渐远。

.....

今日大朝会,兵库府中的将军都去上朝,府中除了当值兵卒,就剩曹洛几人。

曹洛这几人,依得吴郑公旨意,入建邺受赏听封,可在这都城之中又没自己的宅邸,这些时日,便只能暂住兵库府的厢房。

“洛哥,我跟真真,还有十三,去校场活动活动,这么多日在这兵库府窝着,筋都要锈住了。”

李敢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可几日前,几人从宫中出来,入得荟英楼,后又逛至朱雀大街,这一路行程所见所闻,竟都被那太子青了若指掌。

几人回到兵库府后,曹洛与魏无忌对此事深感不安,几人一合计,眼下这朝局动荡之时,多说多错,不做则无过,还是老实儿的窝在兵库府为妙,这太子青眼耳再多,也不能把手伸进这军机重地来吧?

此等之地,历来可是诸国各君的逆鳞禁地。

“嗯,去吧,记得谨言慎行。”曹洛见几人窝了这些日子,实在是憋不住了,便允了下来。

“好嘞,洛哥,你就放心吧!”李敢大喜一呼后,便拉着樊真真、左十三出门而去。

“无忌,要不咱俩也出去走走?”眼见府堂之内,就剩下自己和魏无忌两人,曹洛发声问道。

魏无忌端起案上茶杯,喝了一口,随后便一脸怪笑的冲着曹洛眨了眨眼道,

“洛哥,咱两个大男人,逛什么街,我还是去翻翻兵库卷宗,研究一下这几年的对齐战事吧。”

说罢,放下茶杯,魏无忌便起身向府中存卷室走去。

曹洛挠了挠下巴,心中默想,“无忌那眼神,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让我去找叶姑娘吗?”

一想到叶玉,曹洛脸上便浮起一丝羞涩的微笑。

“王铁,随我出府。”

“好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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