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聚会结束已经是晚上快十点半了。
大家都相继离场，许砚不急着走，懒懒的坐在椅子上，身边有几个人离开的时候专门过来和他说话，男的女的都有，大意是什么时候约着见一面之类的，他脸上神色淡淡，偶尔笑笑，一致回复有机会先。
谢新浩比他们先走，临走时故意凑过来俯下身，嘴巴凑到许砚耳朵附近，声音很低，许砚嫌弃的皱起眉头，宁青目光平淡的看着他们，眼有几分茫然。
谢新浩很贱："把握好机会，别说兄弟不帮你。"
他说话的气息又热又烫，许砚偏过头，眼神嫌弃，"别凑那么近。"
顿了顿。
许砚嗓音低沉："什么意思？"
谢新浩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表情，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潇洒走人。
许砚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过了半响，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偏过头，看了眼宁青，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皮肤很白，唇色红而不艳，眨了眨眼，静静的看着他，看不出来哪怪但就是很怪。
许砚垂着的手指蜷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唇，站起身，"我们该走了。"
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和他一起。
宁青温声应了一句，拿起自己的东西，顺从的跟在他的后面。
许砚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得绕一点远路，出了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宁青，她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她的状态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行为举止又有点不像。
走个路跟遛弯似的，再慢点就可以溜蚂蚁了。
许砚没想太多，耐心的等着，近了，低眉看着她，"在这儿等我。"
宁青点点头，抬眼看着他，眸光亮亮的，忽然笑了一下，没头没尾的，让人看不透。
她身上的酒味很浓。
又联想起谢新浩那贱嗖嗖的样儿。
许砚皱起眉头，抿抿唇，过了两秒，语气有些生硬，"你喝了多少？"
看人眼神都有点不聚焦了。
宁青语速很慢，但听起来逻辑是正常的，"两瓶多，差一点三瓶。"
她伸出两根手指，认真比了个小小的宽度，"差这么点儿。"
至少清楚的记得喝了多少，走路不发飘，也不闹。
许砚看着她，被打败似的，叹了口气，"跟着我，别在这等，直接去停车场。"
男人先起步往左边走去，宽厚的背影对着她，路边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清冷又随意。
宁青看着，慢慢皱起眉，她忽然有点难过。
为什么。
大学毕业照片那个背影偏偏是许砚。
他怎么去看她了也不和她说一声。
他会不会不止那次来看过她。
她会理他的。
她真的不讨厌许砚。
许砚走得不快，但过了两秒，没感觉到身后有人，稍稍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耀眼的彩色灯光，没什么人的路边，雪不小不大的下着。她站在那里，什么表情都没有，身形单薄，但眼神很空。
她看起来似乎是难过。
许砚走过去，声音低低的，"喝醉了难受？"
空气寒而潮，宁青吸了吸鼻子，看着他，声音很轻，"许砚。"
许砚嗓音也跟着轻："嗯。"
宁青："你能牵着我走吗？"
两人对视着。
像是整个世界忽然间寂静了下来。
"什么？"似是觉得不可思议，许砚眸光沉沉，过了两秒，扯起嘴角笑了笑，"得给我个理由吧。"
不明不白要人牵是什么意思？
喝醉了就可以让人牵？
她这个喝醉了要牵他手的动机来源于什么。
"我头晕，"宁青抿了抿嘴唇，事实上她其实浑身难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走不好路。"
说完即使头脑不清醒，也意识到这个理由很荒诞，烂死了。
怎么连骗人都不会。
有点委屈。
想哭。
但不知道为什么。
又很冲动，像是心底里冒出一个小恶魔，张牙舞爪的占据她所有的理智，意识一会是空白的一会儿又像是虚浮着的，她掌控不了自己的思绪，脑海里一个近似蛊惑的声音告诉她——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身体的本能趋于遵从这道指令，被无限放大。
她就想牵许砚的手，此时此刻只想这样做，没有别的想法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谢新浩搞的鬼，个死人到底给她喝什么了？烈酒还是迷魂药？怎么跟被什么附身了似的？
许砚黑眸看着她，挑挑眉，舔了舔嘴唇。
过了两秒。
宁青听见他嗓音低沉的声音。
他笑笑："宁青，你作不作？"
宁青艰难的整理着他散漫的表情和话里的意思。
她这样算作。
许砚不愿意。
大脑又发出一道指令，那不跟他走了。
宁青照做，她对许砚点点头，他笑意僵了一下，没看明白这个醉鬼是什么意思。
她转身就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步伐歪歪扭扭的。
许砚："……"
厉害死她了。
许砚喊住她，"喂，宁青。"
宁青回过头，茫然的看着他。
语气有点欠："你不会自己牵？"
宁青愣了一下，成功接受到信息，许砚看见她呆呆的笑了一下，朝自己走来，喝醉了倒是冒着几分傻气，很听别人的话，主动牵起他的手。
她手心温热，相反他手很冰，下意识想抽回来捂热再让她牵，宁青像是怕他反悔，一根根手指嵌入他的，扣紧，终于放心似的，露出满意的笑容。
许砚轻轻叹了口气，但神情很愉悦，宁青慢悠悠的被他牵着走。
-
回到车上，许砚帮她系好安全带，宁青乖巧的看着他的动作，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刚还傻笑。
一会儿一个样儿。
"别看我。"许砚说，"难受就闭上眼神睡觉。"
宁青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闻言眼睛瞪大了些，侧过脑袋，跟研究什么重要物品似的，又像是在思考，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哪来这些奇怪的醉酒方式。
许砚无言又想笑，"得。"
"那你保持，这么好看的人，多看不亏。"
许砚发动汽车。
一路上都很寂静。
正是夜色最耀眼夺目的时候，车窗外不停的闪过彩色迷离的光线，许砚微微往后仰头，脖颈的皮肤颜色冷白，依稀能看见细细的血管。他单手转着方向盘，手指的骨节精细分明，做着这种帅而散发魅力的动作的时候，总是随意却透着股不可一世的拽劲儿。
让人移不开眼睛。
恰巧。
前方亮起一阵刺眼的白色光亮，车内完全被照亮，许砚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
宁青不适，眯了眯眼睛。
那一瞬。
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钱娜娜说过的话，她莫名记得很牢。
车转了个弯，继续直行。
许砚没什么表情，忽然听到宁青慢吞吞说话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像是一边说一边捋着说话的逻辑。
是个有文化又含蓄的醉者。
宁青："许砚。"
他望了她一眼，"嗯。"
宁青："娜娜说——"
又停了，许砚也不急，慢慢的等着她。
"说什么。"他轻声问，逗她似的。
宁青看向他短短的头发，声音轻轻的，"说你染发，银色的。"
打架抽烟纹身染头发，他都干过。
"嗯，"许砚承认得很快。
宁青："不良少年。"
许砚笑笑："嗯，我是。"
宁青鼻子忽然一酸："为什么？"
"嗯？"许砚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微微皱眉，随后抿了抿嘴唇，嗓音很轻，"想引起注意。"
想让你一眼就看见我。
宁青皱皱眉，又不开心了，板着脸纠结跟不知道和什么较劲的模样。他看了一眼，这什么表情？飘了？又是牵手又是盯的，现在轮到要教训他了？
行。
许砚情绪很好。
听她怎么教训。
但等了一会儿，宁青却是没有说话，她也不盯着他了，慢慢转过身，低垂着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困了。
许砚不打扰她，轻轻咳了一下，安静的开车。
又过了一会儿。
他听见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许砚皱起眉，把车开到路边停下，看着宁青，她眼尾红红的，一向温和冷静的人露出这种神情，让他很懵。
他语气无措又茫然，"哭什么。"
"我……"宁青声音断断续续的，不停的抽泣，跟谁欺负了她似的，情绪无常，"想……听歌。"
听歌……
他以为多严重。
"给你放。"许砚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少有的语气，哄似的，"擦擦，妆哭花了。"
看她慢慢把自己脸上擦干净后，不哭了，许砚忽的说，"没好。"
宁青声音透着哭腔："哪…里？"
唉，怎么哭得那么可怜。
"过来，"许砚勾勾手指，宁青怔怔的望着他，"这儿。"
他指了指她的眼睛，"花了，帮你擦。"
听话得不得了，一点也不思考，宁青闻言凑了过去，他看明白了，她喝醉就是想干什么就干，别人让她干什么也干，综合起来就是耍酒疯。
他顿了顿。
许砚挑挑眉，低声笑了笑，拿着纸巾在她眼角处轻轻擦了一下，就没试过叹气那么多次，似是无奈：
"可以闹，但不要哭。"
宁青听懂了，顺从的"嗯"了一声，她就是控制不住，脑子晕乎乎的，做什么完全是没有预料的，完了头脑就开始懵。
重新发动汽车，他按了下车载音乐播放器。
轻缓抒情的前奏音乐响起。
是蔡健雅的《lettinggo》。
女声沉而慵懒："这是一封离别信。"
许砚忽的轻轻跟唱，声音低哑，莫名好听，和原唱悲伤的音调不太一样，尾音上扬："写下我该离开的原因。"
宁青看着他，低头轻攥紧指尖。
她对信这个字眼很敏感。
也不喜欢这个歌词。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大抵是察觉到许砚没有拒绝她任何一个无理的要求，宁青愈发胆大妄为。
"能不能……换一首。"她声音透着轻颤，浅色的瞳孔被水汽浸润过，眼神显得无辜。
她怎么喝醉了跟换了个人似的，要求多，喜怒无常。
许砚好脾气，"得。"
按了下一首。
纵容么？程度不够如此形容。
"不喜欢这首？"许砚低声问。
宁青迟钝的回答："悲。"
那行。
不是嫌弃他唱。
新的音乐前奏响起，不悲了，节奏欢快。
是他喜欢的歌：《closer》。
"hey,iwasdoingjustfinebeforeimetyou"
"idrinktooi"mok"
宁青抬起眸看他，出乎意料的好听，发现这两句是许砚唱的，他的音色很干净，吐字清晰，嗓音轻哑，慵懒的音调让人很舒服。
音乐还在继续，许砚忽然不唱了。
他偏过头，她呆呆的看着他，眼睛仿若不会动了一样，眼尾发红，眸光黯淡，让人觉得沉重。
不懂她这哭的缘由是什么。
倒是和多年前被小孩子欺负哭的时候一样的表情，委屈，倔犟就是不吭声。
许砚沉默了一会儿，嗓音低哑："哄哄你，不哭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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