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距离那晚已经过了足足三日，辛玥一封信都没写，今晨正坐在窗边由着小碧梳头。

        窗户外杨柳飘飘，一幅春和景明的好气象，忽的几声鸟啼，从窗外跳进来一只雪白的鸽子，它先是炸着毛在桌案上蹒跚几步，接着歪着脑袋环顾四周，似乎觉得此处还算个好地方，便自顾用尖喙一下一下梳着羽毛。

        辛玥惊奇，朝身后的小碧摆摆手，接着慢慢伸出手靠近，双手合拢，恰将鸽子拢在手心，眼中满是欢喜，“抓住了！”

        “床前明月光。快说，床前明月光。”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辛玥不断变换着各种音调，鸽子被吵得抬起头，豆子般的小眼睛里闪烁着迷茫的光芒。

        小碧扶额，虽不忍心打破小姐欢喜，仍出言道：“小姐，这是鸽子，不是八哥，学不会说话的。”

        “啊。”辛玥满腹失落，将鸽子重新放回了桌案上，末了还不死心一般嘀咕一句，“床前明月光。”

        “这是私人养的信鸽，按理说不会迷路的，怎么会闯到我们这里。”小碧有些奇怪，“小姐，还是将它放了吧，能养得起信鸽传递消息的定然是大户人家，万一被主人寻来就不好了。”

        信鸽，主人……

        “那快把它赶走！”说着辛玥推开窗户，挥挥手，鸽子扇起翅膀飞出了窗外。

        辛玥长舒一口气，果然鸽子随主人，主人爱翻窗，鸽子也爱翻窗，主人我赶不走，鸽子我还不行吗？

        目睹小姐行云流水的动作，小碧看得愣了片刻，连忙将发钗插到她乌发之间，继续为小姐挽发。

        在那鸽子跳进来第三次之后，辛玥放弃了，摸了摸鸽子的小脑袋，又戳戳它洁白柔软的羽毛，嘟囔道：“一样的爱翻窗，一样的不爱说话，我怎么看着，你俩长得还挺像。”

        鸽子转过脑袋，乌黑如豆的小眼睛对上辛玥的杏仁般的眼睛，又低下头，啄了啄胸前的绒毛，好似听懂了辛玥所说，适时点了点头。

        噗嗤一笑，不再戳弄鸽子，辛玥提笔，咬唇思忖，写信写些什么呢？

        眼神一定，辛玥当即落笔，刷刷刷书写完毕。

        早：花糕、小菜、米粥

        中：八宝鸭、如意卷、三脆羹

        晚：酱烧肘子、咸水鸭

        评：酱烧肘子好吃，咸水鸭太咸。

        辛玥低头将墨汁吹干，将信纸叠好，本想绑在信鸽腿上，可谁知这鸽子只是低下脑袋用尖喙戳了戳信纸，又蹦跳几下，挥着翅膀，好似庆贺完成任务一样，便转头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无奈，辛玥将信放到了窗户旁的桃枝花瓶底下。

        担心藏得太严实，来拿信的人找不到，辛玥又将信抽出了几分，露出一个边角。

        接下来数日，便也照着这个方法把每日吃了些什么随便写上几样，而且这是他自己说的，写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要怪只怪他自己计算不周。

        之后又过了半月之久，辛玥每晚写信放到花瓶下，第二日信便不见了，但期间高诏都没有回信。

        一次听到辛夫人说南郡发生了□□，她担心在南郡生活的哥哥遭受牵连，辛玥也不由的在想，高诏此时如何了。

        要不，在明日的信里问上一句吧。

        “等南郡好些了，我便带你回去一趟，我那哥哥有两个儿子，年岁与你相当，一个比你大了五岁，一个比你大一岁……”

        辛玥知晓辛夫人的意思，但并不担心，经过这些日子，她看出来父亲和嫡母感情深厚，并不是恶人，尤其是辛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做事风风火火，她打算的事情基本都是八字没一撇，当耳旁风听听就是了，是以辛玥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辛玥要小碧备上马车，出门去药铺一趟。之前重新调配的方子已经完成，要想为灾民出力，光靠自己绝对不成，还得找合适的药铺、医馆合作才行。

        辛玥想着自己没什么银钱，也无法出力帮扶灾民，只能靠这药方子略尽绵力了。

        “小姐，这街上人来人往，最近南郡受灾，许多人都逃到梓城，小姐还是带上帷帽为好。”

        “好。”辛玥听从了小碧的建议，带上帷帽后才下了马车。

        还未进药铺，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店里的掌柜、伙计们都围着一男子，那男子身穿灰色短打，脚上泥土显示他赶路许久，头上戴着个草帽，虽然他一个人被围困在中间，但看他一手叉腰的模样，倒显得他占了上风。

        “我这药材怎的不行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否则我就赖在你店门口不走了。”

        “你这药材是被水泡过又重新晒干的，能不能剩下三分药性都未可知，我不能砸了我自己的招牌。”

        “我此前已经给你说过这药材是雨水泡过的，你说无妨，还折价全买了。怎的此时又反悔了？”

        “当时我没想到泡的这么厉害，当前药材紧急，不是我不想收，只是没得办法啊。。”掌柜眼神躲闪。

        男子不依不饶：“那我不管，你之前说好的，怎可出尔反尔！”

        黄元朗，辛玥认出了中间的男子，在北城时候，他就是药贩子，常年去农户家里收购药材，再卖给各地药商，以此賺取差价。

        之前他都是往来于北城各地，怎的今日来到了梓城。

        眼见他与其他人争执不下，还有些落了下风，辛玥上前一步出言道：“二位，请恕小女多言。这药材是泡了水了，若论平常的确是不能用了，但药材堆叠储存，仔细辨认的话还是会有半成的药可用。只是会废些工夫。不如还是掌柜还是以半成的价格收了药材，黄老板找人将药材按品质分门别类挑出来。”

        “辛姑娘！”黄元朗目露喜色，一个劲盯着辛玥帷帽下面瞧。

        掌柜的清咳几声，提醒他注意规矩，见他也浑然不在意只得摇了摇头。掌柜看他举止觉得他色急贪图辛玥貌美，但他还真是看错了黄元朗。

        美色对于他来说，能卖钱吗，既然不能卖钱，黄元朗向来是不予理会的，他看到辛玥面露喜色，是因为辛玥在他眼里就是个行走的财神爷，白花花的银子啊，怎能让他不上蹿下跳，恨不得目光穿透过帷帽，将人确认准了才行。

        当年在他北城发的第一笔小财还是托得辛玥的辨别药材的手艺，将山参分出了上上品、上品、中品以下，而他善于钻营，除了将答应辛玥的中品以下的药材便宜卖给药铺用作救济百姓，另外将上上品翻出几十倍的价格高架卖给了那些们财主、贵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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