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象
宣一汐后来把方泽的电话号码给了蒋锵，让他出面去跟方泽那边沟通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最终相约会面的地方，竟然选在外面的西餐厅，而不是公司。
依照尖姐的性格，她肯定是会要求他们去她的公司面谈，而蒋锵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同意，结果应该是谁也不让谁，才会最后选择了在外面碰面。
可对于宣一汐来说，却添了麻烦。
因为就算两人都带着经纪人，但如果被拍到，媒体只会认他们俩，而且还会专挑只有两人在镜头内的照片来说事。
所以宣一汐只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帽子、墨镜、口罩一样没少，甚至打算把头发也盘起来。
“顺便跟你说说哈，那个服装代言已经定好时间签约了。”蒋锵边开车边跟宣一汐说。
“公司同意不抬价了？”正坐在副驾驶对着车顶上的镜子整理头发的宣一汐，稍微有点意外。
“还是抬了一点吧，不过对方也能接受就是了。毕竟就算你说不抽成，但已经三年没抬过价了，而且还是你走红之前的价。”蒋锵说得不太上心的样子，毕竟，他当时还没开始当她经纪人，跟品牌方还没有太多的交情。
这个服装代言是她当年接的第一个广告代言，那时候她还是个小透明，能有个代言不容易，那公司还是每年都跟她续签，后来她代言的路子也慢慢被打开了。
之后跟那品牌合作多次关系变好了，她还开起玩笑跟那老总说，如果哪天她红了，代言费一定给他打折。
已经七年了，分不清是谁成就了谁，反正是她真的红了，而那品牌也是越做越大。
即便是当年的一句玩笑话，她出于感激，还是想去尽量履行当年的承诺。
“嗯，别抬那么凶就行了。”
宣一汐淡淡地应了一句，对于公司的营利性质，她也不是不理解。
抓弄了一会儿头发，她又开口：
“唉，你说我都裹得这么严实了，万一被拍到了，我说我是艾玛也行吧？”
“你这么说，他们随便拍个穿得严实一点的硬说成是你也行吧。”
宣一汐：“……没毛病。”
这时车子已开进了一座大楼的地下车库里。
“车位挺满的啊，有点难找啊，你先上去，早点上去镇镇场子，18层西餐厅丁香房。”
是去干架吗？还镇场子……
“行吧。”宣一汐耸耸肩，就自个儿下车了。
穿过车库一路压抑低暗的灯光，进入电梯间的一刻瞬间豁然。
眼见一道电梯门正准备要关上了，宣一汐连忙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在赶到了电梯门前的一刻，却突然一愣，只因从门缝中她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该死的巧合！
虽然到了餐厅他们还是要见面，但她可不想跟方泽还要来一出前戏。
深灰色轻薄夹克，头带着黑色鸭舌帽压低着帽沿的男人，眼睛不露神色地微动了一下，而后马上就伸手去按住电梯的开门键，问：
“小姐，不进来吗？”
对了，她现在裹得太严实了，他怕是认不出她。但对比她的一身行头，他连口罩也不带，也太不上心了吧。
“啊，进。谢谢。”宣一汐扯了扯唇强笑着，就抬步跨进电梯了。
很好，这一段互相是陌生人，不用说话。到了餐厅再来一段“惊讶发现”，就完事了。
刚进电梯时的新鲜空气已渐被替换成闷浊，闷得连呼吸声也变得沉重。
方泽突然发声：
“你来这么早？经纪人呢？”
宣一汐一惊：“你认出我了？”
她带的是大号口罩，加上墨镜，整张脸根本一条缝都没露出来，头发也全卷到帽子里了，还是渔夫帽，不仔细看都不会看出来她是长发。
他是凭着什么认出来的？
“当然认出来啊。”
这时电梯停在了八楼，一名女子正边讲电话边步进电梯。
两人下意识地低头躲了躲，避免被路人认出。
这也算是身为明星的职业病了。
女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继续兴致地聊电话：
“化成灰他都认得你。为什么！？……要么是恨透了你，要么是爱死了你，你猜是哪一个？”
宣一汐：……
女子在十二楼那层就出去了，电梯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可是两人都沉默下来了，没有谁想去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头顶的电梯抽风“嗦嗦”在响，局促的空间却被两人拉出了无边的距离，微妙地散发着暗沉的涌流。
是恨吧。
宣一汐心里暗自猜度。
毕竟，是她甩了他，男人还是挺顾及面子的。
来到了十八楼，宣一汐急不及待地，就直奔餐厅走去。
很可惜，那人脚长，没走几步就被他跟上来了。
餐厅内部还挺大的，宣一汐张望了一下，就向前台的服务员小姐问：“丁香房在哪边？”
服务员往宣一汐身后看了一眼正压低着帽子的方泽，问：“两位是一起的吗？”
“不是。”宣一汐下意识就回答。
方泽：……
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妥，宣一汐又马上补充说：“不是一起的，但是是同一个房间。”
服务员：……
不一会儿，两人就被领到了房间内，宣一汐一眼就看到了尖姐已经坐在里面了，还向着她不咸不淡地假意打着招呼。
仅轻轻瞅了她一眼微点了一下头，宣一汐就当作是打过招呼了，选了个跟她错开的位置坐下。
下一刻，方泽也坐下了。
坐在了她的正对面！
宣一汐这时才惊觉，她应该早就要想好怎么个坐法，才坐下来的。
瞅了瞅尖姐那个刻薄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吧，一桌子就四个座位，坐方泽对面至少他话少。
“你经纪人呢？”尖姐开口问。
“在停车，呆会儿就上来了。”宣一汐淡淡回了一句。
也真的是没过多久，就是三人快速地点了个餐的时间，蒋锵就来到了。
刚进来坐下，宣一汐就对蒋锵说：“帮你点过东西了。”
“点了吗？点了什么？”
“芝士焗龙虾，澳洲空运过来的龙虾。”宣一汐不紧不慢地说，“龙虾还在飞机上。”
“……”
看到蒋锵脸上起了疑惑的神色，宣一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你不是让我先镇场子吗？他们刚刚在抢买单。”
蒋锵马上领悟过来，悄悄向宣一汐比了个赞。
他们没有注意，对面的一双星目马上投来了灼灼目光。
“刚跟服务员说了，我们谈完再上菜。”尖姐说正事的时候，还是挺有规划的，“我选来说一说……”
忽然，蒋锵发声打住：“让我先说吧。”
说着，他就从文件袋里掏出来一份文件，接着说：“我已经整理好他们俩那些所谓的疑点了，不都是一些网友的臆想嘛，放心，假的绝对真不了。资料在这儿，对着资料好谈一点。”
对面坐着两人同时一愣，四道满带疑问的目光同时投向宣一汐，她防御般地反弹出了一副毫不心虚的表情。
对，她就是没跟她的经纪人说实话。
“同意，假的绝对真不了。”宣一汐勉强笑了一笑，此刻，戏必须是要往死里演的。
“呵。”尖姐轻笑了一声，对蒋锵说：“挺好的，就让你先说，你的角度说不定更有说服力。”
宣一汐早就猜到尖姐不会说穿，毕竟，像她这么爱把所有事情管控在手里的人，对她来说，事情越少人知道，她就越好管控。
至于方泽……
她偷瞄了一眼。
他的脸此时别到了一边，轮廓被头上吊灯的光线斜打在了背后的红墙上，勾出了离析的阴影，却没半分晃动。
按他的脾性，应该不会有心思去管这样的事情，能交出一个大家满意的结果出来就可以了。
蒋锵接着梳理了一下网友搜出的几个疑点，从第一个开始说起：“关于他们俩的第一个交集，是在一部校园剧……”
蒋锵话还没说完，方泽却突然发声：
“那里不是第一次。”
他脸转回来了看向蒋锵，眉头轻皱着，仿似在说着一件必须要订正过来的事。
“是不是其实也不重要。”宣一汐淡淡地说了句。
她想要打破这一切，越乱越好。越假，她就越容易去向外界表达。
空气静止了下来，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这次谁也没有避开，但却不见得比之前愉快。
“不，重要！”
蒋锵翻了一下资料后，突然认同起方泽来，“方泽说得对，第一次应该是cosplay游戏角色拍宣传短片，因为……”
宣一汐收起了对视的目光，脸别向一边。
她在酝酿，不动声色地酝酿着一套能展现毫不在意的情绪，来制作她的面具。
尤其，对面坐着的就是方泽。
那个不想让他看到她有任何拖滞和影响的人。
“因为网友扒出了方泽节目上所晒的房间里，还放着那个游戏角色小梦的手办，说是一汐最喜欢的一个游戏角色。”
蒋锵的话把宣一汐所酝酿的情绪在一瞬间冲塌，记忆如洪流般冲入，冲出一个个逆向的旋涡，光影缓缓从中心冒出放映。
……
“那个扮袖城的人是谁？”
头顶着两个蝶形的大盘髻，身上挂着双色彩纱条，一身敦煌飞天造型的宣一汐靠到旁边同是游戏角色扮演的女孩身边问。
女孩看了一眼前面坐在椅上休息的少年，然后说：“不知道，名字好像两个字。”
只见少年一套水绿色的露臂敦煌纱绸服，五官立体，眉眼深得可以藏入满天凡星。额前点了一个红点，圣洁得让人产生已落入了二次元的错觉。
妈呀，好帅。
宣一汐两手往下一抓，就提起了长裙的前摆，一步一顿地，悄悄走到了少年的身边，静瞄了几眼，才开口说：
“你好，我叫宣一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神色淡淡，轻瞥了一眼，停顿了片刻，才说：“方泽。”
“你是一名演员对吧？”
方泽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向她，还是脸无表情地滑着他的手机在看。
宣一汐看他没回话，直接当他是默认了。蹲下来，仰着头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继续说：“我也是演员，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嗯……其实对你也有好处。”
宣一汐努力把她快要开出花的笑容变得诚恳真挚。
方泽停了下来，目光徐徐移向她。
见他看向她了，宣一汐的脸一下没绷住笑成了个花儿。
“我呢，在上戏读大二了，只要有机会，就要开始接戏，同学和老师都说以我的外形，青春爱情类的戏会比较好接。”
没耐性等她说完的方泽已经回过头去了，宣一汐仍然自顾自地说：“你是演员也应该知道的嘛，青春爱情剧，都免不了这个。”
宣一汐两只手对碰了一下比划着，可却没有引起方泽的注意。
她又继续说：“但是我没谈过恋爱。”
方泽眼珠似是飘了飘。
宣一汐把头直接兜到了他的视线前，逼得方泽头猛地抬起了一点，直看着她，看着她继续在说：
“所以我不想把初吻就这么给了导演选的男主角，我要自己选。”
“我选你做我的初吻对象。”
宣一汐张着一双水凝杏眼，水波盈盈看向方泽。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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