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坠河
“要不是为了陈家我也不会去毒……毒少奶奶的亲爹啊!这事儿还是您写信告诉我干的。我这榆木脑袋哪能想到毁尸灭迹,栽赃嫁祸这种手段啊……”&1t;/p>
陈清羽吹着凉风,依靠着大门,脑子里不住的回响起这句话。&1t;/p>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而不是进去问个明白。&1t;/p>
只是……下午他才体会到与娇妻久别重逢,和初为人父的快乐,突然间,那些快乐离他好远,显得那么虚幻。&1t;/p>
回去问个清楚!他不止一次地这么想。&1t;/p>
可是,他想听到怎样的回答呢?&1t;/p>
干脆的承认?还是继续无休止的谎言和狡辩?&1t;/p>
第一次,清羽迈着步子,却不知道该去向哪儿。&1t;/p>
东院里,妻子和儿子还在等着他,但是得知真相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们。&1t;/p>
不知不觉走到了酒馆门口,招牌上面黄布黑墨写着五个大字:&1t;/p>
一醉解千愁。&1t;/p>
“客官,您来点什么?”小二见陈清羽驻足,急忙招呼道。&1t;/p>
“酒,能解愁的酒。”&1t;/p>
“您算是来着了,快里面请。给您两坛新出窖的上好女儿红吧!”&1t;/p>
辛辣的味道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肠子。陈清羽以前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这辣的味道多难受。&1t;/p>
可是渐渐模糊的意识让他知道了,酒,原来真是个逃离烦恼的好东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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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你去看看少爷,几个时辰前说找老爷谈事儿,就一直没回来。”小蛮躺在床上,把身边的小崽子哄睡着了才轻声的说道。&1t;/p>
“少奶奶,您还真是一会儿都离不开啊!”小桃捂嘴笑着说。&1t;/p>
“去!”小蛮作势打了一下她“不是,我这心里慌得紧,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事儿要生,“按理说不该这么久的。走的时候他也说了片刻就回来…而且这天看着也有些阴了,万一一会儿下雨怎么办。”&1t;/p>
“要我说没准儿是有生意上的事儿给绊住了,少爷这些年越来越长进,我见老爷也总夸他呢。这是好事儿,少奶奶不用心急。”&1t;/p>
“我说的不是这个。”&1t;/p>
“行,您不放心,我就出去帮你找找去。”&1t;/p>
小桃刚走出门还没多久,小蛮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她的声音。&1t;/p>
“少爷,您去哪儿了?怎么喝成了这样啊?”&1t;/p>
小蛮急忙下地出门。&1t;/p>
只见陈清羽满脸通红的醉倒在院子里的石凳旁,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1t;/p>
小蛮小桃主仆二人忙活了一阵儿,终于把这个醉汉收拾整齐,弄在了床上。&1t;/p>
“小桃,天儿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少爷我来照顾就成。”&1t;/p>
“好!”小桃端起水盆和巾,转身出门去了。~&1t;/p>
“唔...呕......”&1t;/p>
小蛮扶着腰,急忙拿马桶给他接住。&1t;/p>
“本来就不能喝酒,怎么一下子喝这么多,不是去谈事情吗?”小蛮一边抱怨一边帮他用手帕擦了擦嘴。&1t;/p>
“小蛮,我¥%&……我们陈家¥#”陈清羽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1t;/p>
从没见过陈清羽喝酒,但是看他这么闭着眼,满脸通红的说胡话的样子,小蛮竟然觉得到底有些可爱。&1t;/p>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小蛮心想。&1t;/p>
端详着这张脸,愈觉得可爱。让小蛮不禁回想起了码头的初遇,一袭白衣,如画的眉眼,翩翩美少年。&1t;/p>
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让小蛮忍不住想摸一下。&1t;/p>
俯身去碰他的睫毛时,似乎是被他感觉到了,小蛮竟然被闭着眼睛的清羽一把搂在了怀里。&1t;/p>
一身的酒气突然扑面而来,让小蛮想推开他缓口气,没想到陈清羽却越抱越紧,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小蛮,别离开我。小蛮……”&1t;/p>
小蛮无奈地轻笑,心想:都当爹的人了,有时候还像是个小孩子一样。&1t;/p>
于是也不再挣扎,而是静静的趴在他温热的胸口,脑袋随着他的呼吸起伏。&1t;/p>
“小蛮你真好。小蛮……”抱着小蛮的清羽沉沉的睡了过去。&1t;/p>
“我爹一定不是故意杀死……毒死你爹的。”陈清羽仿佛梦见了什么,小声地说着呓语。&1t;/p>
“说什么呢?”小蛮皱起了眉头,心想陈清羽不知道又在胡乱做些什么梦。&1t;/p>
“我明天一定会去,去问问,问问我爹,不对,问问陈管家,为什么……他要说是我爹毒死了周老大,不对,那是我岳父……我岳父……明明,明明是自杀的。”&1t;/p>
趴在他的胸口,这一番话虽然呜里呜噜,但还是被小蛮听了个真切。&1t;/p>
小蛮身子一僵,一个惊雷在脑中炸响。&1t;/p>
我爹的死和陈老爷有关!&1t;/p>
“陈管家都说了什么?”小蛮没有急着离开清羽的怀抱,而是小声地询问,可是声音里已然没有任何的温度。&1t;/p>
“他胡说……说是我爹设计毒死了周叔,为了…毁尸灭迹,一派…一派胡言!”&1t;/p>
小蛮用力挣出了清羽的怀里。&1t;/p>
“怎…怎么走了?小蛮,唔…你别走。”&1t;/p>
小蛮眼睛里都是红色的血丝,怒目圆睁的看着躺着床上的陈清羽:“你说的可是真的?”&1t;/p>
“我……我刚亲耳听到的,陈管家和我爹说的,唔……还能有假。”&1t;/p>
陈清羽说完翻了个身,脸朝着床内,又睡了过去。&1t;/p>
周小蛮感觉心脏狂跳不止,一颗头也仿佛要炸开来般。&1t;/p>
那些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景象一件一件的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1t;/p>
被帆布包裹着的尸体,苍凉的坟茔,她爹满是络腮胡子的笑容……&1t;/p>
小蛮再次缓过神来时,已经是跪坐在了地上,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流。&1t;/p>
这些年,她忘记了太多事情。&1t;/p>
一心扑在陈家的生意,和陈清羽的身上,小蛮逐渐忘记了以前的生活。仿佛现在的生活才是她最应该拥有的。&1t;/p>
她怎么才能想到,为人那么和善,对自己那么器重的陈老爷竟然是杀人凶手!&1t;/p>
他对自己做的事算什么:把账房的大权交给自己,一手策划了她和陈清羽的婚姻。算是补偿吗?还是利用?&1t;/p>
这只老狐狸!&1t;/p>
只要一想到自己为仇家的生意付出了这么多,还替杀父仇人延续了香火,她就恨得牙根痒痒。&1t;/p>
既很陈儒生,也恨自己,她几乎快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1t;/p>
不行!她要复仇!&1t;/p>
她不能对不起死去的爹,现在还来得及挽救!&1t;/p>
小蛮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陈清羽的床边,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1t;/p>
“我要杀了你的儿子,替我爹报仇!”&1t;/p>
“唔……小蛮,你别离开我。”陈清羽不胜酒力,依然说着梦话。&1t;/p>
也是这句梦话让小蛮的匕悬在了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寸的地方。&1t;/p>
这是她爱了四年的男人,他怎么下的去手。&1t;/p>
而且他是无辜的!&1t;/p>
看着手里的匕,这还是清羽四年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1t;/p>
用这把刀杀陈清羽?她真的做不到。&1t;/p>
小蛮又来到他们的儿子床边。&1t;/p>
小孩子眼睛还没有睁开,睡梦中的他还在裹着自己的小手。&1t;/p>
小蛮俯身。&1t;/p>
在孩子的脸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提着匕,转身而去。&1t;/p>
她要去亲手宰了陈儒生!用这把他给他儿子的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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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只穿了白衫的小蛮走在去往西院的路上。西院就是住着陈老爷和陈夫人的地方。&1t;/p>
感觉很冷,但是小蛮顾不得这些,她的眼中和心中都只有仇恨。&1t;/p>
“少奶奶!您怎么在这啊!”说话的是黑子,刚从拐角出来,正奇怪这个白衫女人是谁,追近一看,现竟然是小蛮。&1t;/p>
“您现在需要静养,再说这天下着雨您也不打把伞。”&1t;/p>
说着,黑子急忙跑上前来把伞给小蛮打好。&1t;/p>
“您来这儿干什么啊?”黑子问道。&1t;/p>
“哦,”小蛮整理了下鬓角的头,佯装什么都没有生的样子“我就是想来找老爷谈点事情。”&1t;/p>
“哎呦,那您可这真是来的不巧了。老爷不在西院儿。”黑子说。&1t;/p>
“不在西院儿?那他在哪儿?”&1t;/p>
“我也不知道,我这也有事儿要向老爷禀报呢!刚从西院儿转了一圈,没看见老爷。估计又是在哪个店铺里忙呢吧!唉,老爷也挺不容易的。”&1t;/p>
老天这是在捉弄她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1t;/p>
“少奶奶?您怎么了,什么愣啊?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我送您回东院儿?”黑子问道。&1t;/p>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小蛮冷冷的说。&1t;/p>
“那怎么行呢?天气这么冷,万一身体出了什么闪失,那我们可担待不起。”&1t;/p>
“我说不用了。”&1t;/p>
看着小蛮冰冷的眼神,黑子心头一惊,暗暗怪自己太没主仆等级了。没准儿少奶奶就是有什么事儿不想让自己知道呢。&1t;/p>
“那少奶奶,这个伞您打着吧。我先回去了。”&1t;/p>
黑子小跑着消失在了巷口。&1t;/p>
小蛮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出了陈府,走在大街上。&1t;/p>
陈家的商号这么多,陈儒生这只老狐狸究竟躲在哪儿?&1t;/p>
刚刚生产完的身体加上阴雨的天气,让小蛮的步子有些虚浮,才在路上总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1t;/p>
也不知怎么的,小蛮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码头。&1t;/p>
运河还是那么的宽广平静,只是风雨让她起了些许波澜。&1t;/p>
在这个码头上,小蛮回忆起了太多的故事。&1t;/p>
等待着父亲船队的回来,从只到她爹腰那么高一直等到了大姑娘模样。&1t;/p>
周老大也从一个白面皮的精壮后生变成了满脸络腮胡子的胖船头儿。&1t;/p>
在这个码头上,她还和唇红齿白的陈清羽有了第一次邂逅,那时候的他可真是个纨绔子弟,连在码头边等个货也要支起个伞,躺着享受一番。&1t;/p>
站在码头上的小蛮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突然觉得好累,好想睡觉。&1t;/p>
一片白光中周老大似乎在冲着她挥手,还有大力哥。&1t;/p>
“爹!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啊!可是这么多年为什么只留我一个人?我活的好苦啊!”&1t;/p>
周老大只是微笑着冲她摆手,也不说话。&1t;/p>
沈大力也是一直向她挥手,当年,每次船靠岸之前,他也是站在甲板上这么挥手的。&1t;/p>
“你们等等我,我这就来。”小蛮向前努力的走,试图抓住他们的手。&1t;/p>
一声“噗通”,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完全被遮盖住了。&1t;/p>
现在的码头空无一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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