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变故
陈清羽捂着浆糊一般的脑壳儿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1t;/p>
醒来时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不远处，躺在红布襁褓里的一个小婴儿在丫鬟小桃的怀里嗷嗷大哭。如果不是这响亮的哭声，陈清羽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1t;/p>
陈清羽用手拍了拍额头，他的记忆似乎有些断片。&1t;/p>
昨天自己干什么了？怎么会突然躺在自己的床上？&1t;/p>
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里，坐在了门口的石凳子上。&1t;/p>
为什么不想回家呢？为什么要喝酒呢？&1t;/p>
一个记忆在脑海中突然复苏：他在房门口听到了管家和他爹的对话，小蛮的爹是被他爹设计害死的。&1t;/p>
毁尸灭迹！一回想起这四个字，顿时让陈清羽整个人如坠冰窖。&1t;/p>
“少爷，你醒了？”小桃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把陈清羽从恍惚中拉了回来。&1t;/p>
“嗯。”陈清羽下意识的把手放在额间，试图躲闪着小桃的目光，怕泄露了自己的心事。&1t;/p>
“孩子怎么一直在哭啊？”陈清羽问道。&1t;/p>
“可能是饿了吧？可是我这一早上也没见到少奶奶的人影，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唉，这孩子也不能一直饿着呀，我刚让后厨就着羊奶给熬了点米汤，但是太烫了，想给小少爷晾凉了再喂她。”&1t;/p>
“哦，好。”一时间陈清羽甚至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暂时不用去揣着谎言来面对小蛮了。&1t;/p>
刚想逗一会儿孩子，突然门外传来了黑子的喊声。&1t;/p>
“少爷，您快瞧瞧去吧，不好啦？”黑子哭喊着跑了进屋。&1t;/p>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慢慢说。”&1t;/p>
“老爷，老爷他……”黑子一个大男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1t;/p>
“老爷中风了，今天早上才现，现在正让大夫给看呢，说是…说是危在旦夕了。”&1t;/p>
“什么？”陈清羽翻身起来，急忙向西院跑去，差一点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1t;/p>
刚来到西院儿门口，就看见陈夫人用手帕不停的擦着眼泪，张妈在旁边扶着她。&1t;/p>
“娘，我爹她……”&1t;/p>
“大夫说，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因为被现的太晚，以后全身都不能动了，从此以后就是个…呜……是个废人了。”陈夫人边哭边说。&1t;/p>
“你爹那要强的性格，让他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他得多窝囊啊！”&1t;/p>
“娘，您先别哭了，您……您也得保重身体啊！”陈清羽看着哽咽的陈夫人，以前从未见他娘哭的这么伤心过。&1t;/p>
“你先进去吧，我怕你爹看见我哭，这才出来待会儿。”陈夫人尽力克制住哭泣，但还是在不停的抽噎。&1t;/p>
“少爷，您先进去看看老爷吧，夫人这儿有我陪着呢！你放心！”张妈给夫人递了个手帕擦擦眼泪和鼻涕。&1t;/p>
陈清羽也不在多说什么，迈步进了西院正房。&1t;/p>
平日里看上去精明能干的陈老爷此刻瘫倒在床上，脸上早已不见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是一幅痴傻的表情：左右脸不对称的扭曲，嘴以一种奇怪的弧度微微张着，似乎马上要有哈喇子溢出来了的样子。&1t;/p>
只有那双平日里闪着精光的眼睛向陈清羽的方向动了一动，眼神中写满了不甘和疲惫。&1t;/p>
昨天刚听见那件事情的时候，陈清羽对他爹只有满腔的气愤，他抱怨为什么陈老爷可以那么狠心，像一个魔鬼一样轻易抹杀掉别人的生命。&1t;/p>
可是此刻，躺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虚弱的老人。&1t;/p>
在自己的眼中，他仿佛还是那个曾经自己犯个小错就会被他追着屁股满院子打的强势父亲。&1t;/p>
可这满头灰白的头和脸上的皱纹将他从固有的印象里拉了出来，是他太久没有正眼审视过他的父亲了。&1t;/p>
他爹早已不在年轻，如今又遭此重病，身为儿子，他又怎么恨得起来！&1t;/p>
“爹。”陈清羽强忍哽咽的声音喊出了一声。&1t;/p>
眼泪从陈老爷的眼角滑落，没有声音，一颗又一颗。&1t;/p>
父子俩相对无言。&1t;/p>
园内传来交谈的声音，不一会儿陈管家匆忙的走了进来，边走边喊“老爷，老爷。”&1t;/p>
声音中夹杂了一个中年人的哭腔，脸上写满了焦急。&1t;/p>
一看到陈管家，陈老爷的眼神中不再有眼泪，而是直直的瞪着他，嘴里还出“呜呜”的低喊。&1t;/p>
陈管家一下子跪在榻前，紧紧抓住陈老爷无法动弹的手：“老爷，你怎么说病就病啊！这陈家的上上下下可都还指着您呢！”&1t;/p>
陈老爷尽力的扭动着身体能动的地方来抗拒他。&1t;/p>
“老爷？”陈管家一脸惊讶的样子“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管家啊！是您收留了当逃难的我，让我有了体面的身份和活计，这我才随了您的姓，我过誓要做您一辈子的管家，你都忘了吗？”&1t;/p>
陈管家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难以置信。&1t;/p>
后面徐步走近的陈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声对陈管家说：“老爷糊涂了，前一阵儿还不认人呢，这会儿才能动不久，八成是把你认成别人了。陈管家，你也别太介意了。”&1t;/p>
“老爷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介意这些，只是，老爷突然变成了这样，这以后”陈管家似乎有些为难的说：“陈家这么一大滩生意可怎么办啊？”&1t;/p>
“唉—”陈夫人叹了一口气，眼泪又要往下掉。“还好清羽这两年对陈家的生意也有所了解了，有他帮衬着你，应该暂时还能应付的过来吧！”&1t;/p>
“哎呦，夫人可不敢这么说，少爷现在只不过是羽翼未丰，店铺生意暂时由我代 办。等到少爷对陈家的各个商号都了解了，我会把这陈家大印交还给少爷的。夫人您放心，这期间我一定会全力辅佐少爷的…”陈管家向陈夫人作揖道。&1t;/p>
“有劳管家了。”陈夫人手气拭泪的手帕，微微欠身。&1t;/p>
“我在这里也多谢陈管家了，不过陈家大印还是放在陈家人的手上更好一些。”一直默坐在床前的陈清羽突然开口道，声音不似往日里的亲和友善，更有一股不容反驳的家主气概。&1t;/p>
“哦，”陈管家欠身笑道“少爷您多虑了，刚才夫人在外面已经跟我说了。这大印只是暂时交由我保管，毕竟陈家现在有好几单生意正在由我跟着，之前老爷当家时为了图方便，这印也是在我这儿放着的。”&1t;/p>
“再说，少爷您毕竟资历尚浅，等到您能独当一面之时，我自然会将这大印交还于你，刚才我也说了，我会好好辅佐您…”&1t;/p>
“陈管家不必多言，现在老爷不会说话了，陈家的主事应该是我，大印交由谁，这事儿还是不劳你费心了。”陈清羽站了起来，眼睛紧盯着陈管家说道。&1t;/p>
“嘿，你这孩子！你爹这前脚刚刚遭病，你这后脚就要造反吗？”陈夫人提手打向陈清羽的肩膀。“快收了胡言乱语，给管家道歉。”&1t;/p>
陈清羽挨了陈夫人这一下，也不做声，眼睛都不看向陈夫人边说：“娘，我记得咱们陈家的规矩是女人不能参与生意上的往来吧？当初小蛮要帮忙做账您可没少用这一条家法来责罚她。”&1t;/p>
“爹生前唯一破的例也只是给小蛮破了一次，而您，好像是没有这个权利干预陈家生意的事儿！更不要说大印的予夺了。”&1t;/p>
“你……”陈夫人悬在空中的手指着陈清羽不住的颤抖。“你是要把你娘也气倒了，好让这陈家的家业都归了你们夫妇你才开心是不？”&1t;/p>
“世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还说我家清羽不会，”陈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可如今呢？我管不了你了。”&1t;/p>
“唉——”陈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向屋外走去。&1t;/p>
张妈急的两只手绞在胸前，不住的颠，她看了看夫人，看了看清羽，有些恨铁不成钢似地说：“少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1t;/p>
说完，扭头就去追夫人去了。&1t;/p>
是啊，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么强硬的话，强硬的甚至不像是自己的性格？&1t;/p>
除了知道陈管家也参与了陷害周老大的事件，还有一个原因。&1t;/p>
当他娘说要把打印交给陈管家的时候，坐在床前的陈清羽看见了陈老爷快要把手掌抠出血了的紧攥着的指甲。&1t;/p>
“少爷，这大印我也没什么稀罕的，这些年在陈家我承的也是老爷的恩，您如果不信我，大印给您便是了。真没想到老爷一走你就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还把夫人气成那个样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您是这样的人？”陈管家满脸生气和无辜的样子，就像是被逼到绝境中的朴实的老山羊。&1t;/p>
“好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陈清羽踱到陈管家面前，靠近他耳边低声问道“那不知道陈管家前一晚都和我爹聊了什么，让他老人家今天就中风了呢？”&1t;/p>
陈管家先是一愣，虽然很细不可查，可还是被陈清羽察觉到了他那一刻的错愕。&1t;/p>
不过陈管家随即恢复了他刚才的口吻，甚至有些更加愠怒的说道：“我昨晚的确是和老爷聊了生意上的事儿，不过我走的时候老爷还是好好的，我怎么会知道老爷怎么会中风？”&1t;/p>
“倒是少爷你这话，是在怀疑我加害了老爷吗？”&1t;/p>
陈管家反瞪回去，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中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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