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蚕丝卖钱？

“什么？蚕丝纺线？那可不行！咱家就那么两棵桑树，我还等着卖秋蚕丝的钱过年给燕儿和他爸添两件新衣裳呢！哪能给你拿去纺丝巾，赚不了钱不说，还得给裁缝铺搭钱。”&1t;/p>

        赵燕儿娘噘着嘴，满脸的不悦丝毫不加掩饰。仿佛是在说着，我们家收留你这个无家可归的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变本加厉的给我们添麻烦，有没有点儿良心。&1t;/p>

        小蛮假装没有看见赵婶儿撅起来的可以晾墩布的嘴，继续耐心的解释着。&1t;/p>

        “婶子，你听我给你算一笔帐，蚕丝如果单买出去赚不了多少钱，两棵桑树上的蚕茧加起来最多也就两百文。如果送去纺成丝布，再经过手工制成手帕，至少能卖到三十文一条，十条就回本了，更何况这么多丝布何止能放出来十条手帕，怕是一百条都绰绰有余。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曾经我在家里也做过这个贴补家用，只是没想到这种手帕在咱们这个小县城也能卖的这么贵……”&1t;/p>

        小蛮曾经在码头上的时候就经常纺织手工，然后制成帕子之后去集市上卖。只不过丝布难买，加上小蛮那时候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也不能一天只干这个。&1t;/p>

        可是今天去市集里看见那个大婶儿的手帕生意那么好，心里不禁痒了起来。&1t;/p>

        这么长时间在赵家白吃白喝他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如今终于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了，她是真心想为这个家赚钱。&1t;/p>

        “你会女工？”赵燕儿娘的嘴好像没有刚才撅得那么长了，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1t;/p>

        “对啊！婶儿，不瞒你说我以前也卖过手帕，就是蚕丝不好搞，正好咱家有现成的蚕丝，就这么卖了能赚得钱实在是没有加工成手帕赚的钱多，太可惜了。要是按我说的方法，算上纺织成本费，加上购买其他刺绣的工具，只用加上三百文铜钱左右，到时候就能……”&1t;/p>

        “什么！还要花钱！”本来缓和的赵燕儿娘一下子惊得炸了起来,脸色不刚才还要严厉。&1t;/p>

        “婶儿你先别急，听我说，能回来至少二两银子呢，到时候别说给燕儿和三叔添两件衣服了，就算是给全家人全都换上新衣服，还能余富出不少钱呢！”&1t;/p>

        “别说了，就算你说出了花我也不能信你。这蚕丝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收蚕的人来买，宁可赚的少也比都搭进去强！”&1t;/p>

        “一天天的本来生活的就够困难了，还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不干活就算了，天天净琢磨些个歪门邪道。”赵三婶儿斜眼瞪了一下周小蛮，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正经的女人。”&1t;/p>

        “娘！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啊！小蛮姐吃的也不多，而且她也没少帮咱家干活儿！”赵燕儿听了他娘的话，脸有些烧，忍不住帮小蛮说几句话。&1t;/p>

        “况且，水生哥还留下了那么多东西呢，米面什么的不都抬咱家来了吗？”赵燕儿越说声音越小。&1t;/p>

        “啊！你个小丫头片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和你娘顶嘴了，水生是你的丈夫，他的东西就是咱家的东西！”赵三婶儿理直气壮的说。&1t;/p>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你当那么点儿东西够吃多少天的！”&1t;/p>

        赵燕儿娘唾沫横飞的大喊，仿佛她家的贫穷就是因为周小蛮吃了她家几个月清汤寡水的米粥才造成的一样。&1t;/p>

        “咳咳…”赵老三听见了外面的喧闹，拄着拐杖出来了。&1t;/p>

        自从被官府放了出来，他就一直拄着拐，如今几个月过去了，饶是什么腿伤也都该好了，可是他却仍旧一瘸一拐的。&1t;/p>

        小蛮也算是作为家里的一分子，看破不说破。只不过是为了怕再被抓苦力的抓走的障眼法而已。&1t;/p>

        不过赵老三自己却跟真的生了病似的，完全没有了小蛮刚遇见他时候的那种精气神儿。&1t;/p>

        原本红黑颜色的脸庞因为久久呆在屋里不接受阳光的照射，变得像蒙上了一层黄黄的腊油。皱纹也变得更加清晰和深刻，尤其是眉间的“川”字，像极了后山的沟壑，仿佛能夹死个苍蝇或者蚊子。&1t;/p>

        “怎么了，吵吵什么。”说话时候也缺少了当初在饭桌上谈话的欢愉神色，倒像是有一股子浓痰在嗓子间咕噜咕噜的，像是得了严重的肺病。&1t;/p>

        小蛮知道，这是穷人智慧，为了避免徭役而刻意营造出的病态，可还是不舒服的咳了咳嗓子。&1t;/p>

        家里这段时间十分困难，和赵老三一直憋在家里不再出去打渔也有关系，角落里的渔网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连苍蝇都不爱光顾了。&1t;/p>

        赵燕儿娘开始了诉苦模式，一边说着孩子不听话，一边说着自己天天干活儿如何如何的累，小蛮的手帕计划只是说了个模模糊糊的大概，后面就演变成了赵三婶儿对生活和老天不公的埋怨以及对自己的深刻怜悯。&1t;/p>

        “我实在是太惨了啊……为了维系这个家我容易吗？老的老的不干活，小的小的不听话。”&1t;/p>

        赵老三终于从她碎片化的描述中大概厘清了事情的起因到底是因为什么。&1t;/p>

        “咳咳……”赵老三清了清喉咙里的痰，赵燕儿娘也减少了哭声，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该是赵老三替她训斥孩子的时候了。&1t;/p>

        她小声啜泣着，用沾满污渍的围裙擦拭着并没有流出来的眼泪。&1t;/p>

        耳朵却支棱着时刻听着赵老三的话，准备接下来听到对两人训斥的话时方便在内心偷笑。&1t;/p>

        “不就是个蚕丝么，小蛮你要是真能赚来钱的话，就拿去用吧。”&1t;/p>

        赵三婶儿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孩儿他爹，你说啥？凭啥就给她了！万一她全拜光了咋办？”&1t;/p>

        “唉，不就是添两套衣服么？现在又不是没衣服穿，去年的冬装翻出来不也能穿么？”赵老三吧嗒了一大口旱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1t;/p>

        “哈！好你个白眼狼，你们老赵家全都是白眼狼！你这个老白眼儿狼。”赵三婶儿指着赵老三说。&1t;/p>

        “你就是个小白眼儿狼！”她指着赵燕儿。&1t;/p>

        “我天天操持这个家容易吗？你们就想着自己的衣服，谁关心过我没有？我不想像镇子里的女人们涂脂抹粉么？好不容易家里有了点闲钱，你们就拿去给外人败……”&1t;/p>

        这次是真实的眼泪从那双快要干枯的眼睛里流出，眼泪太烫，烫红了赵三婶儿眼眶周围干枯的皮肤。&1t;/p>

        小蛮蹲下来，想拍一拍赵三婶儿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不过一想到肯定会被她一手推开，于是还是收住了手。&1t;/p>

        “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的！我说蚕丝给小蛮，就这么定了。”赵老三拐杖一杵地，出了沉闷的木头的撞击声。&1t;/p>

        赵三婶儿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一声不吭走到了后院儿。&1t;/p>

        小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她从来没有过母亲在世时的记忆，很缺乏和年长的女性长辈相处的方式。不会讨她们喜欢，但是内心里却对这个勤劳但是有些多嘴多舌的女人生出了一丝怜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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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赵老三又咳了一声，让小蛮回过了神儿。&1t;/p>

        “小蛮啊，你那个刺绣，你真能整好吗？”&1t;/p>

        “三叔，你放心。我要是没把握我也不会跟你提这个事儿，绝对稳赚！”小蛮一扫刚才心里的奇怪情绪，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1t;/p>

        “唔…可是有个事儿三叔得先跟你说明白。”赵老三有些支支吾吾的。&1t;/p>

        “什么事儿？您说。”&1t;/p>

        “家里现在实在拿不出……拿不出你说的三百文铜钱呀！”&1t;/p>

        &1t;/p>

        镇子里到家里的路还是比较远的，这一天小蛮早早地来到了镇子上，为的是腰间的这块儿东西。&1t;/p>

        来的太早了，转悠了几圈，最终在当铺门口停了下来。尽管转了好几圈，可是当铺门口还是没有来人。&1t;/p>

        于是小蛮就找了个石墩子坐了下来。&1t;/p>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拆下挡在门上的木板，放在了一边。&1t;/p>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终于打开了门开始了正常的营业。&1t;/p>

        “去，丫头，边上玩去，别在我这店门口挡大爷的生意！”老头儿弓着背，用着并不硬朗的声音驱赶着小蛮。&1t;/p>

        “大爷，我是来当东西的。”&1t;/p>

        “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好东西……”刚想撵人的老头看见了小蛮从怀里掏出的精致的匕时，连连把小蛮屋里迎。&1t;/p>

        最终小蛮把匕当了七百文铜钱，老板再三劝她直接卖了得了，可以得到五两整的白银。这个数字让小蛮大吃一惊，但是还是拒绝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留着这个匕，明明她是那么不怀疑自己要和以往  的生活断绝联系的决心。&1t;/p>

        买了一对刺绣用的东西，蚕丝也换了现成的丝绸，两只手提的满满的，小蛮准备往家里走去。&1t;/p>

        出镇子时候，恰巧迎面遇到遇到了一个出丧的。&1t;/p>

        小蛮暗自朝着背人的地方吐了两口唾沫，迎着头皮迎了上去。&1t;/p>

        哀乐里的唢呐声和哭喊声震得小蛮头皮麻。&1t;/p>

        “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在棺材前面的女人嚎啕大哭，“是哪个挨千刀的贱货那么心狠，竟然拿石头把你的脑袋砸开花啊！”&1t;/p>

        站在路边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小蛮忍不住凑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是谁死了？”&1t;/p>

        回答她的是一个看上去黝黑的小伙儿，看上去挺爱和人闲聊的那种，看见小蛮一个女人家主动搭话也乐得回答。&1t;/p>

        “你还不知道啊？死的人是跛脚的卖货郎！听说是在芦苇丛里被人用石头开了瓢才死的，啧啧啧，整个头被砸得稀巴烂，要不是他娘认出了他的瘸腿和胎记，怕是连到底是哪家的人都不知道。”&1t;/p>

        “真是惨啊！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心狠……”后面的话小蛮都没在听，而是陷入了对几天前的夜晚生的事情深深的回忆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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