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解释
那件事后，公司和陈怡涵方虽暂停了合作，但还算是好聚好散，加上朱洋对我的真心话，这件事让我已经忘却的差不多了，苏灵，只不过是生命中一个还算友好的过客罢了，每一个朋友在我心中都有一杆秤，我告诉自己，为了她而付出更多的风险是不值得的。
我没有回她消息，我紧张时会将手指放在嘴里撕咬，朱洋一直不停的打着或者接着电话，完全没有看见我的神情，我迅速的将手机锁屏，眼睛看着车窗外，不知道该怎么做。
车奔驰在新城最长的这条北京大道上，没有郁金香大道的魅力，它不能穿越时空去到平行世界，我们经过了一个广场，叫，新东方广场，这里繁华、现代而富有生命力，广场中心是一个超级大的凤凰，双翅展开在保护着这座城的子民们，作为一个新媒体工作者，勉为其难称得上，“搞艺术的”的，我觉得这凤凰丑哭了，但这里是市政府的亲儿子，奢华和大是老一辈的审美里最重要的分量，而这样的一个地方和旧城的东方广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一会，便到了一旁的高楼大厦停车场，对，这座大厦的名字叫“高楼”。
“走，到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苏灵的消息在我脑里挥之不去。
“怎么了，方然。”
“额，没事，我可能有点晕车。”
“晕车你就在车上休息吧，我去处理完事情就下来。”
“额，没事，我可以的。”
我下了车跟着朱洋去到了她的公司，如此熟悉的一个人，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了解到她的事业是一件非常令人期待的事情，就像是在开盲盒，你可以透过一个人的性格或者谈吐活猜测她的另一方面，如果对了，会让你心中感觉良好自己是真的了解他。
上到二十楼，经过了一间又一间的大公司后，竟来到了一个非常小的屋子里，像是一个小工作室，甚至还没有她的房子一半大。
“洋姐好！”
“好，黄哥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昨天晚上听说从马龙回来了，明天才到吧。”
“款呢收到没？”
那女人摇了摇头。
“这该死的，我给对方厂里打电话。”朱洋准备立马拿起电话，想起我在身后，“这就是我的公司，怎么样，没想到吧。”
“真没想到。”
我跟随朱洋后面进了她的办公室，两个人坐在里面还好，如果再来一位我都感觉会很拥挤。
我想说的有很多，但是朱洋刚到公司忙的很多，我便老实坐着，像个乖乖端坐的小学生，可能过了半个小时，朱洋终于空闲了，“怎么样，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有什么感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不敢相信是如此的神奇。”
“工作只是工作，生活才是生活。”
朱洋做的竟是一家贸易公司，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货物中间贸易公司，从某个厂里拉来的化工材料，然后送到全西部地区各个玻璃厂，她的任务就是打通人脉，能第一批拉到材料，第一时间送到厂里，而手下的工作人员，除了定时联系货运车辆的接货送货，要货款，打电话要货款，请吃饭要货款，请洗脚要货款，送礼给负责人要货款，成了工作的主旋律。
要债，还是一门艺术活。
我无法想象一个如此年轻可爱的女人，竟是这种工作的老板，我的盲盒开的很失败，但怎么样呢，反倒是让我更对她产生一种尊敬或者说仰慕的情感。
为了不打搅朱洋的工作，我选择在“高楼”大厦四周闲逛，这里的地理位置容不得小商小贩，只有繁华的商业街里面4平米一个的商铺可以售卖他们的辛苦和商品，我买了一杯奶茶，其实目的就是为了找个地方歇息，我很多年没来过这种地方了，我的社交范围里好像没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准确的说，我的社交范围里好像没什么人。有一种在旅游的感觉，我拿出手机想记录一段此时的美好，解锁，“方然，你能帮我个忙吗！”
我已经在极力的忘却这件事了，但它还是找上门来了，即便是她说的不是我怕的那件事，但我不想再去冒这个风险了，理性告诉我，不要掺和，不要掺和，苏灵对于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想告诉她，我帮不了她，但反而这样对她来说更加残忍，我将她的消息列表往左划了划，“不显示”。
朱洋在我身边是一种何等定位，我的分手她来陪伴，我的工作她来通融，我的危险她来解除，若我不是主动说今天想来看她的公司，她需要放弃多少手头的事情来陪伴我一整天，我默默地将手机的微信置顶那个女人取消，将朱洋放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朱洋没多久便下了楼，叫我上车，“工作做完了吗？”我问道。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朱洋回答道，便开车驶向了远方。
“准备去哪儿。”我问道。
“去你家，等她。”朱洋笑着对我说。
我接受了朱洋的提议，等一个乐心的解释，但没想过还要去主动找她，属实把我整蒙圈了，“我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万一她想到你昨天这情绪，不见你了呢？万一她前男友不准呢？万一她给你解释了她回心转意了呢？”
朱洋竟还希望我们能和好，“我和好了，和你又有了距离，你更开心吗？”
“你能更开心，比我能更开心，更重要。”
朱洋的大g在旧城里的街道上穿梭显得扎眼，到了老院，朱洋说她就不上去了，“我在车上等你，等你一起吃饭。”后半句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乐心说过，等我吃饭。
我拨打了乐心的电话，“喂，你说你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我现在回来了。”
“我来你的院子里等你。”
即便是有朱洋做我的坚强后盾，但我踏上回家的石梯每一步都像是灌了水银，重的抬不起脚。
我进了老院，乐心端坐在我的石椅上，穿着那日我们去欢乐谷的外套，只是头上的兔耳朵换成了发箍，更像邻家小妹妹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此熟悉又如此的陌生，我坐在另一个石椅上，“你的东西都收走了吗？”
“收好了。”
“什么时候走？”
“可能明天吧。”
“一路顺风。”我说。
没有人再说话，一周以前，她站在这里像一个飞燕让我痴醉，一周以前，我为她绽放了最美丽的生日烟花。而如今，一切都变了，就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的变迁，而我还封存着西元前的记忆。
“他呢？”
“他去我公司收拾我的东西去了。”
“看样子，你很听他的话？”
乐心沉默不语，只能呆呆的看着我，我从她的脸上读的出愧疚二字。
“所以，你想跟我解释什么？”
“我爱你。”乐心第一次亲口对我说爱，竟是在如此的情形之下。
“呵呵。笑话。”
乐心站了起来，我只想抬头看她要干嘛，却发现此时的乐心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的小手捏的很紧，有一种不解恨的感觉，“我好好给你说，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不大能接受，但是我也有我的痛楚。”
我说不上到底现在是什么感觉，但这一瞬间我竟心疼她了，心里竟有些期待她能说出些符合她行为的逻辑，好让我能走的出来，“你说吧。我听你说。”
“我和许成，的确只在一起了三四个月，但我们已经认识了二十一年。”
“从出生便认识？”
“嗯，我爸和他爸是一个镇上的，当兵的时候又被招录到同一个部队，吃住都在一起，去抗洪的时候，我爸还救过他爸，他们当了七八年兵，后来退了伍，退伍不就是会有一大笔钱嘛？”
“嗯，然后呢？”我在朱洋身上学到了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并且愤怒散去过后，我看得出来乐心心中真的有苦衷。
“那时候我才六岁，我爸退伍回来后，长沙有几个不三不四的老友，说是带他创业，做事，结果染上了赌博，一百多万没几个月就没了，后来不得意，又开始酗酒，家里开始乌烟瘴气的，开始打我妈，我妈得了抑郁症，卧轨自杀了。”乐心的话语很平淡，可能是时间的累积已经让事故变成了故事。
天气有点冷，我缩了缩衣袖，“你冷吗？我进去给你拿件衣服。”
“不用了，后来就剩我和我爸两个，许成的老爸拿着拿一百多万，在长沙做了生意，他们算是过命兄弟吧，许叔叔刚开始创业手头并不算特别富裕，他给我爸安排了些工作，但是一个被赌博和酒毁掉的人，哪那么容易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节奏。他就相当于这样变相的养了我和我爸那些年。这事儿也算是导火索，跟他爸吵吵闹闹，最后离了婚。他妈真是没福分，没一两年他爸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了起来，他就让我老爸当他的全职司机。”
乐心的电话响起，她看了看，没有理会，应该是许成打过来的。
“他爸做的生意最好的时候，买了两套房，一套自己的名字，一套我爸的名字，他两父子住楼上，我们两父女住楼下，我们一起读的私立学校，都是他爸一手包办的。”
“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
“我不讨厌许成，但是也谈不上喜欢，我们每天一同去上学，但一踏进学校的门，我就认真学习，不交朋友不参加活动，其实只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他爸一直很喜欢我，我在家的时候会变成一个伪装者，伪装成他爸想要的乖女生形象，因为我真的很感谢许叔叔，没有他，我爸早就死了，我也不会是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我。”
“后来呢？”
“后来，他爸不止一次的在吃饭时候说，想让我成他儿媳妇，我爸当然希望了，这辈子我可以无忧无虑，衣食无忧，嫁的又是他最好兄弟的儿子。”
“可是你不爱他。”
“呵，他谈过的女朋友，不，应该说是炮友，比我写的文章还多。也是这半年，我在我爸和许叔叔面前心软了，我的前半生是许叔叔恩赐的，我回报后半生也是值得的。”
乐心的电话再次响起，她接起了电话，声音很是温柔，“小成，你收拾好了吗？好，回来吧。”如果不是看着乐心的表情，从声音根本感受不出来她的生无可恋。
“你来东城就是为了逃避他，是吗？”
“他出轨，被我当场发现，他叫我不要跟他爸说，就说我们之间不合适，分手了。但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怎么伪装的下去。我就跟公司申请来了东城。”
“那他还有脸来找你。”我竟忘却了她是我的分手对象，从而对她的遭遇感到心痛，奇妙也悄然无息的坐在了石桌上，它应该还以为我们还是那对热恋中的情侣吧。
“许叔叔是霸权主义，他不带我回去会打断他的腿，我爸也会非常难处，有恩，真的是一种枷锁。”
“可你不爱他啊！！”我拉起乐心的手，想要给她一个拥抱，用来尝试能否留住这个真的爱我的人。
乐心用双手将我的双手推开，“方然，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样不合适，我会更加愧对于你的。”
“你会告诉他，我们之间的故事吗？”
“我想让这段时间成为藏在我心中最美好的记忆吧，我真的爱你，但是我告诉他，我和你睡过觉，对于我的未来这下半辈子，没有好处。”
“我们一起走吧，逃离这个地方，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城市。”我歇斯底里道，我的眼睛里竟着急出了眼泪，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爱我，我确定这一切。
“别傻了，我去到哪儿，他就会找到哪儿。他就是这辈子我的梦魇，去到哪儿都逃不掉的。你的工作经历了多久才混到现在，你的家，又要在一个新城市，多久才买得起？你怎么比我还幼稚？”乐心泪中带着笑，“你就在这儿，好好的，以后我还会来东城出差，我会来看你的。”
我被她问的正中下怀，现在逐渐好起来的工作才让我有了第一次谈恋爱的信心，如果真的离开这里，我的学历和能力又要多久才可以混到现在这个样子，虽然这个样子也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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