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烟花
初冬的夜色凄清又沉静，湖面的波光映着岸边的枯枝与落叶，愈发添上了几分寂寥。
徐嘉悦带着一行人到了岸边，花园的灯没开，只有月光浅浅晃着。
她没有去拉顾璟年的手，甚至也不凑得太近，干净的音色糅在风里：“暑假的时候我和哥哥去伯恩茅斯看了海上烟花。”
无数光点便在这一瞬从湖心亮起，寂静无声地升入夜空，仿佛真正的烟花一般绚烂又短暂地在夜幕中绽开，将奇异的光亮斑驳地落在顾璟年的脸上。
徐嘉悦顿了顿，握紧了掌心：“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还是传到了钟景珩的耳朵里。
后者将视线从那一片‘烟花’间收回，看着顾璟年低下头，目光柔和地落在了徐嘉悦的身上。
接着，几乎没有迟疑地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
“你以为我要问这个吗？”徐嘉悦的表情有些惊讶，不像是掩饰，反倒满是了然。
“啊，那你想问什么？”顾璟年有些尴尬地红了脸。他不好意思地将注意力放回了湖面，安静地等待着徐嘉悦真正想要提出的问题。
“问什么都可以吗？”
“嗯，问什么都可以。”
顾璟年点了点头，下一秒徐嘉悦便踮起脚凑到了他的耳边，用谁都无法探听的音量清晰地问到：“你喜欢宋元翊，是吗？”
钟景珩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不知道徐嘉悦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显而易见的，顾璟年在短暂的惊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暑假的时候烟花是在海上绽开的。”徐嘉悦伸出手比了比，继续说到：“我想着这么漂亮的场景以后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来看，没想到一开学你就出现了。”
“但是我知道你不可能跟我一起去伯恩茅斯。”她的话没有说完，生硬地在中途停了下来。
顾璟年看着她将右手握拢，像是望远镜似的对准了天空，很久才接着说了下去：“我本来是想让你和宋元翊一起看的，我妈说少年时代的浪漫回忆永远都会明亮又鲜活。”
“好可惜宋元翊不在。”徐嘉悦放下手，目光远远望着，不知放在了哪里。
顾璟年站在她的身边，仰头看着湖面上升起又消失的‘烟花’，很久方才接到：“是啊，好可惜。”
周日下午还要返校，过了九点众人就陆陆续续被家长接了回去。钟景珩打算住在爷爷家，于是和李叔打了电话叫对方在楼下等，自己则和顾璟年一路沿着湖岸向前走。
小区很大，又背靠着山，加上外面是一整圈大面积的绿化，因此哪怕几乎就在市中心，到了晚上也仍是一片寂静。
别墅区和高层之间连着座桥，被昏黄的路灯映着，裹着薄雾影影绰绰架在湖上。
似乎要等真正踏了上去才能知道，这并非遥遥一望所产生的幻觉。
两人都不曾说话，只剩下周围规律的脚步声。
顾璟年在走到桥中央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远远落回先前那些‘烟花’绽开过的位置，很久都没有再移开。
钟景珩跟着站在原地，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回看，黑暗里只有水波仍旧映着溶溶月色起伏荡漾。
“钟景珩。”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顾璟年突然问到。
“有。”
钟景珩的回答令顾璟年有些意外，他侧过身半倚在护栏上，惊讶地感叹：“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学习。”
顾璟年的眼神总是很灵动，哪怕只是一些细小的变化都显得格外醒目，此刻则更是不加掩饰地闪着好奇的光亮落在了钟景珩的脸上。
不过他倒没有八卦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感叹，继而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小心翼翼问到：“那如果你喜欢的人和你关系很好，但他又不一定喜欢你，你会选择和他告白吗？”
“不会。”钟景珩的回答来得很快，快得甚至就像他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以至于脱口而出的瞬间，就连他自己都露出了一丝诧异。
“可是如果不说的话不会觉得后悔吗？”顾璟年又望回了远处的湖面，目光浅浅闪烁着，好像烟花仍旧在那处连绵起落。
“如果被拒绝呢？”钟景珩像是留给顾璟年思考时间一般停顿了片刻，接着兀自答道：“会连朋友都做不了的。”
对方的语气很淡，仿佛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莫名就让顾璟年将宋元翊代入了进去。
他想自己一定是不会希望后者离开的，故而跟着沉默了起来。
冬夜里即便没有风，空气却也是冷的，顾璟年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末了从护栏边退开几步，再没继续先前的话题。
他将手缩在袖子里，隔着外套拽了拽钟景珩的衣袖。
“我们走吧，太冷了。”
来到湖的另一边，李叔早已等在了楼下，钟景珩在顾璟年上车前将掌心覆了上对方的额头，后者在回来的路上咳嗽了几声，说话瓮声瓮气的，一副又像是要生病了的模样。
他有些不放心地送顾璟年上了车，皱着眉也猜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对方隔着车窗朝他挥了挥手，这才开口，轻轻说了声晚安。
宋元翊在周六的录制结束前收到了店家的到货信息，他问了问同组那个美术生，在征得对方同意后让司机先把他们送到了一家器乐行门口。
琴的零件有些多，店家先是让宋元翊确认了一遍，又帮他装好让他试了试。
一起来的男生站在边上看，闲着无聊便又和宋元翊搭起了话：“你暗恋的那个男生是拉低音提琴的吗？”
静音系列的琴不靠琴箱发声，宋元翊从书包里拿出事先买好的电池，等到盖上盖子才握着琴起身答道：“不要乱说，他是我发小。”
男生耸了耸肩，没再接下去，找了把椅子便坐在边上看宋元翊试音。
“我男朋友是个贝斯手。”他在不长的沉默之后又一次开口，仿佛颇有经验地评价道：“这琴的音色感觉更像贝斯吧，学古典的话会喜欢吗？”
宋元翊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不可否认，比起传统低音提琴的低沉古典，这把琴的音色确实更为现代。甚至可以说，除了方便携带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优于顾璟年原本那把琴的地方。
宋元翊不是太熟练地将琴拆好放进包里，又和老板道了谢，拿起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盯着屏幕里所剩无几的零花钱。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后低着头等车。
朋友圈里有许多人发了相似的照片，灯网织成的‘烟花’悬在冬日浮着雾的湖面上，若隐若现地倒映出一片绚丽。
顾璟年就站在岸边的栈桥上，背影清瘦而挺拔，仰着头不知正看些什么。
徐嘉悦最初还站在对方的身边，越往后看便就只剩下顾璟年一个人静静站着。
宋元翊在划过屏幕的某个瞬间停顿了下来，那是一条顾璟年发的朋友圈，依旧是相似的配图，只是上面没了少年裹着光晕的轮廓。
一簇‘烟花’荡在微漾的涟漪里，恍惚间仿若真能在耳边听见火光绽开那一秒的声响。
他看了看下面的评论，又移动指尖将界面拖到了配图的上方，顾璟年在那里写到——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去看海上烟花。
https://www.lingdianksw8.com/40650/40650662/6495379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om。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