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旧事（二）

不出所料，陈家并没有把李苑生出女孩的事儿传出去，旁人问起来也只道是产前李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了孩子。

        于是陈盛阳将计就计把李苑和孩子一块关了起来，她们被关在堆杂物的小屋里，一天两顿饭，却只够一个人的饭量。

        李苑不是没有想过逃走，杂物间的后窗只要砸破出去就是陈家后花园了，她完全可以逃出去。

        但李苑也知道，只要她走了，陈家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但李苑从不在意这些功名利禄，她巴不得离陈家人远点。

        可她如今身无分文，手无寸铁，出去之后连吃饭睡觉都是个问题，娘家人只有她那个好吃懒做的爹，怎么会收留这对一无是处的落魄母女呢？

        李苑低头看了看怀里睡的正香的孩子，她不忍心，她不愿这么美好纯粹的事物被风霜雨雪所摧残。

        所以，她就只能忍着，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靠着陈家那两碗饭，和她的孩子苟且活着。

        就这样苟活了一年。

        某天傍晚，长乐城内大雨瓢泼，阴密的乌云遮住了今夜的月亮，冷剑似的雨水打落在窗户上，这节奏明明是那样急切，不安。映在玻璃上的是屋内一片祥和的景象。

        母女俩躺在角落处的稻草堆上，互相依偎在一起，此时的母女俩早已消瘦得很，李苑已看不出当年的容貌风采。她躺在那儿为孩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安眠曲子，那孩子躺在母亲怀里，即使窗外大雨声音不小，但借着母亲温暖的怀抱睡得安稳。

        李苑低头垂眸看着孩子。

        你说今晚的月亮为何总是不圆？

        你说娘亲为何总是得不到团圆？

        话说，你都一岁啦，还没有给你取名字呢，叫你什么好呢……

        李苑抬头看了看那乌黑的天空，忽的弯了弯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东西。

        “那，就叫你媛媛吧。”

        “幸福快乐的做个女孩，希望你以后的路上都是圆圆的月亮，愿你以后一直与亲人团圆。”

        “原谅娘自私，就不给你姓氏了，不姓陈也不姓李。不要像你爹那样刻薄无情，贪图功名；不要像你娘这样软弱无能，苟且偷生。”

        “做你自己吧，孩子。”

        李苑轻声说着，良久，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着，又怕吵醒孩子，只能咬着手不断无声的流着泪。累积多日的委屈与崩溃在这潇潇雨夜里终于爆发了，李苑哭的眼睛红肿，她任由眼泪一滴一滴的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泪逐渐消失，变成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扇窗户。半响，她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那眼神由茫然到纠结再到坚毅。

        她要逃出生天，带着媛媛一起。

        后来，她终于弯起唇角，安稳的睡着了，那是她往后人生中最后一个安稳的夜晚。

        ……

        第二日清早她就抱着媛媛逃出去了。

        如她所料，在外生活的日子并不容易，更何况她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长乐城还算得上富饶，有钱的大户人家比比皆是，但城内的穷人乞丐又数不胜数。

        她们找了一处早已废弃还未来得及拆的木屋，尽管屋檐已经破破烂烂不堪入目，但好在李苑手巧，一个人找了一堆木头把屋顶盖满了，省得下雨天漏雨。

        她安顿了住处后，把媛媛用布围起来系在后背，便出去找活挣钱了。没有人愿意与这样晦气的母女俩接触，一看就是被家里人扔出来不要了的。

        她尝试了无数次，总是被骂着赶出来，她苦苦哀求，她诉说她的痛苦，但没人听得见她的哭声，这些人像是听不到，也不稀罕听。

        直到她走到一处工地上，老板正是缺人的时候，便收留了李苑，虽然赚得少，但她可以多干一些，多搬几袋，赚多一点，就能给媛媛买好吃的，买新衣裳了。

        尽管她此时身上的衣服早已脏乱不堪。

        【作者题外话】：希望我们总能看见圆圆的月亮，总能与所爱之人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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