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事（一）

几百年前，鬼界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被杀，被冤死，被打死的孤魂野鬼。冤死的野鬼中就有一只鬼，姓李名苑，生前曾是陈家的大夫人。

        那日她来到鬼王面前，跪着一边哭泣一边诉说道：“大王，小女李苑恳求再返一次人间吧，我实在放不下我女儿。”

        鬼王：“我记得不久之前你已经回去过一次了。”

        李苑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大王，我这一次去，想留在人间，我想继续照顾我的孩子。”

        鬼王：“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万死不得超生。但我愿意。”李苑声音发着抖。

        鬼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鬼，一手支着下巴，说道：“这样吧，现在我难得无事，让我听听你的故事，看看你值不值得回去。”

        ……

        时光又追溯到八年前。

        陈盛阳在屋外焦急的来回踱步着，时不时往窗内探头看看，一旁的白玉琳看自己儿子在眼前晃晃悠悠的，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晃悠了，你在这能晃出个儿子来才好呢。”

        说完烦躁的盘了盘手中的佛珠，又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道：生个男孩，生个男孩。

        此时屋内一群接生婆在忙活着为陈夫人接生，躺在床上频频喊叫的孕妇叫李苑，是陈盛阳的正室妻子。

        此时正是仲夏，长乐城内难得吹来一丝微风。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屋外沉重郁燥的气氛骤然打破，陈盛阳二话不说就要往屋里冲，白玉琳见状连忙拉住这莽撞的儿子，呵斥着：“进什么进！不知道生孩子男人进屋是大忌吗！？”

        奈何老母亲十分迷信，陈盛阳拽住从屋子里出来的一个接生婆，急切地问：“男孩女孩？是不是男孩？”

        接生婆瞥了他一眼，用最苍白的声音说着最冰冷的话：“是个女孩，恭喜了。”

        一句话，忽的晴天霹雳，一道惊雷劈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这母子俩大概是没反应过来，一时竟呆在那里。许是过了半响，陈盛阳缓过神来，脸颊变得赤红，冷汗却从后背流下来，面对周围人或是可惜或是嗤笑的眼光中大吼着：“怎么可能！明明是个男孩！你们都在撒谎，骗子！！肯定是男孩……是男孩……”

        陈盛阳喃喃道，疯了似的，白玉琳最终也没再拦他，任由他闯进屋内，自己便险些跌坐在地上，一旁的小妾见状连忙上来搀扶。一群人里，也只有这几个妾室在幸灾乐祸。

        屋内快要昏睡过去的虚弱女人低头看着还在啼哭的孩子，欣慰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孩子，娘亲以后可要靠你保护啦！你要快快长大，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她努力费着力气抬起胳膊抚摸着襁褓里的婴儿，仿佛在看着日后的幸福与光明。

        忽的听见屋外熟悉男人的嘶吼声，随即看见她的丈夫冲了进来，他跑着来到床前，抱起床上的婴儿，扒开被褥，仔细地确认着，的确是个女孩。

        陈盛阳的脸彻底煞白了。

        一旁说不动话的李苑看着丈夫着急忙慌的模样，摸索着坐起来开心道：“夫君，快看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孩，看她多漂亮呀，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话还未说完，她抬眼就看到陈盛阳阴郁地瞪着孩子，随即双手一扬，正要把手中的婴儿直直摔下，李苑瞳孔瞬间骤缩，一下子喊出来：“不要！！！我的孩子！！”

        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爬到床头接住即将摔在地上的孩子，她把孩子护在身下，用躯体挡住了陈盛阳踢打的动作。

        她忍着产后的不适与痛感，猛的抬头看向行暴的陈盛阳，她怒吼着：“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她可是你的孩子！！”

        陈盛阳怒气冲天，羞耻与怒气夹杂在一起，驱使着他做出暴力的行为，他不断踹着地上跪趴着的女人“把孩子给我！我们陈家只能生儿子，谁让你生丫头片子出来？谁让你的、谁让你生的？”

        “我不！！！这是我的孩子！”李苑快要喊破嗓子。

        李苑仰头看着她昔日绅士温和的丈夫，如今在从窗中映出来的日光照在陈盛阳残暴狰狞的脸上，那是张多么可怕丑陋的嘴脸，竟是这么残忍。

        滚烫的泪水从她眼中流出，此刻却显得如此冰冷刻骨，可明明就在半响前，她已经看到了这世间最纯真最善良的事物，她还没来得及给这小东西取名字呢，幸好……幸好我接住你了。

        【作者题外话】：故事有些长，但这并不是李苑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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