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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何不去


远远看去,立在船头的是一位身躯单薄的公子哥,双眼狭长,眼窝却微微下陷,这人李月白自然认识,姓王,可惜了一脸麻子,李月白将如何折辱人玩出了新意,这小子曾经自讨没趣,李大少爷给起了一个外号,叫小白脸,可这临安城里被骂作小白脸的,无一不是模样俊俏到女子投怀送抱的男子,要不也是几个爱好独特的世家公子后宅豢养的兔儿相公,他这一张脸和小白脸实在不相关。

        临安城中不知是谁先散出的传闻,说这位公子哥与某位朝中大员有几分不清不楚的关系。不少人猜测是朝中红得发紫的“二王”,一是德高望重的吏部尚书王北望,二是新任监察御史的庙堂新贵王鸿,哪一个都是攀附上都能一步登天的角色,不过他李月白还不晓得这小子的底细?

        这人实际出身扬州一个小家族,在前朝这王家还是一只庞然大物,世代为官,一门两公卿,在这临安地界儿,出了门确实可以鼻孔朝天了。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大兴王朝坐拥天下,陛下更是春秋鼎盛,能容忍这些前朝遗老苟延残喘已经是殊为不易,连带着王家人出门都带着几分低声下气。

        听闻李疏狂熟读佛理,喜好收藏,几年前王家人曾经给西湖剑宫送来一尊半人高的西域金佛,以示交好。同样作为后辈,李月白和这王家的小白脸也有过几面之缘,不过说句心里话,李月白是当真看不上这在脂粉堆里扎久了的酒囊饭袋,见面从没给过这王家公子哥好脸色,都是直接称呼小白脸的,没想到这王家公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就腆着脸说这绰号是李月白李大少爷赐的。

        事情的转折出在半年前,这家伙的亲妹妹在上京城街中游玩,朝中一位上朝后归家的二品大员掀开轿帘,一眼看到春光明媚,美人比春光更明媚,枯木逢春,一下子心里就泛起了别样的心思。不过能在朝中爬到二品的高度,自然不会做出授人以柄的事情,只是吩咐下人给王家去了一封信,隐晦表明了意思。

        正四处钻营无门的王家求之不得,不出半月就将自家闺女拾掇好打包送上了门。那位朝中大员也是真心纳妾,送来的彩礼比迎娶正牌夫人都不逊色,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来贺喜的客人。

        能从扬州一个小家族中走出来嫁给二品大员,难道还不算是攀上金枝?唯一有些遗憾的啊,就是那位二品大员的岁数,七十有六。来贺喜的客人默契的对这点闭口不提,至于那位姑娘家如何心头哀怨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在朝中有了这座靠山,这王家的公子哥自然有底气翻脸不认人,对曾经给自己起绰号的李月白,更是心头怨恨,碍于家里长辈的威慑不敢与李月白大打出手,那也少不了针锋相对。

        李月白更是对这卖妹求荣的家伙心头鄙视,不过李月白显然低估了自己在这扬州的名声之差,在外人看来,他李大公子和这王家的小白脸半斤八两,实际是一路货色,本来李月白与这无耻败类划清界限的举动,也被人们看作是狗咬狗,成为他被酒楼茶肆风传的荒唐故事的一笔。

        两个扬州败类一旦遇上,哪次少得了针尖对麦芒?

        画舫上两个身段婀娜的女子端着食盒上来,这位公子哥先咬了一棵葱葱玉指递上的葡萄,哈哈一笑,出声讽刺道,“之前不都说你李大公子和这扬州的几个花魁都关系匪浅,怎么最近我听说李大公子并没有给那几个花魁**?是她们眼界高到连你李大公子都看不上了,还是你李月白实际外强中干,有心无力?”

        身旁半跪着托着食盒的女子心中一惊,心道这个冤家,怎么能把她在床上无心说的风言风语都给抖出去了?若是叫那些信任她的姐妹们晓得,她还怎么在楼子里立足?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这些身为红馆人又与头牌遥不可及的可怜女子,能有人看中哪怕没个名分都殊为不易,还能再强求些什么?

        一时只是神色凄凉。

        李月白呵呵一笑,同样半点不留情面道,“小白脸,你属狗的啊,四处乱吠?再说是不是外强中干,和你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倒是你妹妹,有十六岁没有?听说嫁给了一个七十多岁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一人受难,鸡犬升天,你们吴家这买卖做的是真划算啊,怪不得都好大的威风。”

        不知是这一声“小白脸”的称呼还是亲妹妹嫁给耄耋老人的事实捅到了痛处,麻脸公子哥双目喷火,一招手,立刻有三五个打手气势汹汹站在他身后。

        李月白冷笑道,“怎么,想打架?你也不先问过今日我船上的这三位大高手?”

        李月白说的这三位高手,自然就是蹭船游湖的这三位好汉了,方才这三位好汉在船上坐的那叫一个安分,本来就怀着别样心思,自然是越不引人注意越好,奈何还是被李月白抓了壮丁,李月白这么扯着嗓子一炫耀,不少目光齐刷刷打量过来,想低调都不成了。

        瘦竹竿先皮笑肉不笑的站起来,抱拳道,“在下徐白鹤,青州人士,一手长鞭使的还算过得去,希望这位公子给点面子。”

        摇着那羽毛扇的文士高人风范起身,恰到好处一笑,拿着扇子指了指身边那拎着双锤的汉子,“我叫张三,这是我兄弟李四,我们受身旁这位公子相邀上船,如果这位公子您要是出手,我们就免不了也要向您手下讨教一二了。”

        他这话说的聪明,看似是站在李月白一边,实则点出了与李月白并不是主仆关系,要是真打起来,自然也不会出死力。

        使双锤的这汉子挠挠脑壳,接着连连点头。

        瘦竹竿则是心下一惊,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怪自己一时疏忽先发了话,瞧瞧,张三李四,此时就是再说自己实际叫王五,也没人信了。

        麻脸公子哥脸色变幻,他这画舫上此时只有几个不入流的打手,真要打起来,对付这三人中的两个估计都要吃力。

        李月白洋洋得意道,“小白脸,你认输不?”

        乌篷船上撑船的船夫嘿嘿一笑,朝着李月白竖了个大拇指。

        李月白眨眼。

        船夫憋足了劲儿,立刻朝着远处划起乌篷船。

        画舫上的公子哥尚在思索,眨眼就瞧着乌篷船没影儿了,自言自语道,“哎,他怎么跑了?”

        身后有人眼珠转了两转,猛地一拍大腿道,“少爷我们都想歪了,这又不是在陆上,而是在水里,只要我们拉开距离,任他手下有多少高手,还能隔着水面打上来不成?”

        麻脸公子哥仍疑惑皱眉,“那他跑什么?”

        这人立刻领着公子哥站在船头,伸手一指船头撞角,提醒道,“少爷你忘啦?去年您为了让咱这船看起来更威武霸气,可是在船头贴了二十斤的铁片,花费不菲啊,咱打不过,咱可以撞啊,就他那小小乌篷船,还不得立马粉身碎骨?”

        麻脸公子哥脸上露出喜色,啪的一声打在这人脸上,骂道,“那你还啰嗦什么?这么大好的机会还不叫人快追?”

        今日来游湖的众人在湖上发现了一幕奇观,一艘乌篷船,一艘画舫,在湖上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乌篷船上,使双锤的大汉成了最苦的苦力,两只铁锤已经被放到一旁,正光着膀子和船夫一人一边抡着船桨,可惜了划船除了要一把子力气更得掌握技巧,这使双锤的大汉大半的时间都做了无用功,时不时被文士打扮的大哥踹上一脚,再时不时被船夫骂的劈头盖脸,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要照着这李月白说的,对面那船上人是他死敌,肯定撞上来,那不正好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李月白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没看咱这船,撞的过?这汉子正要说话,李月白再说了句,你会水?

        至于为什么是他当苦力,不用说了,谁叫他最重呐?再加上他刚才死死抱着那两只铁锤不肯撒手扔下水,就被大哥一脚踹来划船了,如今不用人催,这使双锤的汉子就使出吃奶的力气了,奈何加上他的三百斤重量,都给蚱蜢舟压成了秋后的蚂蚱了,快也快不起来啊!不一会儿就被后面的游船追上。

        麻脸公子哥脸上转怒为喜,登上船头,看一眼眼前这乌篷船的吃水线,啧啧,头一回看到李月白作茧自缚,神清气爽啊,伸手从旁边女子托着的果盘里拿出颗橘子,边吃边问道,“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看吧,李月白没辙了,向着船头一坐,耍无赖道,“我为什么跑?你敢撞吗?”

        麻脸公子哥哈哈大笑,要说当众杀人,更是杀李月白这个剑宫宗主的独子,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不过若只是让李月白狠狠的丢一回脸,自然另当别论。大不了等李月白抱头求饶,他再派人给他从水里捞出来嘛,至于这船上的一帮乌合之众,自然就没有这待遇了。

        王家公子哥随即怅然一叹,也不耽搁,当即吩咐船夫道,“来,给我狠狠的撞!撞沉了这乌篷船,回去我就给你们打赏。”

        乌篷船上的三个好汉刹那间神情各异,叫徐白鹤的那个瘦高个四处张望,看来已经打算仗着轻功好弃船逃生了,使双锤的这汉子气得鼻孔里直冒烟,他奶奶的,肥羊还没到手呢,哪有劫匪给肥羊先当了半天的苦力的?最后再被肥羊的对手给怼死,简直不能是更光辉灿烂的劫匪一生了,拿起铁锤正要和人拼命,也没想好先砸谁,反正看李月白和对面这公子哥这俩小白脸都不顺眼,恨不得一个脑袋一下,都当西瓜砸了,之后要死要活要逃命之后再说。

        正气哼哼的拎起铁锤,就被一双手抓住,挥着羽毛扇的那青年文士早就屁股坐不住了,一双腿颤颤巍巍勉强没哆嗦,说话却都有些不利索了,出师之前就被师父训诫过,说江湖险恶啊,他自认为将这四个字琢磨透了,如今才惊觉师父真乃神人也,原来江湖险恶真说的是江也险恶湖也险恶,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个旱鸭子泛什么舟游什么湖啊?难不成他壮志未酬要先被湖水淹死?好在有半路上蒙骗来对他死心塌地的兄弟,眼前这使双锤的汉子,那就是救命稻草,那不得好好抓住?

        青年文士一脸悲苦道,“兄弟啊,你可不能抛弃哥哥。”

        使双锤的汉子闷声一哼,实在是本来就浆糊的脑子此时更浆糊,拎起来双手的大锤,看了一眼,想着能不能给对面船砸了,青年文士立刻缩在这使双锤的汉子身后,想着实在不济还有三百斤肉,能挡一挡。

        接着却有一个老的一个小的也来抢地方,老人拉着少年人,心急火燎的跳到这汉子身后,一本正经道,借个地方,躲躲,青年文士来不急回答,对面的游船已经迎面直撞过来,使双锤的汉子大吼一声,双眼通红,猛地举起铁锤就向着对面船上撞角凿去,青年文士赶快趴在地上,眼角直抽,不忍再看那三百斤肉被撞成一滩烂泥的场景,这个憨货!柿子也得挑软的捏,你分不出哪里是木头哪里是铁?

        老人轻飘飘一巴掌拍在这使双锤的汉子后背上,轻喝了一声去。

        众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站立不稳,乌篷船不住晃荡,却并没有散架,反倒是入耳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接着眼睁睁看到对面的被撞角铁皮包裹的游船从船头开始,木板上裂开一道巨大缝隙,劈里啪啦爆响,接着几片甲板也没能撑住,下一刻就散落到水里,游船上人们齐刷刷后退,尖叫连连,一片人仰马翻。

        瘦竹竿徐白鹤被灌了好几口水,又抓着乌篷船船舷攀上来,旁的人不是趴着就是缩成一团,一眼看去只有那使双锤的汉子鹤立鸡群,站在船头,仍旧摆着一个举着双锤的霸气姿势,徐白鹤不由得吞了口唾沫,能一锤子给游船砸成这样,那得是多深的内功?心中骇然,小跑两步上前,双手抱拳,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道,“哥哥原来这么俊的功夫,兄弟我先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

        使双锤的汉子也正狐疑,将双锤放下,挠了挠脑壳,怎么这看着挺结实的画舫这么不禁打?琢磨不明白,不明白,不过能听人奉承还是好的,也就继续挠了挠脑壳憨笑,在旁人看来,就是让人琢磨不透的高手风范了。

        画舫上惊吓过后终于安定下来,人们大眼瞪小眼,互相一瞅,不约而同问,少爷呐?忽然一声“少爷您怎么掉下去了啊?”的哀嚎声传来,众人齐刷刷的向着水里看去,可不,之前那小白脸正在湖里狼狈划水呢,这船上的奴仆,哪个自认为不是忠心耿耿?甭管会不会水,全都下饺子一般的跳下船。

        没有趁手的家伙不能痛打落水狗是个大遗憾,不过李大少爷自然还有别的法子,李月白一本正经的观察了一眼船下水流,吩咐船夫将船划到正在那小白脸上游的地方,一手就解开裤腰带,这下琢磨出来自家少爷要做什么的船夫眼珠子也瞪大了,嘿嘿一笑,不怪船夫惊叹,这临安城里自认为有些身份的人物,可是谁也干不出这种荒唐事情来。

        李月白掏出家伙,在这湖水上游,这一尿可真是一泻千里,完了还刻意抖了一抖,湖里的那位公子哥已经快要被气得背过气去了,游船的上的女子看到李月白动作,有的满面羞红的背过身去,有的捂着脸不敢看,当然也不乏几个平日里就作风放浪的,用团扇半遮着脸巧笑晏晏,在两人间指指点点。

        那青年文士贼眉鼠眼四周观察一遍,趁着无人注意,偷摸溜进船舱,奸诈一笑,伸手摸向怀中,怀中那是从黑店里高价买的独门蒙汗药,只要沾了,保准发情的公猪也能睡成一头死猪,不过下一刻这文士笑容就僵在脸上,之前尽顾着得意了,没注意到那一老一少不知什么已经坐在了船舱里。

        这就十分尴尬了。

        老人指节轻扣着碗沿,要是这人敢出手,他不介意帮外面那小子将这心怀不轨的家伙拿下,好歹是坐了人家船不是?不过这青年文士下一刻却没暴起伤人,反倒不急不缓摇着扇子,竖着手指嘘了一声,这才旁若无人将蒙汗药掏出来洒在饭菜里,还不忘拿筷子绊了一拌,临走了,终于想起来指了指自己嘴巴,意思是让这俩人别多嘴,显然,这就是不痛不痒的威胁了。

        老人向着船舱里坐了一坐,两手插兜,仰头发呆,意思就是我啥也没见到,相当配合,倒是身边的少年人,当真是少见多怪,似乎被下吓到了,肩膀一个劲儿抖,咋的,没见过下药的?青年文士大事已经成功了一半,心情大好,羽毛扇轻点,好心安慰道,“你这小子别抖了,只要老老坐着,我保证不杀你。”

        少年人赶紧点头如小鸡琢米。

        折腾了一炷香的光景,对面游船上公子哥终于被人拉扯上船,奴仆们一个个呼天抢地,喊着,少爷,您可别吓我啊!等着人终于醒了,有气无力看了李月白一眼,连一句狠话都没留,就灰溜溜带着一帮人远遁了,走的比来的还快。

        李大少爷意气风发,此时正好该大吃一顿,热络招呼几位好汉入座,大家各怀鬼胎,青年文士风度翩翩一摇羽毛扇,心中倒也是感慨万千,当初师父说过一句话,能坐在一起吃饭,就是缘分,况且是在如此一波三折之后,若不是这李月白是非劫不可的肥羊,他倒是想真正能泛舟湖上把酒言欢,毕竟风光是好风光,酒是好酒。

        想着拿着羽毛扇朝着桌上一道西湖醋鱼点了点,对着李月白抱手道,“人间滋味千千万,难比此中第一鲜,既来这湖上,这鱼不得不吃,鱼的鲜,再加上老醋的酸,我曾经有幸尝过一次,确实回味无穷啊,客随主便,既是主人家,公子您就先动筷?也叫我们随后一饱口福?”

        使双锤的汉子肚子先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李月白立刻打蛇上棍道,“哎哎,这就不对了,你们远来是客,哪能我先动筷?这位兄弟不是早就饿了?开吃!诸位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哪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讲究?”

        接着就将鱼头夹到那使双锤的汉子碗里,这莽汉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那青年文士几次打眼色都没能注意,盯着碗里肥硕鱼头,不好意思挠头道,“刚才使的力气过猛,这浑身饿的和抽空了似的,就需要些好酒好菜。”

        青年文士恨铁不成钢,在桌子底下猛踩这汉子脚背。

        瘦竹竿徐白鹤急中生智,可算想到了祸水东引,夹了一大块鱼肉,递给桌上不声不响的老人,拱手道,“长者为先,在这桌上您是长辈,您先吃才对。”

        下一刻这鱼肉就被扔了回来,老人端着空碗冷笑道,“老夫平生最见不得鱼腥味,这鱼啊,我是无福消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青年文士脸色变幻,心中想着一会儿怕是得见血光了,这老家伙这么不识抬举,是不是应该第一个扔进湖里喂鱼,嘴上仍是笑盈盈道,“徐兄弟不是说对这鱼惦记已久,既然这鱼肉都到了你碗里,你就领了这份心意吧?”

        徐白鹤尴尬刚夹着鱼肉,一眨眼怎么的桌上众人全都瞅着他?拎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简直就一个哑巴吃黄连,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再城府不深,也晓得了他是倒霉的要被牺牲的那一个,江湖上称兄道弟的好汉不可信啊,他要是先被蒙汗药迷晕过去,接下来就算这二位得手了什么宝贝秘籍,还有没有他的份就不好说了,接着也就把筷子放下,大不了这戏唱不下去,就地散伙拉倒!

        终于拿双锤的大汉忍不住了,你们推辞你们的,俺这肚皮都打鼓了,也不耽搁,先啃了一块鱼肉,砸吧嘴道,“好吃!”

        没出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眼睛发直,晕之前还猛地站了起来,脑袋哐当一声撞在船舱顶上,这下更晕了,仅剩的力气去摸自己的两把铁锤,摸到一半就悠悠软倒了,最后还不忘感慨了一句“好厉害的蒙汗药!”

        徐白鹤快人一步,踢倒长凳,身形一转,左手如钩,一把将见势不好正要起身的李月白拽近,接着右手甩起长鞭,就要缠在李月白脖子上,接着却突然动也动不了,低头一看,一头冷汗,老人不知什么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伸出两指轻轻点在徐白鹤手腕上,只这一下,徐白鹤探出的手腕就无法寸进,高下立判,老人轻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青年文士如坐针毡,晓得自己栽了,拿着羽毛扇挡脸。

        少年人总算不用再憋着笑,一下子笑得直拍桌子,眼泪都该出来了,好好的一桩劫人夺宝的险恶事,生生被这三个活宝搞成了闹剧,实在是有趣。

        船舱外传来一声响动,船夫摘了斗笠,边撸起袖子边钻进船舱,前一刻还怎么看老实憨厚的船夫这一刻神色凶残,向着老人只瞟了一眼,就立刻换了一副狗腿子笑容问李月白道,“少爷,得手了?还是绑上?”

        老人有心盯了一眼这船夫的下盘和手腕,微微一笑,将手缩回袖子里,看来他不出手也无碍,之前看走眼了,这看似毫不起眼的船夫功夫不错,最少也有两品,制住这两个三品武夫都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的家伙绰绰有余。

        李月白大手一挥,喊了一声,“绑!”

        渔夫小跑着拖来堆在船底的粗麻绳,挨个将这三位好汉手脚都绑了个结实,就连仍在呼呼大睡的那壮汉都没放过,就是这憨货梦里不知道自己被绑了,嘴上尚且流了不少哈喇子,想来是个美梦。

        李月白坐在上首,啪的一声一摇折扇,一脸奸诈笑意道,“你们谁先说说,各位好汉在菜里下药,意欲何为啊?”

        徐白鹤脸色灰暗,一副生无可恋神情。

        青年文士抖了抖绳子,显然被绑的十分不舒服,手被绑着还死乞白赖的扭着手腕抓住扇子,蹦跳着站起来,咳嗽一声,不急不缓,死鸭子嘴硬道,“如今是我百密一疏,早在定计之前,我就赌你这位剑宫少主不会是常人面前的纨绔无赖,必然是韬光养晦,即使没有高深功夫,也自有不同与普通人的手段,才坚持第一个迷晕了你才能下手,却没想到你偶然带到船上的一位老人家也是仙踪飘渺的前辈高人,时运不济,我认栽。”

        老人捏着胡子,有些飘飘然。

        李月白鼓掌道,“你这认栽的话里都能塞进三千马屁,妙啊,可惜了我不吃这一套,许叔,等着一会儿船靠岸,记着找人给这三个家伙扔后山喂狼,唉,山里又要添三条孤魂野鬼喽。”

        青年文士一个趔趄。

        李月白冷笑,问道,“怎么,许你们打劫我,还不许我报复?”

        青年人一张脸垮下来,试探性的问道,要不,你也打劫我?接着也不管李月白答不答话,一蹦一跳的将扇子捧上来,万分不舍道,你瞅瞅,我这扇子是货真价实的金雕毛的,价值千金呐,就这一把还是我曾经救了一个能徒手搏虎豹的高手,他送我的,他半辈子藏了东海碗大的珍珠,收了泰山上脸盆大的灵芝,却认为这扇子最珍贵,贡献这些毛的那只金雕,振翅则风雷起,高飞则天地惊,独一无二啊。”

        李月白嘴角直抽,打量了一把这羽毛扇,笑骂道,“还碗大的珍珠,还脸盆大的灵芝,你真当我认不出来这是鸡毛涂了色?看来啊,你还是去后山喂狼吧。”

        青年文士急得一头冷汗,连声说着别别,急中生智朝着地上扔着的那俩大铁锤努努嘴,信誓旦旦道,这个是真的!不少铁呢,也值银子。

        被李月白称为许叔的渔夫从兜里掏出手,一手就将铁锤拎了起来,乐了,生怕这青年文士死的不够快道,“少爷,空心的!能有三十斤就不错了。”

        李月白抚着折扇,感慨道,“打劫的混到你们这份上,也真不容易。”

        青年文士都该哭了,苦着一张脸道,“是,您看在我们不容易的份上,就给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李月白眼神玩味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西湖剑宫没这个规矩,我也没这个习惯,正好,剑宫什么都缺,就不缺心法秘籍,就都留下吧,剑宫里秘籍只要能找着的随你们挑,不过你,我不放心,许叔,咱剑宫里的独门秘药还带着吧?”

        李月白接着朝着青年文士努了努嘴,接着渔夫伸手给他松了绑,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扔出来,砸到脸上,打开,是一枚淡青色丸药,青年文士捏起来,犹豫不决,被渔夫踹了一脚,这才如丧考妣般咕噜一声咽下。

        李月白站起身,拍了拍青年文士的肩膀,一副从此我们就是好兄弟神情,问道,“你叫啥?不会真叫张三吧?”

        青年文士狗腿子般的一笑,又摇起羽毛扇,道貌岸然道,“鄙人张不三。”

        李月白古怪瞅了青年文士一眼,这名字,无法形容啊,牙酸道,“不三不四的不三?”

        青年文士张不三摇头道,“不三心二意的不三,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坚定本心,没有一颗坚若磐石不肯移的道心,何来大道光明?”

        李月白这下真惊叹了,神情复杂道,“好名字。”

        张不三牛皮吹完了,将羽毛扇向着腰里一塞,总算想起来还要讲究江湖道义,指了指另外两个好汉,李月白将手掌压下,说道,“先不急,等到了剑宫里,自然有人给他们松绑。”

        事情利落解决,李月白向着船夫招手道,“许叔,回了。”

        看着被这张不三祸害的饭菜,李月白无奈摇头,接着一把揪开酒坛泥封,给酒碗里满上,酒香四溢,李月白自言自语道,酒是好酒,不喝可惜了,自己先端了一碗酒灌下,张不三紧随其后,也端起碗,竖着大拇指称赞道,“好酒!”

        乌篷船缓缓靠岸,群山扑面而来,李月白半醉微醺,走穿船外,冷风扑面,霎时清醒了不少,李月白吐出一口浊气,指着山上隐约可见的亭台楼阁,问道,“如何?”

        紧随其后的老人品了一口小酒,心悦诚服道,“底蕴深藏,剑气浩然,果然盛名不虚。”

        李月白眯眼笑道,“那老人家现在还想去往剑宫一观?”

        老人洒脱抛掉酒碗,拿着袖子抹了抹嘴巴,在四溅的酒水中大踏步上岸,只给慢了一步的李月白留了一个背影。

        老人豪迈声音传来,“去,为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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