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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卌贰 池崖


怀夏的回信来得很快,  反倒是思思在路上耽搁了些许功夫。还好何念新还在梁京城郊,  闲来无聊地拿鸽哨吹着,  这才被思思听见。

        灰鸽子扑棱着翅膀蹿进了何念新的袍子里,  这家伙年纪也不小了,  头年还在鸽将军府中娶了娇妻,下了蛋,  小鸽子刚长出来半年不到,  只可惜何念新瞧着没它们爹机灵。

        这一回是勉强思思离了亲眷,  何念新也自觉同它一般地孤独,也就任由鸽子把自己缩在暖和和的怀中,  带着一股子凉意侵入,还伸出手去摸了摸思思的羽毛,  这才把信摘下。

        又是长长一卷,何念新接着月光看得不甚清明,  只好把手中的绢布条高举,  而后慢慢地在读。

        读罢,  何念新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怎么有时候觉得,  怀夏妹妹比阿娘还啰嗦啊。”

        “嗯?你说谁?”

        突兀地有一声音响起。是独孤愚回来了!

        何念新赶忙把信往怀中一藏,抬头一看,  不远处独孤愚跨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那马既不高大也不骏逸,比何念新惯常在凉城看的父王的马差远了。她只能暗骂一声,  师父走路没个声音便罢了,  怎么师父的这匹马,  瞧着也不怎么样,却也静悄悄地?

        她刚想到这儿,那马就很不给面子地蹬了两下蹄子,敲在雪地里,发出闷闷的声响。

        “……”根本不是马太安静,是何念新看信看得太入神了,没有察觉罢了。

        何念新干咳一声,打算把这个话糊弄过去:“我没说谁。”

        “就是那个能给你通风报信的是吧。”独孤愚嗤笑一声,伸出手来,“行了,赶紧上马,还要赶路呢。”

        “等我回信!”何念新赶紧道是。

        独孤愚白了她一眼:“回什么回,你现在把你的鸽子放了,咱们走远了,它怎么可能再找得到你?”

        思思从何念新怀里露出一双黑豆一样亮晶晶的小眼睛,瞪了独孤愚一眼,仿佛知道有人在说它本事不够,不满地咕了一声。

        何念新却知道独孤愚说的对,只能把思思塞回去,不肯搭独孤愚伸出的那只手,自己要翻身上马。奈何她上一回骑马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她又还小,身后有贤王护着。这一回自己拽着马鬃,腿不够长,翻上去着实费力。

        独孤愚见自己好意不被心领,便抱着胳膊等着看何念新的笑话。等到这徒儿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他才揽住差点儿趴在马上的何念新坐稳了,又把外衫罩在何念新头上,叮嘱了一句:“行了,跑起来风大,小心被风刮脸。”

        之后便两腿一夹,打马飞驰而去。

        何念新整个人被蒙在衣服里,耳畔的风声都被泯杀了几分凌冽,只剩下闷钝。她数着时间,记得当初从凉城赶往梁京是一路东行,因为有亲眷车马,耽搁了功夫,足足用了月余。父王回去的话,也是今日这般打马飞驰,省了不少功夫呢。

        而她如今从梁京到池崖剑派,在马背上颠簸着,也已经有十几日过去了。

        池崖剑派,真是遥远,和梁京到凉城一样的遥远。

        何念新乱七八糟地想着的时候,终于独孤愚开了口:“到了。”

        何念新挣扎着从外衫里露出脸来。面前是巍峨山门,用白玉石砌成,埋在雪中,寒意逼人。只在最上镌刻了“池崖剑派”四字,笔锋凛冽。

        独孤愚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那四字,颇为自豪道是:“此是开派师祖以剑刻就。——怎么样,人家拿剑写的是不是比你拿笔写的好看多了?”

        何念新不忍回想自己的狗刨字,但硬是傲气地道是:“虽字体不同,但我们的字意是一般的!”

        她正在那儿大言不惭,却忽听有一爽朗的男声大笑三声,连连道是:“好,这丫头倒是霸气!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字意’?”

        何念新吓了一跳,之前全然未曾觉察到有人靠近。闻声不免循声望去,只见那白玉石的牌楼上站立着一玄袍男子,怀中抱剑,正俯视着门下师徒二人。那人背后正靠着懒挂空中的太阳,何念新望去,便觉得光芒颇有些刺眼,看不清这人模样。

        独孤愚却是瞥了那人一眼,颇为不情愿地对何念新介绍道是:“你管这一位叫三师伯便是。”

        何念新便点点头,远远地拱了拱手,学的是话本里所谓“大侠”做派,道了一声:“三师伯。”

        “小七,这便是你那徒儿?”那一位点了点头,转而问起独孤愚。

        独孤愚竟掏了掏耳朵,半晌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来。

        “哈哈哈,颇有乃祖风范!”这三师伯又是三声大笑,这句话竟似是对何念新说的。

        何念新眨了眨眼睛,爷爷?便好奇地仰着脖子,问道:“三师伯,你认识我爷爷吗?”

        “嗯,当年老贤王拜访我池崖剑派的时候……”那三师伯声如洪钟,眼看着便要开始讲故事了。

        何念新本就是个爱听故事的,又兼故事里说的是她爷爷,便竖着耳朵,正打算认真听。独孤愚却是颇不耐烦,打断了自己三师兄的滔滔不绝:“得了吧,三师兄,老贤王当年来拜访的时候,你也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而已!就算亲眼见过他老人家,又能记得什么?”

        何念新一听,失落了下来。转而却一想,师父这话却是确认了,当年自己爷爷的确来过。

        于是转过头去,用那一双好奇的乌溜溜的眸子,转而往向独孤愚了,一脸想知道的表情。

        独孤愚只好三言两语道是:“老贤王当年救下过大师姐,护送她回我派当中。师父当时便许诺道是,若日后老贤王或是后人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只需派人送信物来便是。”

        何念新一思量,明白了过来:“师父,你是因为这个才来教我武功的吗?”

        独孤愚却是一哂:“为师只是去保护你的,收你为徒,还是看你是块练武的材料。所以,徒儿你可不能让为师失望啊。”

        他这么说完,何念新正想干脆地应下来,却不曾想独孤愚根本便不等她回答,直接提着何念新的衣领把她丢在了马下,而后便拿下巴点了点山门,道是:“去吧,能不能进得我池崖剑派山门,还得看你自己了。”

        何念新颇为摸不着头脑。

        三师伯已经干脆蹲下了,又喊了两声:“不是吧,小七,你真舍得?”

        “好歹也是我教导多年的徒儿。”独孤愚颇为自信。

        何念新便只好抱着包裹和思思往山门那处去了,没走多远便知道那两位在打什么哑谜了。山门背后竟是一道断崖,断崖上只有绳桥一根,寒风中摇摇晃晃。那麻绳拧得倒有何念新小臂粗,看着还是很结实的。

        但再结实,那也是一根绳啊!

        何念新回头望了望独孤愚,没有说话。

        “不拘你是走过去、攀绳过去,还是轻功飞过去,总之,若想入我山门,都必要经此一劫。”独孤愚道是。

        何念新抬头望了望还蹲在上面,只是转了个身的三师伯:“三师伯婴孩时便在山门内了,总不能是一生出来就会爬,还爬过这桥了吧?”

        “又在想什么鬼主意!”独孤愚在何念新脑袋上敲了一把,“生在门中的同门,十二岁那年也是要走这一遭的!”

        眼见着没漏洞可钻,何念新也便不再多说什么了。顺着桥目测了一番远近,她如今轻功小成,但飞这么远,还是略为凶险,又不敢保证能半途中借绳索稍一落脚,还是稳妥一些,攀过去就是了。

        独孤愚见她正打量着,倒不觉得自己这个向来胆大的徒儿会打退堂鼓,哼了一声,纵身自己先飞过去。半空中却是回转,把何念新身上的包裹解了,连着思思一起抱上,这才渡崖。

        那三师伯亮着嗓门,摸了摸下巴:“瞧不出来啊,小七出了一趟山门,心倒是细了不少,会照顾人了。”紧接着,他也双腿一蹬,倒不似独孤愚的轻盈,而是像个炮仗似的飞冲出去,飞在半空中,还喊着:“小七带徒儿回来了!”原本的嗓门已是够大,这敞开嗓子一喊,何念新都觉得耳朵生疼。

        正奇怪喊这个做什么呢,忽然绳桥空荡荡的那端,呼啦啦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一堆人,有老有少,各个好奇地望向何念新,等着看她爬绳。

        何念新:“……”她怎么就忽然有点紧张呢?

        不过这等小考验,考全无功夫的孩童还算是个难关,但何念新毕竟练了有几年了,除却举着胳膊的时候,觉得冷风刮来生疼之外,倒没觉得困难。众目睽睽之下,颇觉丢人现眼的何念新攀得飞快,等到了对岸,那群人又呼啦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关怀。

        何念新摸了摸鼻子,这个池崖剑派,和她想象中的,着实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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