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离别的莫扎特·接章

　　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那么，我的理想，便交托给你啦！”
　　男孩微微一笑，说：“放心，交给我吧。”
　　就这样，女孩每天都教给男孩一些新的知识，过了一段时间，女孩开始给男孩找一些简单的谱子让男孩去练习。由于女孩家的钢琴都已经被女孩的父亲毁掉了，男孩便自己画了一个键盘让女孩来用它示范。
　　女孩教给男孩的第一首曲子，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
　　这首曲子的难度并不低，本来不应该让一个初学者去练习。不过女孩的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因为这首曲子是女孩的母亲最喜欢的曲子，在女孩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经常给女孩弹奏这首曲子。所以女孩也想要让男孩赶快学会这首曲子，然后像当年的母亲一样给她弹奏这首曲子。
　　男孩刚刚接触这首曲子的时候，被它的难度惊呆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独自一人在暗地里苦练，每天都从下午自女孩家中离开一直练到第二天的早上，他这么拼命，只是为了不让女孩失望。
　　最终，男孩用惊人的一周，便学会了这首很多学了许多年钢琴的人还要学上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曲子。
　　男孩学会这首曲子的第一刻，便邀请女孩去他的家里听他演奏。女孩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了男孩的家中，当男孩键盘上跳动的旋律响起的那一刻，女孩仿佛回到了当年，母亲抱着自己给自己弹奏《小星星变奏曲》的时候。
　　开头的半音程清澈而梦幻，让女孩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然后，音符的节奏陡然加快，从之前的八分音符变成了十六分音符，像是飞翔在天际，与飞鸟嬉戏。接着，节奏再一次变慢，像是夜幕降临，一切都归于寂静，母亲轻轻地哼唱着摇篮曲，哄着孩子缓缓入睡。在慢板之后，又加入了一段快板，像是夜空中调皮的星星们在窃窃私语。紧接着音符突然戛然而止，然后又进入了整首曲子最慢的柔板部分。轻柔的音色、缓慢的节奏让女孩想起了母亲温柔的怀抱，还有那慈爱的笑容。最后，音乐在一段激烈的快板中走向结束。
　　当男孩的演奏结束之后，女孩早已泪流满面。
　　男孩惊慌失措地伸手想要去帮女孩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说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弹这首曲子了。
　　女孩惊讶地问他为什么，男孩说：“因为我弹完这首曲子之后小欣哭了，这首曲子会让小欣哭，所以我讨厌它。”
　　女孩听了，不由得破涕为笑：“不是的，我哭并不是因为难过，而是……而是因为我看到你能有这样的进步，心里开心所以才哭的啊。”
　　女孩撒了个谎，因为她不想让男孩讨厌这首曲子。相反，她希望以后男孩经常给她弹这首曲子，就像当年的母亲一样。
　　男孩相信了女孩的谎话，然后他问女孩道：“你很喜欢这首曲子么？”
　　“嗯。”女孩点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手曲子。”
　　“那……”男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你还有什么喜欢的曲子，我都练好了弹给你听。”
　　女孩说：“我最喜欢莫扎特的曲子。”——因为她的母亲最喜欢的作曲家就是莫扎特。
　　“莫扎特，我记住了。”男孩一脸认真地说，“我会学完莫扎特的所有曲子，然后一首一首地弹给你听。”
　　男孩十分聪明，无论女孩教他什么，他总能很快地学会。没过多久，女孩在四岁之前从母亲那里学到的知识便用光了。不过，女孩也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女孩在四岁之前，是一直在和母亲学琴，后来虽然没有人教，她自己也经常在网络上学习网络的音乐课程。女孩在没有钢琴的情况下，也不停息地每天用手指在空中练习着。所以虽然男孩的进步很快，却一直都没有超越女孩。
　　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多年，直到当年的女孩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男孩也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
　　男孩十八岁那年，举办了自己的第一个个人演奏会，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钢琴师。
　　女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心得几乎不能自已。
　　男孩的演奏会邀请了女孩一家去看。女孩的父亲虽然讨厌音乐，不过经不住男孩的盛情邀请，勉为其难地去了。当父亲听完了整场演奏会之后，被男孩精湛的技艺和丰富多彩的演绎惊呆了，他惊讶地问道：“这小子的琴是谁教的？他的老师一定是一个十分伟大的钢琴师！”
　　女孩听了父亲的话，心中无比欣喜，不过她并没有告诉父亲实情。
　　其实最让女孩欣喜的是，男孩这一次的演奏会，从头至尾所有的曲子，作曲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十八世纪德国著名的作曲家，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
　　而男孩的压轴曲目，便是女孩最早教给男孩的那一首——《小星星变奏曲》。
　　观众们不明白男孩这么安排演奏曲目的原因，把这都归于男孩的个人喜好，只有女孩一个人明白，男孩这么安排真正的用意。
　　虽然表面上男孩的这场演奏会是献给所有观众的，但是只有男孩和女孩知道，这场演奏会，男孩是献给女孩一个人的——这件事，他们一直心照不宣。
　　男孩谢幕离场之前，眼神不着痕迹地瞥向了女孩的方向，女孩的嘴角微微翘起，回应了一个微笑。
　　自从那场演奏会开始，男孩开启了他的钢琴师生涯。
　　他放弃了升入大学的机会，全身心地投入到钢琴师的事业中。来自各行各业人士的邀约以及各种各样的演出让他应接不暇。不过男孩却定下了一个规定——每周的周日，绝对不接受任何人的邀请。因为，那一天，是他和女孩约定的日子，他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去女孩家里学琴，不过他还是为自己争取了每周一天的时间。女孩的父亲虽然并不知道学琴的事情，不过对于男孩每周日都来到自己家里这件事也没有过多干涉。可能在女孩的父亲看来，女孩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下音乐，那么给她这样一个能够交流音乐的机会也未尝不可，反正每周只有短短的一天而已。
　　于是，女孩每天都在期盼周日的到来。女孩被父亲送入了一所市内的大学，周一到周五当然有学业要忙，而每周六都是女孩过得最痛苦的一天。每到周六，女孩都要用一天的时间来苦苦期待周日的到来。
　　而周日，对于女孩来说，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放肆的狂欢。
　　在这一天，她可以尽情释放自己，她在一周之内积攒的话，都像到匣子一样倾诉给男孩听。当然，女孩也没有放下对男孩的课程。虽然男孩现在已经是一名小有名气的钢琴师了，不过对于女孩来说，他还是自己的一个小徒弟。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男孩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渐渐从市里走到了国家，从国家走向了国际。
　　在女孩刚刚上大三的那一年，男孩接到了维也纳的邀请，要他去欧洲做一次巡演。
　　听到这个消息，女孩十分替男孩高兴，可男孩却是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而且看上去还有些提不起精神。
　　女孩见状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不高兴么？”
　　男孩低垂着头，情绪低落地道：“我不想去欧洲。”
　　女孩听了十分惊讶：“为什么？这可是让你在国际上打出名气的大好机会啊！如果这次演出成功了的话，你将会成为拥有国际威望的大师啊！”
　　男孩闻言，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或者激动的表情，反而愈加低沉：“可是，我这一去，有可能就是一两年。”
　　女孩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她总算明白了男孩情绪低落的原因。
　　“你……不堪承受离别的痛苦么？”女孩轻声问道。
　　男孩无言地点了点头。
　　女孩默然良久，然后缓缓开口道：“我当然也不舍得……可是，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想你为了我把它丢掉。”
　　男孩抬头看着女孩，欲言又止。
　　良久，男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小欣，你等着，我会努力为你争取到去维也纳演出的机会。我会让你，不仅仅是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自己的身上、真真正正地完成你的梦想！”
　　女孩瞪大了眼睛，被男孩的话惊呆了。
　　“你……”
　　男孩却并没有给女孩开口的机会，他不由分说地一挥手，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小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女孩抬起头看着男孩，良久，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好。”
　　男孩离开的前一天，专程来到女孩家里辞行。
　　而随着男孩一起来的，是一件女孩怎么也没想到的庞然大物——一架崭新的三角钢琴。
　　女孩震惊地看着那台制作精美的三角钢琴，瞪大了眼睛问男孩道：“这、这是什么？”
　　“这是我临走之前，送给你的礼物。”男孩微笑着说，“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陪你了。所以，我让它来代替我陪着你。”
　　女孩惊呆了，看着那架三角钢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可是，父亲他……”
　　“没关系，不用担心，叔叔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对此并不是很介意。”男孩笑着说道。
　　女孩却知道，男孩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一定和自己那顽固的父亲进行了一段很艰难的交锋，这才争取到了让钢琴进到自己家中的机会。
　　她心中的感动与喜悦难以言喻，这令她说不出话来，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明天清晨就要走了，今天是我留在国内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能够待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男孩看着女孩，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听你弹过琴，这一次，为我弹一首送别的曲子吧。”
　　女孩看着男孩带来的人将三角钢琴安放在了她房间的角落里，心中的情绪翻涌了好久才堪堪稳定下来，然后她抬起头来冲男孩微微一笑，“好啊。”
　　男孩推着女孩的椅子来到了钢琴旁边，十分绅士地为女孩掀开了钢琴的琴盖。
　　女孩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黑白键，她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想象过自己的手指在这美丽的黑白键上跳动的样子，却从没想象过这竟能成为现实。
　　她的手缓缓地、轻轻地放在了琴键上，温柔地抚摸着光滑的琴键。
　　她已经，十几年没有碰到过钢琴了。
　　明明应该很陌生，可是当手指触到琴键上的那一刻，却又觉得好熟悉。
　　然后，女孩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了起来。
　　男孩只听了一个音便听了出来，女孩所弹奏的，是《小星星变奏曲》。
　　这是他学会的第一首曲子。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对着这首曲子的曲谱，没日没夜地练习着，当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想法，那就是——只有练好这首曲子，小欣才能够开心。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支撑着他度过了那么多枯燥的练习。
　　而现在，他目睹着自己的“老师”，在自己的面前，弹奏自己初学的曲子。
　　当初他第一次学会这首曲子的时候，仅仅是把这首曲子准确、完整地弹了下来而已，只是对于曲谱的机械的复制，并不是在“演奏”一部作品。
　　而面前的女孩，则是在真正地演奏一部作品。
　　虽然现在的男孩已经和初学这首曲子时的他不可同日而语，不过面对着女孩的演奏，他还是自愧不如。
　　他忍不住跟随着女孩的演奏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在女孩的演奏中，男孩似乎真的能够看到晴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在天上闪烁的画面，除此之外，他还能够感受到，那深藏在女孩的音乐里的、浓厚而炽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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