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艾可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二月的北风在勃文广场上肆虐，魏兰整理着自己被吹乱的头发塞进了脖子里，艾可已经在这家宠物店门口蹲了半个小时。

        勃文广场是一片夜市，这里扎了很多简陋的棚子，套圈的、打枪的、扔飞镖的，还有算命的，这家宠物店也是这种棚子，小崽子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困在笼子里出不来也躲不掉，硬生生的挨着北风吹。艾可已经在这里为那只小白狗挡了半个小时的风。

        店老板招呼着来往的客人，他养的那只泰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穿着鲜红色的棉衣和来往的游客玩闹，看那款式，应该是过年的新衣服。艾可不忿，“死丑的一只泰迪还能有件厚衣服穿，这小狗才巴掌大竟然他妈的是套圈的礼品”。——宠物店老板和套圈老板合作，将这些卖不出去的小土狗装在笼子里放在了礼品最后一排，估计想随手打发掉。

        “要么你就把它买了”，魏兰已经快冻死了，说话有点咬舌头。

        “它是个礼品还能卖的吗？”

        “去问问总行吧？我去替你问？”

        艾可犹豫，“我妈不会让我养狗的。”艾可很喜欢狗，但她的母亲不喜欢家里有除人类以外的活物。

        魏兰跟着在这里站了半天，看着那可怜的小白狗也有些心软了，可这不是在老家，在这城市养只狗很麻烦，要天天遛它、吃狗粮、打疫苗，还要铲屎，城市对狗的管理也有诸多麻烦，若是在老家，直接在院子里搭个狗窝就可以了，散养着，小狗逐渐长大自然会认家。

        很小的时候，她也这样牵回家一条小生命，母亲养了二十年，后来那狗可能也觉得自己快寿终正寝，去年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艾可没有要走的趋势，她的意志很坚定，那小狗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求助似的啃着笼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魏兰给整得心软的一塌糊涂，一咬牙一跺脚，问她：“你喜欢这只白的？我买了，养我那里吧。”

        艾可回头看着她，眼睛像两只硕大的电灯泡，“噌”的亮起来了。魏兰直感觉自己一脑门的黑线，无奈的摇摇头，去问宠物店老板算钱去了。

        魏兰结账，握着手机回头，晚风吹乱了她塞进脖颈里的头发，对艾可一扬手，“提着走吧。”

        店老板急忙折着一个纸箱子走过来，“笼子不卖哦，我给你装纸箱子里。”

        “纸箱子正好，还能保暖”，艾可说着，已经乐的蹦了起来。她抱着纸箱子也依旧一路蹦跳着，魏兰忍不住说，“你别把它给颠吐了，这箱子没封，小心下面漏出来”。

        艾可急忙将手往箱子下面一托，终于老实些了。

        两个人到了魏兰的小区楼道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它吃什么？”

        “火腿肠吧，老板说才俩月，牙还没长齐呢。”

        “呃……是要嚼给它吃吗？”

        魏兰无语，“你这就嫌弃了？”

        艾可一拍胸脯，“才不会，我先嚼完，你再嚼。”

        魏兰：“……什么玩意儿。那你还不快去买火腿肠？”

        魏兰在黑暗里等着她，一路上沉寂下来的小狗突然又吱吱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黑。

        魏兰将箱子打开，那小狗通身全白，从黑暗的箱子里冒出一个头来。那店老板没怎么善待它，它一身雪白的毛生的稀稀拉拉的，像是十年前特别流行的那种毛寸的发型，长短不齐。

        小狗看到她以后就不叫唤了，继续缩回箱子里老实待着。魏兰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当妈了。她忍不住探手摸了摸小狗的皮毛，软乎乎的、毛毛躁躁的。

        艾可回来的时候，魏兰正抱着手机查询如何给小狗补营养、滋养皮毛之类的话题。

        艾可看了一眼说，“不用养的那么细致，小牙狗皮实着呢，果蔬肉类换着吃就行，小心给它娇惯坏了。反正我妈就是这么说我的。”

        两人上了三楼，魏兰去烧水，艾可说，“你这小区太老了，我都担心上面的一脚踩个洞能掉下来。”

        窗户吹来的风吹偏了火焰，魏兰费力的将窗户关上，窗户已经老旧，开合很麻烦，她只有打扫完卫生出门的时候才会开窗通风一会。

        小狗在客厅里跑跳，柔嫩的小爪子扑在地板砖上发不出一点声响。

        “它很聪明哎魏兰，一进门就认家了，有灵性。”

        艾可一手端着小狗，一手伏在门框上看着她，“魏兰，你以后就当妈了，我是它姨啊！”

        魏兰竟然对此颇为认同。

        水蹲在燃气灶上咕嘟嘟的冒泡泡，溢出来之前魏兰已经关火了，她提着水壶去灌暖瓶，小狗兴致很高的跑过来翘起前腿来看，似乎很好奇这壶里有什么。

        “哎，烫着你。”

        小狗根本听不懂，依旧翘起前腿，但它太小，就算将身体垂直了也没有暖瓶高，看不见，便一次次又翘起。魏兰就知道，它只是在玩。

        小狗卖力太过，一不小心翻过了身去，两个人见状哈哈大笑，魏兰停下了灌水的动作，“摔坏了头没？小心摔傻了。”

        艾可一手将它捞过去，“刚刚还夸你聪明，现在凑热水那么近干嘛，也不怕烫着你鼻子。”

        小狗挣脱她的束缚，兴奋的在客厅里绕圈跑来跑去。

        艾可问：“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魏兰随口道：“跟个豆儿一样大，就叫豆豆吧。”

        艾可说：“行，就叫豆豆。”

        豆豆两个月大还不会叫唤，长得一副呆萌样。天色渐晚，艾可便告别回家去了。

        魏兰养狗，但不喜欢狗上自己的床，晚上，她将豆豆放在沙发上自己回了卧室。她睡觉喜欢关紧卧室的门，狭小的空间能让人有安全感。

        半夜，她被豆豆磨爪子的声音吵醒了，魏兰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外面是小狗在磨爪子。这老房子的卧室门是三合板的，中心空的，一点儿声音就特别明显。

        魏兰踮着脚尖将门开了个缝，豆豆便试探着钻了进来，钻进她的棉拖里拽也拽不出来了。

        “喂，你不嫌臭吗？”

        豆豆没搭理她，将尾巴也蜷缩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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