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照顾
0160照顾
屋子灰有点多，文君格稍微打扫了一下苏嘉懿的房间和客厅，就捧着一本书读了起来。
窗户边冷，坐了没一会就蹭到苏嘉懿床边去了——床头灯柔和的橘黄灯光比桌上台灯护眼，而且床边有一张毯子，看上去十分暖和。
因为苏嘉懿在睡觉他没法吸尘，文君格在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在毯子毛茸茸的质感和毯子上粘着的厚厚的灰中间，选择了前者。
文君格已经跟季洁报了信儿说照顾感冒生病的同学吃完晚饭再回，然后又和辗转加上他微信的苏点梅聊了几句。
翟妙笛外号翟妈，还是有点道理的。中午苏嘉懿和文君格走了没多久，了解完班上其他运动员感冒情况的翟妙笛就首先给苏点梅打了电话，告诉她苏嘉懿感冒，及文君格已经去照顾他云云。
苏点梅对翟妙笛千谢万谢，因为工作没法抽身，又给苏嘉懿打电话无果，只得找翟妙笛要到文君格的微信号和电话号码。
苏点梅头像是一朵月饼上的梅花图案，昵称就叫[梅子]。文君格正看着书，旁边手机一震，他拿起来看到验证消息[文君格同学你好，我是苏嘉懿的妈妈苏点梅]，心下了然：苏点梅是阿姨的名字。
苏点梅开门见山。
[梅子：谢谢你啊文君格同学，给你添麻烦了]
文君格嘴角一勾。
没有没有，不麻烦。他睡得可安静了。
[梅子：苏嘉懿平时不怎么主动交朋友，我总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没人照顾
[梅子：他也不带朋友回家]
文君格眉毛一挑，那我这个被他带回家的朋友，是不是分量还挺重的？
[梅子：早听过翟老师和苏嘉懿提起你]
哦~是不是还偷偷夸我来着？
苏点梅打字很快，文君格一边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一边思维活泛地想东想西，小尾巴翘到了天上。
[梅子：还好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一些]
[梅子：红包]
文君格终于打字回复：
[没事的阿姨，我不麻烦]
[阿姨客气了]
苏点梅很坚持：
[梅子：你把红包收着，他生病买药也不能花你的钱]
文君格只得把红包收下了。苏点梅又问了几句关于苏嘉懿感冒的情况，再次感谢：“就拜托你照顾他了。”
文君格回复了一个[好的好的]，对面发过来一个微信微笑，就没了动静。
……阿姨果然还是阿姨，从来不会觉得微信微笑有什么不对。
手机拿起来了就没有聊完天就放下的道理，文君格下意识打开了singer，看看有没有动态或者留言。文君格粉丝又涨了小一千，每天每首翻唱下都会有新来的和一直都在的listener在变着法儿夸。
[艾兰德啊啊啊啊啊啊啊球球你多来点让我耳朵怀孕的操作吧]
[今天换了耳机！！！！小哥哥贴着我的耳朵再给我说情话啊啊啊啊啊]
[会唱你就多唱点！！]
[什么时候发新歌呀给个预告吧哭]
文君格嘴角挂笑，虚荣心得到了小小满足。
他放下手机，又想起了自己之前零零散散的那些调子。之前学尤克里里也学了点乐理和作曲，最近脑子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有时候一串串调子和片段的词句直接往外冒，有时候想静下来捕捉点什么，却全然没了思路。
灵感果然是来不可遏，去不可止。
文君格想到这里又双眼放空呆坐了会，头往后靠在床沿。
窗外还在下雨，淅淅沥沥。文君格一直很喜欢下雨天，樟林的雨天不像广东那么潮，也不像北方那么少，出现时总让人觉得踏实和安心。
文君格不喜欢太深的黑夜，却喜欢朦胧的傍晚和阴雨天。
黑夜让人盲，白昼让人茫。
能安放自己秘密的灰色，刚好。
文君格扭头看了看拱起的那团被子。他再次捧起书，看了快有十分钟，才惊觉自己一直没有翻页。
脑子里全是滴滴哔哔的音乐，自然看不进去。音符串成线，线织成海。
灵感亦是藏若景灭，行犹响起。
-
好热……快喘不过气了……
岸，岸在哪里……为什么周围这么冷……
“嘉懿……”
“嘉懿啊……”
“醒醒，你流血了……”
谁……谁在叫我？
“脑溢血……”
“氧气罩！氧气罩呢！”
“哒啦哒啦~”
“突发……活不久了……”
“转icu！”
好吵，声音……听不清……
“哒啦哒啦哒哒啦~”
怎么又做这个梦……
“啦啦啦~”
是谁的歌声……医院怎么会有歌声……
“……啦啦啦滴哒~”
“哒啦哒啦哒~”
随着歌声渐渐从意识深处断断续续变成就在耳边清晰可辨，苏嘉懿的意识终于从混混沌沌悠悠转醒。知觉渐渐恢复，就像电影里渐入的转场，从一片黑色转到有细节的画面，声音也逐渐实在起来。
室内光线昏暗，天花板上的灯轮廓模糊，自己眼前倒是看得真切。因为床头的小台灯被点亮，橘黄色的光线把秋雨傍晚的湿冷灰色融得柔和几分。床边有人在低声哼歌，一边哼一边拿着什么打节拍，有规律的敲击声。窗外秋雨淅沥沥地下，雨点打在叶子上和窗户上哒哒作响。
又做这个梦了。他闭着眼皱了皱眉头，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苏嘉懿没动，盯着天花板意识混沌地思考了一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现在是下午还是清晨。
跑步过猛被风吹雨淋到感冒，和文君格吃完午饭打车回家，洗澡量体温，然后文君格出门，睡前给文君格发了条消息，再就记忆出现了断层……
睡前给文君格发消息？
[我的书你可以随便看]。
啧。
他一直没走应该是看到了消息吧？那他从中午待到了现在？
苏嘉懿给文君格发消息是有私心的。
感冒时睡到天昏地暗再从乏困中挣扎着醒来，能看见一个人守候着自己。这种感觉，苏嘉懿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很多时候就，瞪着眼睛看着一片灰暗，听着外面的雨声或者是邻里聊天的对话声，那种孤单的感觉像海一样把他淹没，让他喘不上气来。
文君格从来是一个嘴毒心软的人，他那条消息就是在打赌，赌他记挂自己，赌文君格温柔的脾气。
虽然很自私，但他就是想让他留下来。很幸运，他赌赢了。
苏嘉懿听着文君格怕打扰自己休息轻声哼出来的断续音调，声音缱绻低沉，响在床边。文君格低头后能看见剃得干净的发尾，他的发尾有小小的尖儿，直指向清瘦且偏白的颈背，再被抓绒t恤柔柔盖住。苏嘉懿眨眨眼，心里突然一阵心安。
有人陪伴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他重新合上眼，听着近在咫尺的断续音调，只想这样的瞬间再延长一点。
过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了，也许是缺水，他现在口渴的得很。但他现在全身乏力，起身都有点困难。
“嗯……”苏嘉懿从喉咙里拉出一个残破的音调，卷着被窝动了动。
文君格听到声响，扭过头，一脸愉悦：“醒啦？”
苏嘉懿点点头，喉咙里挤出沙哑几个字：“嗯，口渴。”
“正好，我刚刚倒了水。”文君格拿起床头柜一个盛了半杯水的杯子。
“谢谢。”苏嘉懿动动嘴唇，这两个字音节哑在喉咙里，没发出来。苏嘉懿从被窝里把自己撑起来把杯子接过。手碰到杯子的瞬间，指腹能感受到水温热但不烫的温度。
温热的水浸润干涸的嘴唇，流过干燥到难以张开的口腔，安抚被揉搓过的声道，最后化成一股热流暖边全身。
水有淡淡的甜，应该是加了蜂蜜。
“感觉怎么样？刚刚给你用湿毛巾降了降温，半小时前测体温时已经降下来不少了。”文君格在苏嘉懿允许下打开了顶灯，说道。
苏嘉懿感受了一下，“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他顿了一下，问：“几点了？”
不想动，懒得自己拿手机。
文君格拿起书柜上自己的手机：“快六点。要不要起床去吃点东西？”
苏嘉懿再次点点头，“我换个衣服。”然后起床去衣柜前找出来一件厚实外套穿上，再套了条运动裤。
“刚刚苏阿姨联系我了，问你感冒的事，你等下给她回个电话……”
文君格看着他旁若无人地把家居裤脱下来，猛地禁声扭过头装作看书柜的样子。身后苏嘉懿嗯了一声，衣物摩擦的声音清晰传来。
文君格心中一跳，赶紧垂涎眼开始在心里默背《蜀道难》。细碎的声音从身后不断传来，文君格心里爆了句粗口，欲盖弥彰继续看着书柜等着身后人把衣服换完。
毫无目的地乱瞟之间，文君格发现刚刚被自己忽视的这个拐角，放的东西和书柜别的地方都不一样。
电脑左边的格子放了一个透明收纳抽屉，很大，里面的小抽屉里文君格本来以为是放的一些杂物，但凑近了才发现里面东西摞得很整齐，好像是印泥和一些碎纸片。电脑上方放着好几本大小不一用架子加起来的纸本，除此之外，这块还放着垫板、印章、一些手工刀具和其他的碎纸。
像是做手工用的？
苏嘉懿做手工？
文君格正准备拈起一个小纸片凑近看看，就听到苏嘉懿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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