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谜底

君若寒的谜题没头没尾，慕纤尘苦苦思索许久不得其法，就在此时洛溪的无意之言启发了他。

        药王谷主恐是听闻了二人的关系，才提出此语，意在试探二人的感情。君若寒行事向来随心，想必此番也是兴致所至。

        只是如何能验证一人对另一人的感情？慕纤尘拨动着桌上的纸业，忽然眉头一蹙，难不成，君若寒是要他以命换命？

        猜到这个可能性，慕纤尘的面色凝着了一下，随后便起身出门。倘若君若寒当真是这个意思，那边是要用慕纤尘的命换云倾月的命。

        若是换了常人，听见此语恐是还要犹豫许久。然而慕纤尘在想通了谜面意思之后，第一反应竟是狂喜。

        不论是天下也好，他的命也罢，只要君若寒答应救治月儿，他什么都能给。揣着这样的心思，慕纤尘赶到了君若寒在京中暂住的院子。

        此处院子偏僻幽静，丛生着绿竹，清净极了。君若寒安坐在榻上，面前是一张棋盘。棋盘之上黑白交错，局势纷乱复杂。

        他噙着一点笑意，执黑子落下，而后将手伸入白棋的棋盅中，自己同自己对弈。小徒弟奉着一盏清茶端上来。

        “师父，按您的吩咐，取了去年梅花上的雪水，烹荷叶佐以山楂。”

        君若寒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独独于茶之一字上十分挑剔。小徒弟为此受了不少责难，如今也是一等一的烹茶好手了。

        执棋之人见状掀起眼帘，含笑应了一声。小徒弟抱着茶盘立在君若寒一侧，神色有几分不解。

        “那亲王妃，师父您是救是不救？”

        小徒弟赤子心肠没什么弯弯绕绕，心直口快。君若寒闻言手间一顿，面色神秘莫测，带着几分自得的摇了摇头。

        “你不该问我救不救，该问亲王救不救。”

        言罢，他收回了准备落子的手，眉宇间划过异色，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袍，吩咐道。

        “收好棋盘，有贵客来了。”

        君若寒这话来的莫名，小徒弟满肚子不解，依旧依言收好了棋盘棋篓。这局棋师父下了许久，一直没个眉目，最先落下的几子已经生灰。

        将将收好棋盘，外头边有人来报，说是慕亲王求见。君若寒漏出了然的笑容，一抬手让下人引他进来。慕纤尘来得急，尚有些气喘，君若寒反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扬手。

        “引亲王落座。”

        小徒弟会意正要上去引人，慕纤尘忽然伸手制住了小徒弟的动作。他这样性急是少有的，君若寒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不劳烦先生了，此番来我只问先生一句，是否揭开谜底先生便肯医治月儿。”

        君若寒闻言讪笑一声，自顾自的撩起衣袍落座，执起方才小徒弟送来的茶水轻呷一口。

        “自然，亲王可解开了？”

        君若寒这副举重若轻的模样令慕纤尘更生出几分信心，当即深吸一口气，眸光灼灼的说道。

        “纤尘斗胆，先生之意可否是要以我之命换月儿之命？若真是如此，我情愿。”

        按照君若寒的盘算，亲王亲王妃情感甚笃，他到对慕纤尘应允此事并不意外，只是没有料到后者来的这样快，态度这样坚定。

        慕纤尘表明了态度，君若寒却没有说话，反倒慢条斯理的搁下了茶盏，指腹在瓷器上摸索了片刻，眸间漏出一点玩味儿的神色。

        “亲王猜得不错，以命换命，亲王妃能苏醒不假，只是….”

        话到此处，君若寒留了个引子没有开口。慕纤尘抿着下唇一言不发，捏紧的拳头微微泛白，终究没有开口。

        他要的不过是月儿活着，就算有任何附加条件，对于已经豁出性命的他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以应允之事。眼瞧着慕纤尘没有反悔之意，君若寒一扬手，令小徒弟引着慕纤尘落座。

        “只是亲王妃苏醒后，会记忆全失，腹中之子也留不住。亲王可还情愿？”

        君若寒说着话，茶水上氤氲的雾气蒙盖了他的眉眼，层层白雾掩映之下，令原本尚算温和的君若寒平白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诡吊气息。

        这话在慕纤尘意料之外，然而他不过愣怔了一瞬，旋即释然一笑，平息下一路赶来的急切和焦躁，心平气和的端起君若寒备好的茶水啜饮，声线平稳深沉。

        “先生这意思，是想问我值不值得。”

        君若寒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行事如风难以捉摸，想揣测他心思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还未曾有人成功过。眼下慕纤尘轻易戳中了他的小心思，君若寒那副一直凝淡平静恰如世外高人的模样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他含笑放下了茶盏，眸光在桌上燃烧的香饵上定了片刻。橘色的火星侵蚀棕褐色的香饵，化为灰烬的香饵氤氲出一股清新的香气。

        “亲王聪慧，不必我多言。”

        香气萦绕着君若寒，从他的袖间穿过又流向慕纤尘，二人明明之间似乎被什么东西联系起来。慕纤尘垂下眼帘，眸中意味不明。

        “于先生而言，什么是值得？”

        没有正面回答君若寒的问题，慕纤尘反而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君若寒闻言凝神，目光忽然变得悠远，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他收回目光，恢复成方才的从容模样。

        “亲王若是问我，自然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

        药王谷医术精湛，救人性命，在医者心中，自然没有东西比人命更加重要。慕纤尘了然一笑，薄唇轻启。

        “先生问值不值当，我只有一言相告，两情若是久长时，尤其在朝朝暮暮。”

        慕纤尘以君若寒之语回答他的问题，这令后者眸中多了两分赞许之色。君若寒固然天机妙算，却也不知道慕纤尘和云倾月二人一路来的风雨。

        在慕纤尘心中，那个一进门来便张牙舞爪的姑娘，早不是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她的坚定，果敢，聪慧，天真和那偶然漏出的一点糊涂都是那样的甘美，令人捧在手中，不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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