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合欢

刘季哈哈大笑起来，吕泽那小子和他差不多年纪，大概二十七八，那么他的妹妹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

        娥姁瞟了他一眼，羞涩地低下头去，暗自咬着唇道：“不会的，怎会是个老太婆呢，她没有那么老。”

        “先不管他们了，姑娘你就行行好放了爷爷我吧，跟你说了半天话快渴死了！给口水喝也行啊！”刘季的身体愈加烘热，只想再冲出门外淋一场雨才好。

        娥姁睁着杏眼又偷偷瞧他一眼，全身被麻绳紧紧捆着定是格外难受，再看那原本泛着邪邪笑意的嘴角，此时笑意烟消云散了，两片嘴唇龟裂开来，冒出了血丝。

        她看着心疼，颤声道：“先生别着急，我这就替你解开！”

        哪知吕泽为了防止刘季半途醒来逃脱，身上腿上绑着的麻绳通通打了死结，算上手脚上的共有六个大结，无论怎么扯都扯不开那些死结。

        娥姁徒手解不开绳索，忙道：“先生且等等，我去屋里取剪子来。”

        她奔回闺房内，不多时果然取来一把绣花剪子，顺带着连屋内的茶壶一同拎了过来。

        “幸亏婢女仆人都不在后院，没人发现。先喝口水润润，没来得及拿杯子，所以……”娥姁呼吸急促，好似做贼似的，在自家行走却害怕撞见别人，一路小跑累得娇喘吁吁。

        刘季脑袋嗡嗡作响，全身烧得滚烫，他的身体一直没灾没病的，不至于淋了个雨就染上风寒，目前出现的种种症状该不会是肚子里那粒老鼠屎在作祟吧？

        “没事没事，就这么倒过来吧！”

        “水不烫，先生慢点。”娥姁一只手提了把柄，另一只托住壶底，引着壶口的清水往刘季口里流去。

        这壶是她拿着画卷出门寻小妹前亲自沏的白茉莉花茶，凉了这么久估计不烫人了。刘季喜不自禁，张开嘴接着花茶，只觉一股温凉的清水流进了口中，起初微感苦涩，渐渐变得淡淡的没什么味道，最后满口清爽香甜，茉莉花香萦绕舌尖，久而不散，回味无穷。

        刘季细细抿着嘴唇，从没喝过如此清甜干净的茶水，比酒店里讨来的酒水还要可口，真是久旱逢甘霖，爽哪！

        娥姁仔细捧着小茶壶，既让里面的茶水恰巧流入刘季的嘴里，又小心地控制着茶壶的倾斜度，避免一下子浇了他满脸。观察着刘季的反应，大概没那么口干了，便又谨慎问了句：“先生还觉得渴么？是否需要再来一些花茶？”

        刘季大笑：“哈哈，不用了不用了，爷爷我不觉得口渴了，还劳烦姑娘快解开这些绳子，手脚都麻了。”

        “好。”娥姁蹲下身子将茶壶搁在地上，右手拿着绣花剪子便开始剪那些粗绳。

        她本是个孱弱女子，腕力软绵无力，用一把小小的绣花剪子怎么能剪开那么粗大的麻绳呢。

        刘季不觉干燥，却忽然虚弱无力起来，好似着凉后要出虚汗，低头见那把小剪子在粗壮的绳索上来来回回地磨蹭着，好不容易才剪开了其中一根，他有些晕眩，脱口道：“姑娘不用费劲，先把绑在身后的那根绳子剪了，其余的爷爷我自有办法。”

        “好。”娥姁累得手足无力，纤纤玉手上磨出了两道鲜红的血印。

        她挪到刘季身后，又磨磨蹭蹭半日，束缚的双手终于得到了解脱，刘季用尽全力挣扎了一番，绳子便都落地了。

        抬眼望去，却见红衣女子低眉垂目，一双水汪汪的瞳眸正盯着地上的麻绳，不知她所思所想，却尽显柔情动人姿态。

        刘季擦去一头大汗，晕晕乎乎站起身，温和道：“弄伤了姑娘的手，实在对不住，不知道这边有没有擦伤消肿的药膏，及时抹上才是。”

        娥姁亦袅娜着起身，低头不语，内心欢喜得很，半晌才道：“先生不用担心，过一阵子便消红了。倒是先生，我想我……我想吕公并不是有意苛待先生，其中定有误会，还请不要怨了他们。”

        刘季点点头，既然有心请他入府做女婿，也不会平白无故害了他性命。他浑身冒汗、头昏脑涨大概另有缘故，那粒丸子不太可能是毒药。

        “这倒也是，大爷我自然是想娶吕家小姐为妻的，只不过吕泽那小子真的欠揍！”

        “此话当真？”娥姁惊喜。

        “当然是真的，如果姑娘你就是吕家小姐，巴不得今夜就娶你为妻啊！”刘季实话实说，又怕自己唐突了，摸着头不好意思笑道，“我不是有心拿你开玩笑，我的意思就是……就是……哎呀，反正能娶吕家小姐是一件好事！”

        娥姁的呼吸越见急促，只见她胸口一起一伏动作剧烈，那双峰虽不似别的女子挺拔，却因绛紫外袍半遮半掩着，有种欲拒还迎的含蓄之美，引得刘季更是头晕眼花，身下竟出现异样。

        娥姁定定神，柔声道：“若先生真有这份心意，这把伞便赠你了，它是我……它是大小姐托付给你的信物。十日后是良辰吉日，先生以这把伞为证，堂堂正正来府上与她完婚岂不更好……”

        刘季笑道：“这个出场方式大爷我喜欢！比现在这种五花大绑的样子强多了！还是姑娘考虑全面，不像吕泽那龟孙子，尽干这些强取豪夺的龌龊事情！”转眼看身上耀眼的红衣，又皱起眉，“可今天穿成这样该怎么离开呢？”

        “这好办。”

        娥姁不曾想过画上那人也如此喜欢着她，正所谓两情相悦，结成姻缘后定是圆圆满满的。

        她学小妹往日的做法，私下借了一套小厮的衣服让刘季换上，扮作小厮的模样不太引人注目，便能出府了。

        此时屋外的雨停了，娥姁领着刘季一路送到吕府大门，直到人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她才肯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回身却撞见了大哥。

        吕泽一脸严肃，娥姁知道大哥的冷漠，并未放在心上，满心欢喜地把刚才那些事和盘托出。

        她愉悦不已，浅浅笑着：“大哥你也太着急了吧，人家又不是嫁不出去，十日后他自会上门提亲，何苦动粗把他绑过来，还丢在柴房，真是失礼！”

        吕泽神情更加严肃，捏着拳头竟然咬牙切齿起来，沉沉道：“这事怪我和老爹太过心急，可你也不能今天就把他放走。他吃了合欢散，这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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