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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请自来的衣架


等到再次醒来,张裳青感觉舒服多了,她甚至听到脑海里传来一阵呼叫,那是胃发出的,顺着食管一路传上去督促她赶快进餐,这可是好消息——代表失散多日的食欲又重新回来了。她看了眼桌上的时钟,刚刚过8点半,伸了个懒腰,眯着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看向窗外,此刻的校园里一片漆黑,只能借着微弱的路灯光在篮球架旁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应该是对早恋的情侣,正搂搂抱抱呢,做着大白天如果被抓到肯定要请家长的动作。

        她冷笑了一下,睡眠让身体有了肉眼可见的改善,甚至还让她有了整蛊的欲望,等伸完懒腰,她打算打开窗户,大声的咳嗽两声,然后欣赏那对小鸳鸯慌不择路的大步逃窜。

        可是一滴水突然滴到了她的脸上。

        楼上又不是卫生间,怎么会漏水呢?她疑惑地抬头望去,才发现那水居然是从自己高举的手背上滴下来的。

        仙女睡觉也会流口水的,她通过这种心理暗示让自己保持自信,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两张面巾纸擦拭干净。

        不过滴口水的是右手,而擦的时候她才发现,左手背上也是湿漉漉的。

        仙女为了治感冒,今天水喝的太多了,没什么不能原谅的。她望了望周围,反正那些空荡荡的办公桌不会告密,上面摆放的作业本也不会记下这件糗事。不过她侥幸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手上的擦拭动作也停了下来,脑海里意识到了某个很不正常的情况。

        她紧张地咽了一大口唾沫,凭着记忆摆出刚才睡觉的姿势,那是个双手抱肘的动作,每只手都掐在另一只大臂处,双手相隔了整个身体的距离,怎么可能两个上面都有口水?

        而她是躺在左手上的,那右手上的是……张裳青轻轻嗅了嗅,那果然不是她的味道,带着浓浓的木屑味,像是烟草。

        一个既恶心又毛骨悚然的念头冒了出来,她下意识的看向办公室里最角落的桌子,那是个阴暗的位置,坐在那里的郭本和也是个猥琐的人。

        张裳青受不了他改作业时吧唧嘴巴,受不了他因为学生的一个错字能唠叨半个小时,受不了他那件领口都黄成了玉米色的衬衣,更受不了他对自己没有来由的殷勤。就因为他们都带四年级二班,郭本和经常会好心的提出帮她打水,但张裳青每次都惨笑着拒绝了,她是真的担心他走出房门之后会在她的茶杯上深吻一口。

        所以右手上的口水十有八九就是他的。

        这真是让人反胃,张裳青发誓以后在学校睡觉都要睁只眼睛。她小跑着冲出房间,冲向水房,把水龙头拧到了头,在皮肤上不停地揉搓,她刚出生时的肌肤都没有如此细嫩过。然后她甩干净手,现在她满肚子只有膈应和嫌弃,只想赶快回家。

        不过在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发现在漆黑的楼道的另外一头有盏奇怪的灯。

        学校的顶灯都是统一规格的,细长的白炽灯,全都装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用久了两端会变成灰黑色,一旦坏了,会被不怕受伤的学生拿去当光剑和棍棒耍。

        而这盏是亮着的,却悬在楼梯的扶手处,发出的也不是白光,而是幽幽的墨绿色。

        鬼火吗?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想到楼下的门卫处灯还亮着,就又获得了降妖除魔的勇气,□□步之外就是楼道顶灯的开关,她开始慢慢挪过去。

        那鬼火转瞬之间变成了两个,还是平行的,保持着恒定的间距。

        也许是野狗的眼睛,或者是两只吃到撑的又大又肥的萤火虫。她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嗨!”,第一个目的就是给自己壮胆。

        那幽光突然消失了,仿佛是顺着侧楼梯跑去了某间教室里,也有可能是窜去了窗外,和有助于它隐藏身份的万家灯火融为一体,

        这时候楼下的门卫顺着动静走了上来,张裳青呼喊的第二个目的也达到了。

        门卫举起手电筒照了照,灯光在张裳青脸上晃来晃去,让她体会到了小偷被抓的待遇。

        “还没走啊,张老师。”门卫很温和的问道。

        张裳青指了指楼上,想让这个情商不高的人赶快把电筒从自己脸上挪开,带着些许情绪指挥着他:“去看看吧,师傅,有毛孩子混进来了。”

        这句讲完之后她没再耽搁,去桌上拿起备课笔记,用了比平时快两倍的脚步赶回家里。

        今天做晚饭时她心不在焉,总感觉这一整天的怪事多的离谱,也因此把辣子籽弄到了眼睛里。这让她大声的咒骂了两句,而想到有一半的饭是为了王溪流做的,她就更替自己剧痛的眼睛感到不值。

        等到王溪流回家的时,已经快10点半了,照理来说她应该回来更早的,张裳青没好气的怼了句:“你又在侯坤宿舍是不是?要不然就在他门口拉个吊床吧,也别回来了。”

        她们两个是异父异母的姐妹,去年张裳青爸爸把王溪流的妈妈娶回家时,她22岁,而王溪流只有9岁。至今为止张裳青从不称呼那女人为妈,更多的时候她会这样和她爸说话:“叫你们家谢媛少献殷勤,我的衣服不需要她来洗。”

        而结婚之后两位家长决定去上海发展,张裳青不稀罕和他们搅和在一起,所以留在了本地就业,但王溪流想要跟去,他们却不同意。临行的那天王溪流从早上闹到晚上,嗓子都哭肿了,还硬生生扣烂一条沙发,他们的解释她根本听不进去,什么‘创业没时间照顾孩子’,都是些卑鄙的借口,王溪流仿佛认定了妈妈是要抛弃她。

        而今晚王溪流没有搭话,她扛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物件,脚步急促的赶回自己的小卧室,那步伐太过匆忙,怎么听都让人感觉异样。

        张裳青放下晚饭过去查看,不过看清之后,她立马就想到了今天下午的那些怪事。

        王溪流拿回来的正是她之前见到的矮衣架,此时它明明应该在二楼最尽头的教室才对。张裳青伸手去抢,如果不是王溪流倔强的抓住另一边,她会凭直觉立刻把它扔出房门。

        “你从哪里偷的?”张裳青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纯粹的生气,而是有点胆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而王溪流也使出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劲,嗓门凶狠的像只山猫:“我才不是偷的呢,回来的时候它就在楼梯口。”一看就在为课堂上受欺负的事怀恨在心。

        张裳青继续加力,她不能去感受那种耻辱,连孩子都抢不过的耻辱:“这都是垃圾,我家里不允许放!”

        王溪流的拖鞋都甩掉了,她像块旗杆上的抹布,被矮衣架拽着走,不过还是不松手,倔强的像块锈死的水龙头:“凭什么只能你有!”

        张裳青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回过头去,看了看大门口那排挂衣钩,它们是鹿角形的,就算单纯用来装饰也很漂亮,上面挂着卫衣、笔挺的工装还有她最喜欢的大红色睡衣,不过没有一件属于王溪流。

        她不明白这小孩为什么一切都想和大人比,她觉得孩子的衣服如果皱着就让它皱着,根本没必要挂起来,扔到床脚就好。

        现在张裳青有些不想争了,但她并不是允许了,她只是觉得作为一个有文化有颜值还有头脑的成年人,她完全有更聪明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手上稍稍松了松劲开始威胁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听过吧,行,衣架和晚饭你自己选一个。”

        但她的威胁并没有见效,“不吃就不吃!”王溪流回应的很坚决,抱着衣架就躲进了她那间比厕所大不了多少的卧室。

        所以张裳青晚饭吃的很饱,她本来就气涨,为了不给王溪流半夜起来偷吃的机会,把另一份也吃掉了。

        晚饭后她按照计划开始备课,但背了五句话思想就开始跑锚,她忍不住去想扶手处的幽光,二楼最里面的房间,还有阴魂不散的矮衣架。走出去一瞧,发现王溪流故意没把门关死,还专门把衣架摆在门口,把穿和不穿的衣服全挂在上面,这就是专门用来恶心她的。

        正当她憋屈的有火没处发的时候俞涛涛打来了电话,这位闺蜜的问候来的恰到好处,张裳青像泼水似的把一肚子的怨气全倾诉出来。她提到办公室某位男老师闻起来馊了,还有王溪流的罪行之类的,至于白天遇到的那些怪事则一点没提,免得闺蜜把自己当成神经病。这把张裳青说的口干舌燥,中途甚至不得不去冰箱里拿半瓶牛奶润润嗓子。

        “……反正如果有一天我不接你电话了,就两种情况,要不然是我已经被小王八蛋气死,要不然就是我把她勒死之后畏罪潜逃了。咕嘟……”牛奶瓶被张裳青喝了个底朝天。

        “别啊,那你们家肖恒岂不是心疼坏了。”俞涛涛调侃过之后自己都没憋住,在电话那头‘噗嗤’一声笑了。

        “嗨,你注意用词。我和他就是朋友关系。”

        打电话的时候张裳青一直在卧室里面兜圈子,完全没法心平气和的坐下,很快这片小天地也容不下她了,她又打开门逛到了客厅里。

        “少来了,我听说人家可是没少为你破费。”俞涛涛的口气总感觉酸溜溜的。

        “你是说那个真皮挎包吧,我还真不是给你炫耀,就校医那点工资,他买的越贵我越心慌。感动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更多的是害怕,最后我还是没有要,如果真收下估计我晚上准得失眠。”

        俞涛涛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口气,“实际上,自从仓鼠咖啡馆黄了之后,我和他就没有再联系……”

        “这是怎么回事?”张裳青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你是问我和肖恒的关系?也许我对爱干净的男生真的会有特别的感觉……”

        “不是,我得挂了亲爱的。鱼缸出了点问题。”

        张裳青压根没注意闺蜜最后说了什么,她的思绪全都被客厅里的异状吸引了。刚才边打电话边闲逛的她,一迈进客厅就差点摔了个人仰马翻。最近也没有打蜡呀,怎么会这么滑?摸不着头脑的她打开了灯,这才看清楚地上居然有两排奇怪的水渍。

        她再低头仔细看看,发现水渍居然是两排细小的脚印,这脚印的形状让她觉得异常眼熟,也是只有两个趾头,和下午在学校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张裳青莫名的感觉到背上冷飕飕的。

        这串奇怪的水印从鱼缸旁边一路延伸,从窗台一直到地板上,在顶灯的照耀下闪着诡异的光,然后还离开了客厅。

        刚才没听到任何的脚步声,难不成是某只腿脚受过伤的野猫?

        张裳青这么想着,顺着痕迹寻找,不过这野猫又是如何从紧闭的窗户里溜进来的呢?正当她想不明白时,水渍脚印消失了。

        不偏不倚就消失在了王溪流的小卧室门口。

        卧室里那位冤家像海星一样躺的四仰八叉,全然不知道,之前挂好的衣服现在已经全部掉在了地上。是野猫干的好事吧?但是窗户关着它能逃到哪里去呢?简单的看看墙角和柜子上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困意来袭的张裳青不打算在夜色中继续寻找。

        她轻轻的把衣服捡起来重新挂好,虽然刚和王溪流大闹了一场,但只要床上的小混蛋没有看到,自己这么做就不算丢脸。

        之后张裳青去刷牙为入睡做准备,期间一直盯着盥洗室的镜子,那里正好倒映出王溪流的房门。自己本来想用饿肚子治住她,但小孩子就是皮实,此刻王溪流睡得比死猪还踏实,看到这幕张裳青就不甘心的咬紧了牙刷毛。

        这时夜归的车驶过,锃亮的车灯穿过窗帘扫进王溪流的房间,然后张裳青就看见了床边站着的怪物。

        那怪物半人多高,弓着的背上布满脓包,正用沾满鲜血的爪子向床上伸去,看不清眼睛在哪里,但头顶长着撒旦才有的红色巨角。

        它全身漆黑,完美的隐藏在阴影里,静静的,就连喘息声都没有。

        张裳青吓得牙刷都摔进了洗手池,她脊背上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想要大声的呼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最后只能用颤巍巍的手拿起扫把,把它举在身前,慢慢朝小卧室挪过去。

        不过当她用扫把真正捅到那怪物的时候,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就是矮衣架和上面的衣服而已,配合着被窗帘歪曲的光线所以产生了恐怖的剪影。

        张裳青想到了她小时候,对全世界充满好奇,每个夜晚既惊喜又诡异,她会在摇动的窗帘后面看见比人还高的壁虎,会在睡意懵懂的时候看见衣柜里站着丧尸,不过等长大之后,等她的绘本被一本接一本的扔掉,她就再也没有冒出过这种奇怪的想法。

        但今晚她又看见了,还是那么的真实,她下意识的双手合十在面前拜了拜,虽然她连要拜哪位神仙都没想好,然后就赶快钻进了被窝。

        对于张裳青来说,睡醒后一切就翻篇了。她的感冒会痊愈生活会回到正轨,她会因为紧张在公开课上叫错学生的名字,会在午休后不小心错穿同事的拖鞋,还会在洗手间里偷听到校长和他老婆为过年回谁家而吵架。最重要的是,她很快就会忘记这怪诞的一天。

        不过对于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来说,一场奇异莫测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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