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狗成长记（十三）

当二狗听到大多数未见的村民都已释放回家，心中莫名地高兴，自己前途未卜他却根本未作考虑，在无能为力、无法掌控一些事的时候他总是以听天由命、顺其自然的心态去面对。所以他能在警笛长鸣声中睡着，而且睡的很香，也只有二狗能做到了。

        故事说到这里我就简略带过二狗在看守所的日子以及转向监狱后的生活，因为那个世界的步调基本一成不变，唯一能变的只有生活在其中人的心境。

        警车很快到了看守所，还是叫拘留所吧，因为二狗一直这么叫的。拘留所的程序基本都一样，什么验明正身、净身、抽血等等，最后二狗住进了一个四十人共用的房间。一个长通铺，无法并排容纳四十人，只有交叉睡，头脚头脚这样才能勉强挤下所有人，可是牢头狱霸不愿意挤呀，那就只有新来的或不会处事的睡地上了。

        按照所谓的规矩，新人入场是要吃杀威棒的，除了提前做过功课的新人（狱警向狱霸打过招呼的人）走走过场外，其余人似乎一律平等。然而，二狗是个遇刚则刚的标准硬汉，像是根本不懂所谓的规矩，也压根就不愿懂，可以这么说纯粹就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第一天的杀威棒变成了集体群殴，群殴的对象当然是二狗，但受伤的却是狱霸和他的打手。二狗的身子像钢铁铸成，雨点般的拳脚对他不足以造成伤害，而迄今为止没有人能经受住二狗的全力一击。所以狱霸倒地后就没有爬起来，其余人或轻或重都负伤在身，蜷缩一角瑟瑟发抖，惊恐的眼神看着二狗，像是看着一头猛虎。显然，他们从未见过这种现象，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凶悍的人。

        打斗的声势早已惊动狱警，斗决的结果震撼了整个拘留所，狱霸被抬进了医务室，二狗被罚吊飞机。这一吊就是整整一个晚上，那些挨打的蠢蠢欲动，都想痛快淋漓的暴打二狗一顿以解心头之气，然当看到二狗死人般的表情和毫无色彩的眼神时，所有人都悄悄缩了回去。直到第二天该吃早饭了，狱霸也醒过来了，有人找来了软管子，都把出气的希望寄托在狱霸身上。狱霸被搀扶着下了通铺，接过软管，蹒跚走到二狗面前，盯着二狗的眼睛对视片刻，此刻二狗的眼神与死人无异，写满了无所畏惧，传递出的只有冰寒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狱霸扔下软管，一手搭在二狗肩上，蹦出三字：“好兄弟。”

        至此以后，二狗享受着狱霸同等的待遇，只是二狗淡泊权力，耀武扬威发号施令的活依然狱霸在干。对于二狗最难的算是背监规了，因为不识字只能靠别人一句句的教，而他也凭死记硬背顺利过了关。那些传说中整人的项目诸如：罚跪、开飞机、骑摩托、坐沙发、狗连蛋、喝啤酒等等匪夷所思的手段，二狗都亲眼目睹在别人身上实施，自己竟用拳头和豁出性命的魄力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这是没有预料到的事。直到两月后二狗被判一年零六个月转站监狱，他都被狱霸奉为座上宾，走的时候还免不了一番兄弟情深的含泪道别。

        二狗还是老样子，上车就睡觉，管你拉到哪里，反正就一年半载的事。也不知跑了几天，更不知是哪地方，只知道到了监狱，二狗看看感觉还不错，大门挺气派，里边场地也开阔，比拘留所强多了。进监狱的头几天所谓的破规矩和拘留所惊人的相似，牢头狱霸的杀威棒是少不了的，这世上除了银子在很多领域都实用外，有时特定的环境下原始的拳头也很管用。二狗就是恶人的克星，因为不论在哪个年代，恶人都怕不要命的，放之四海皆无不是。

        之后的监狱生活比较平静，吃饭、劳动、学习、睡觉，天天如此。对于二狗最难熬的不是有多苦，而是有限的一点自由，让他对从前的日子充满了强烈的怀念和热爱。

        烦躁苦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二狗开始克制自己的情绪。每个单调的夜晚他都深深思索这些年走过的路，做过的事，一遍又一遍从有记忆的时候想起直到今天。二十年的日子像影片一样，一个画面又一个画面呈现眼前，他一点点的剥开、剖析。从那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是什么原因促使？真实的自己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自己到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在这期间二狗学会了系统思考问题的方法，或许也是在这期间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因为他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此后每当劳动他总是比任何人都干的更多，他用这种高强度的体力透支方式来洗涤心灵，拿他的话说叫赎罪。闲暇之余再也没有心思抱怨生活乏味了，他用所有的零星时间开始学习认字，并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一定要在出狱前能独自完整地读一篇文章。他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虚心地向每一个狱友和管教请教，每天走路、睡觉、干活的时候都嘴里念念有词。

        时间眨眼过去半年，二狗凭着那份信念，始终坚持不懈地勤奋学习，不但认识了很多字，而且能歪歪扭扭地写出来。此时的二狗竟希望时间过的慢些，他就能完成学习目标。由于二狗持续的积极表现、干活时的扎实和任劳任怨，以及平日里对所有人的谦虚尊重，让他在监狱里收获了好的人缘，并且管教几次申请给他减刑。这时候发生了一起犯人逃跑事件，一个强奸犯忍受不了欺凌在一次劳动的时候跑了，是二狗及时发现并将他抓了回来，因而获得了三个月的减刑。

        对于现在的二狗，剩下七八个月时间真的是弹指一挥间，转瞬即到。他凭着超强毅力死记汉字面孔，圆满达成了既定目标。

        出狱那天，管教私人送二狗一身衣服，带着狱友和管教的祝福，二狗走出了大铁门，意味着重新获得了自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似乎真的分外香甜，忽然想起了黑子他们，岭子湾的兄弟们不知道此刻怎么样？是否从拘留所直接释放回了家？想知道岭子湾的消息怕是难了。

        一年多的时间，二狗从内到外真正开始了蜕变，他已决定今后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由此总结了一条真理，什么都可干、法不能犯。然现实总是那么残酷，二狗走出监狱大门，茫然四顾，落叶纷飞，冬将至，秋风萧瑟。该何去何从？天地之大，何处才是我二狗容身之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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