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狗成长记（十二）

话说岭子湾人和民警发生争执，愈演愈烈，进而过激到动手欲把警车掀翻，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致。冲突上升到警察鸣枪示警，这才让动手的村民停下来未把警车掀翻，但依然不肯放行。

        二狗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做的有点过了，却也未加制止。到了这个地步，不知是为了面子还是不服输的性格、或是为了给后面车子树威、还是已无力控制？反正任其事态演变，最后还是民警让步，付费后才离开。

        这一出官与民的博弈一下子震慑住了所有车辆司机，尽管他们心里憋屈还是都交了费，该走走了。收费进展的十分顺利，二狗的心却忐忑不安起来，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将会发生什么。他无法再坐视不管，立刻勒令停止收费，并强令所有人迅速撤离。然而，过往车辆陆续又排起了队，那都是一张张钞票啊，好多村民磨磨叽叽迟迟不愿离开，心里打着小算盘，做着独食梦。

        突然，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山峦，刺破了平静的山谷，急迫的警报声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充斥了每一寸空气。那声音的震慑力像是有几十辆警车同时叫啸；那声音的穿透力让人揪心的难受、莫名地恐惧。

        警车未到，岭子湾村民已乱成了一锅粥，四散逃窜。一时之间，公路、河边、山坡上到处都是奔跑的人，活像热锅上的蚂蚁。警车停在了收费点，警报声兀自凄厉地叫着，五辆小车、五辆中巴车，阵容十分强大。警车上跳下来十几二十名警察，全副武装，即刻分散朝人群奔跑的方向追赶。

        这时候警报声停了，大喇叭响起了民警的喊话声，“回来的乡民从轻发落，逃跑的罪加一等。”大喇叭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这一带人何曾见过如此阵势，更不要说深山里的岭子湾人了，多数人早已吓得走不动路，二狗带着几人还在全力奔跑，这时就听到一连串枪声，警察开始鸣枪示警。二狗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便见村民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往回走。二狗一看大势已去，村民被抓，自己是带头人怎能逃避？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至此，前后不足半小时，八九十名村民全部抓获，三辆中巴车塞的满满当当。揪心的警报声再次响起，中巴车内一片哭声，许多村民承受不了这种紧张气氛，但也有个别十多岁小伙子高兴的手舞足蹈，理由很简单却也令人心酸，终于可以坐一次汽车了。警车兵分两路，由两辆警车押送岭子湾村民进县城，另三辆警车继续抓捕别的非法收费点。

        两个小时的颠簸，警车驶进县城，警笛声一路未断，城内所有车辆自觉靠边让道。街上行人、商户尽皆注目张望，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警车左拐右拐驶进了公安局大门，警报声停了，车子也都停了。一刻钟后，中巴车门打开，八九十名村民被带到操场中央。警察命令所有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并用粉笔画警戒线圈住，不许说话、不许站起、不许放下双手、不许挪出线外。六名警察凶巴巴的眼神盯着他们，一手拿着警棍不时地轻敲另一只手，做着随时出手的准备。

        岭子湾的村民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很多人连县城都是第一次来，早吓得怎么哭都忘了，大气不敢出更别说挪动了，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时间比蜗牛还慢，那真叫度时如年哪，一句话就叫煎熬。终于熬到傍晚时分，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揪心的警笛声再次叫啸着进了公安局，和岭子湾村民一样，几十号人被赶在操场，同样画线圈了起来。然后就再也无人理会，直到夜幕完全拉下，操场四周亮起了电灯，才有人挑了一担水、抬了两筐玉米面馍馍出来。排队发放一人一个馍馍，吃完轮流喝水，最后三十人一组被关进了大房子，房子里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尘土和空气中弥漫的霉味。所有人卧地而眠，好在大热天不用担心夜冷，能否安然入睡那就是个人的事，反正条件就这样。第一晚就这么度过了。

        第二天同样被围在操场，吃玉米面馍馍，喝清凉白水，晚上照旧关在空屋。第三天依然如此，三天来没有一人被传问话，也没有任何警察对他们说什么，唯一不同的是三天来警车不停地进进出出，大量的村民被抓了进来。操场上已经多达上千人，挤的满满当当，有的人开始坚持不住，精神防线全面崩溃，痛哭流涕，大叫着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而此时整个县城乃至乡下早已轰动沸腾，公安局外围满了来自十里八乡的家属。

        二狗意识到这次玩大了，如何脱身已经不是自己思考的事，当决定不再逃跑的那一刻起，就已选择了听天由命，只是此事根由在己，不能连累岭子湾父老乡亲啊。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没有一丝害怕、一丝紧张，相反非常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事件发起人，不论如何表现最后都是要承担责任的。他已决定一个人扛下全部罪行，只要能保岭子湾村民平安无事。

        二狗思虑一定，便悄悄告诉身边的徒弟，警察问话的时候全推在他身上，并让一个个把话传下去。果然，到了第四天，警察开始传人问话，一次五个，十分钟一次，每次从各村随意抽点人，问过话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轮到二狗的时候非常快捷，警察似乎对他相当了解，二狗对所有事供认不讳，只几分钟就做完了笔录。就这样问话一直持续了两天加两大半夜才结束。

        第六天大清早，操场上再次集合，二狗一看只剩三十多人，常跟自己的黑子几人竟然还在，这样一来岭子湾加上自己就有五人。他们被赶上了中巴车，前面警车开道，警报长鸣，驶出了公安局，说是要送去看守所，这时候才听押送的警官说其余人签完保证书都无罪释放了。

        不知怎的二狗听到后竟十分高兴，总算大多数人都回去了，至于接下来将会怎么样，看守所内又如何，他已不在乎。头一偏，靠着窗玻璃他竟睡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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