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魏知文骂街
黑袍人今天不杀我，只能是两个原因。第一，杀我没那么容易。第二，他不想让我死，至少不想让我今天死！
那么他会就此放我一马吗？显然也不可能，毕竟我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而只有死人才能更好的保守秘密。
我身陷夺命黄符案，只要一天不破这个案子，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因此，当务之急，我必须侦破这个案子，摆脱性命之忧。
那么，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不言自明：白鹤道观！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因为夺命黄符案的六位受害者都去过此地！
此刻明月西挂，流辉点点。我跃上高处，大致确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这么一看，我心中一喜，因为此刻我正处于白鹤道观不远的地方。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既然是命中注定，天光破晓时分，我便出现在了白鹤道观那位油腻观主的卧房之中。
我贴心的为他将灯火点上，然后为了帮他减肥，拿起桌上容易导致肥胖的点心兀自吃将起来——奔波一晚我着实有些饿了。
“啊——”由于我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动作，因此一声女人的惊叫从那观主的床上发出。
哟！这观主身为出家人，却是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淫。
听得女人尖叫，观主一阵惊慌失措，正要高喊来人，便被我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吓得把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问你答，老实招来，饶你不死！”我没有废话，刀托一转将女人敲晕，语气冰冷。
“七爷饶命，我全都交代，都怪我财迷心窍，偷偷将千幻湖的白鹤卖给虎啸山的贼人。大人若能放我一马，我定当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以报您的大恩大德啊！”油腻观主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将买卖妇女的罪行推得一干二净，一副浑然不知白鹤变人的样子。
我并不想探究他在白鹤变人的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从犯，我想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此事暂且放在一边，我来问你，夺命黄符案中的六位受害者，都来过白鹤道观！这绝不是一个巧合，你最好给我如实招来，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我时间不多了，因此只能来点狠的。
油腻观主连声告饶：“昨天您带人前来搜查，我就有所留意，早已将那六人来道观时求的卦签整理妥当，我这就去给七爷拿过来！”
我心中一松，没想到这家伙也有精明的一面，这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用不多时，六支猩红的卦签，便到了我手中，我大致看了一下，并未看出什么名堂，便拍了拍观主的肩膀，放了几句狠话，就此离开。
这卦签我看不懂，但老魏懂啊，兴许他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说起老魏，昨晚让他去搬救兵，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讯息。后来黑袍人身份大白，我才心中了然。想必黑袍人陈琰早就跟县衙那边打过招呼，老魏自然是搬不来救兵的。
想到这，我一拍脑袋，大呼糟糕：老魏有危险！他昨晚跟我去偷窥黑袍人，听到了一部分话，黑袍人极有可能会向老魏痛下杀手！
于是我再次折返回道观，'借'了一匹高头大马，直奔丰林县城。
天色已亮，我褪去差服，乔装打扮一番，轻而易举的便混入城中。别问我备用的衣服从哪弄来的，问就是跟那位油腻观主'借'来的，咳咳。
我正要直奔老魏家里，此刻还未到开工的时辰，老魏应该在抱着老婆呼呼大睡。
但不久我却见到有十几位捕快，骑着马敲着锣，在街上高声招呼着什么！
领头的，正是老魏魏知文！
“各位乡亲父老，父老乡亲，虎啸山匪患已除，可喜可贺啊！”
“剿匪者，正是我们知县大人的二公子，陈琰！”
“二公子拜入天师教，如今学成归来，便为民除恶，真可谓是侠肝义胆，救民于水火，实在是我辈公门之人的楷模！”
老魏拍起马屁来，一套一套的，竟然还押上韵了。但是很快，我就满脸黑线，没心情夸他的文采了！
你听他那张大牛嘴说的什么：“虎啸山最大的幕后黑手，不是大当家李季常，你们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是谁啊？”一个同僚配合的问道。
“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七爷武延年！”
“原来是他，枉我这么多年来跟他称兄道弟，有肉一起吃，有妞一起上！”
“谁说不是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魏知文对他掏心掏肺，情同手足。他却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
“从今以后我与他恩断义绝，有他没我！”一众捕快厉声叫嚣，浑然忘了当年的同袍之谊，床笫之欢。嗯，就属老魏文采最好，叫的最欢！
我暗中恨得牙痒痒：你个老小子给我等着，我还在担心你的安危，你丫转脸就把我卖了。
不过我知道，这也是他的自保手段。骂我骂的越起劲儿，他越安全。别的人都是真的在骂我，但老魏的性格我了解，他绝对不是真心的。
他向来敬重我的为人，佩服我的人品，信任我的人格……我编不下去了，你敢信，丫的他骂我骂得也太卖力了吧，一干同僚都闭上嘴看着他一个人表演。嗯，老魏此刻骂我，绝对是真心的，掏心掏肺的那种！
“啪！”一粒石子飞过，将老魏差帽打飞！
“谁！”老魏脖子一缩，停止敲锣。
“是我，废话少说，老地方见！”我用真气传音给老魏，旁人听不见。
众多路人见老魏帽子被打落，纷纷哄堂大笑：“吁——”
“滚滚滚，快滚，没见过捕快骂街啊！”老魏有些恼羞成怒，他似乎忘了是他敲锣把人招揽过来的。
“你们接着骂街，哦不，接着宣传上峰的命令，我去上个厕所方便一下！”老魏将锣递给身后一个同僚，心虚的看了看四周。
同僚中有人脑子活络，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知道老魏要去挨揍了，不由得一阵辛苦的憋笑。
亦乐路从西边数，第三个死胡同！
“别打脸，别打脸，我等会还要执行公务呢！”
“执行公务？你的公务就是当街骂我是吧？”
“没有没有，老七你听错了，我没骂你！”
“还敢嘴硬，我看就你骂得最欢，叫的最起劲儿，蠢牛，拿命来！”
“啊！七爷饶命，七爷轻点！”
一阵呯叮哐啷后，我和老魏挨着墙根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不过他是挨揍累的，而我是打他累的！
“老七，我对不住你——”老魏突然间侧身抱住了我，身体有些颤抖。
“没想到你还记得咱俩这个老地方，我十岁那年就被你拉着来这儿，偷看院儿里的倩姐洗澡！”我见不得老魏这副糙汉子的哭哭啼啼样儿，说起了些以前的往事。
“十几年前的事了，你爹后来知道了把我打了一顿！其实我知道他怪我没带他一块来看，现在倩儿姐早已嫁做人妇，听说娃娃都两个了！”老魏松开我，转过头抹了把脸。
“是啊，我今年二十三岁，搞不好，享年也只有二十三岁！”我神色黯然，闭上眼靠在了墙上。
“不会的——”老魏睁大了眼，有些激动的道，“我相信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帮你！”
我心里这次真的被他感动了一把，刚才骂我的账，就一笔勾销吧。
“这六支卦签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从怀里掏出一沓红色卦签。
老魏接过去，逐个翻开来看。卦签右面一折写的是谶言，左面一折写的是注语。最左侧写的是算卦人的生辰年月。谶言都是些高深莫测云山雾绕的道家真言，注语则是起卦人对于谶言的解释批注。
老魏端详片刻，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普通的卦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心中有些失望道：“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之处！那六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去过此地，这绝非巧合！”
老魏沉吟不语，突然他用右手搓了一下一处注语，上面的字迹模糊了几分！
愣了愣，我俩异口同声道：“字是刚写的！”
卦签乃是道家之物，书写谶言和注语，用的不是普通的毛笔黑墨，而是桃木朱砂。我跟老魏有了这个发现，将其他卦签一一检验，发现六支卦签上的朱砂字，都是刚写上去不久。很明显得出一个结论：白鹤道观的观主，给我的卦签是假。
我没有打算回去问个明白，因为我知道他可以有一万个理由搪塞我。想找真相，只能另辟蹊径。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那油腻观主为何骗我？很明显是受人指使，想故意迷惑我，让我查无所获。不用说，又是那黑袍人的手笔。
不过这恰恰说明，他们想掩饰什么，这卦签上一定有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内容。卦签上只有三个内容：谶言，注语，受害人的生辰年月！
谶言注语都是道家经文里按部就班的解释，我和老魏一致认为这没必要弄虚作假，因此这问题应该是出在了“生辰年月”上。也就是我们所谓的生辰八字，年月日时。
但是县衙的人事档案只会记录死者的身高年龄等基本信息，并不会记录死者详细的生辰八字。
“老魏，此事你先不要插手，有什么需要我会通知你的！”我心中已有打算，为了老魏的安全起见，应该让他尽量不要有什么动作。
黑袍人陈琰今日就要入主丰林县城，一旦察觉老魏在查受害人的生辰年月，定会杀老魏灭口。老魏知道事关重大，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起身离去。
而我要做的，则是去受害人家里，问出受害人真正的生辰年月，如果与卦签上的不一致，肯定能以此为突破口，迈出破案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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