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公子陈琰

　　“武七爷，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我吧！”黑袍人依旧带着半边面具，嘴角上扬。

　　这一刻我真的是懵圈了：黑袍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冼将军所言何意，在下乃堂堂丰林县衙捕快，如果不信将军可以派人前去核实，切莫受那奸人蒙蔽！”我据理力争，直到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冼清渠大义凛然道：“武延年，丰林县捕快，江湖一流高手。这些我都知道，但这就是你勾结山贼，买卖妇女的底气所在吗？”

　　我有些急了：“冼将军何出此言，这其中定有误会。这黑袍人才是罪魁祸首啊！丰林县衙捕头魏知文与我一道夜探虎啸山，他可以为我作证。”

　　冼清渠没有回答我，而是转向一旁的黑袍人问道：“公子，他说你才是罪魁祸首，你作何回答？”

　　黑袍人不慌不忙拱手道：“回禀将军，多说无益，我也有人证！”说罢黑袍人一摆手，有一大汉走进帐中。

　　我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来人竟是虎啸山大当家李季常！这一刻，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底升起！

　　李季常扑通跪倒在地涕泪交加：“回禀将军，小人乃虎啸山大当家李季常，早有弃恶从善悔过之心。只是多年以来，武延年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以我满门兄弟的性命相威胁，迫不得已我才听命于他，做出那些逼良为娼，杀人越货的勾当！后来小人受二公子指点，痛改前非，决定豁出性命，也要将武延年这恶魔绳之以法！”

　　我特么真是惊呆了！这一番说辞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一个杀人如麻的山大王摇身一变，成了置生死于度外，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猛士！连我都忍不住想给这弃暗投明浪子回头的汉子一个赞！口才真好啊！

　　“李季常！你胡说，我亲眼见到你与那黑袍人在虎啸山大堂上合谋要将数位无辜少女运出城外！后来我跟踪你，还斩断了你一条臂膀！”我开始有些抓狂了，但我说的这话，落在别人耳中又变了味道。

　　果然李季常畏畏缩缩的离我远了一些：“将军你看，他在这兵营当着您的面儿还敢威胁我。没错，之前我听二公子安排，想暗中将那些抓来的女人偷偷放走，不料被武延年发现，我这条臂膀就是之前反抗他的时候被他一刀砍断的！”那粗犷黝黑的国字脸，配上委屈的小表情，模样颇为滑稽，但营帐里无人敢笑。

　　我真的是有理说不清，恐怕冼清渠听信谗言，立刻道：“冼将军，这李季常乃是贼首，杀人无算，罄竹难书，他说的话，将军怎能听信啊，还望将军明查！”

　　李季常一跺脚，一脸冤枉喊道：“将军，我有人证！”我又惊呆了，他也有人证？

　　冼清渠正襟危坐道：“好，带上来！”

　　不一会儿，五个女人颤颤巍巍的鱼贯而入。

　　冼清渠摆出一个自认为很亲和的笑容：“几位姑娘莫怕，来辨认一下，可认识此人？”说罢指了指我。

　　我心中坦然，向那五人逐一望去！五人盯着我看了半天，纷纷摇头。

　　李季常见状，悄悄皱了皱眉，偷眼向黑袍人看去。黑袍人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在冼清渠一旁好整以暇的置身事外。

　　“将军你看，我根本没见过这几位姑娘，又怎么可能把她们逼良为娼呢！”我心中稍安，李季常这关应该是能过了。

　　谁料我话音刚落，五个女人惊叫着抱成一团。纷纷惊恐的指着我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们的英雄，小哪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唱儿歌呢，可惜没有后面那句。

　　这次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怎么着就是我了？我看向黑袍人，他冲我笑了笑，意思是好戏还在继续呢！

　　李季常舒展了眉头笑开了花：“快告诉将军，你们在哪里见过他！”

　　一个胆子稍大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道：“我认得他的声音，我们几个被变成白鹤的时候，就是今晚不久前，在白鹤道观的湖边见过他。他还说要把我们烤了吃呢！”

　　一听这话，我终于明白了，她们五人就是那几只不会单腿站立睡觉的白鹤，怪不得我当时就嘀咕了一句，就吓得她们扑通扑通落入湖中。原来当时她们能听懂我说话，自然被我当时一句戏言吓到了。

　　唉……我真是嘴欠，明明是想救她们，反而成了她们指证我的证据！我不用看也知道那黑袍人肯定乐开了花。

　　“回禀将军，我也要作证！”这个时候，驿丞见机不妙，也闪身跪地，高呼冤枉。

　　冼清渠见状来了兴致：“高驿丞，刚才可是你亲自带着武延年进来的，怎么这一会儿又要喊冤！莫不是想撇清嫌疑，故作文章？”

　　高驿丞闻言一阵哆嗦，将我大闹驿站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论文采比李季常刚才指责我的那番说辞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只是打了他一顿，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惨兮兮的，就好像我把他还没过门的小妾抢走了似的。

　　唉……墙倒众人推，我早就料到他会落井下石。不出意外的话，我今天要出意外了。

　　冼清渠听完高驿丞一通诉苦，厉声喝道：“武延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我现在还在一脸懵逼，从李季常到那五个女人，再到高驿丞，每个人的说辞都是无懈可击，对我很是不利。

　　我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拱手道：“回禀将军，这一切都是那黑袍人在暗中操控，何况他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身份极为可疑啊！”

　　不待冼清渠说话，一旁的黑袍人淡淡道：“我在天师教学艺数年，就是为了荡平虎啸山贼寇，还我丰林县一个朗朗乾坤，如今大事已成，我也是时候恢复本来面目了！”

　　一时间这营帐中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黑袍人。黑袍人轻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英俊神朗的面容。但让我震惊的是，冼清渠似乎早就知道黑袍人的身份，对众人笑着介绍道：“这位便是丰林知县陈大人的二公子，陈琰！”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却脚步一松，脑中轰鸣！据说陈琰二公子从小天资聪颖，被天师教长老看重收为弟子，而天师教可是不次于太一宗的势力。

　　黑袍人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继续朗声说道：“我陈家世代受朝廷俸禄，自当以护国安民为己任。我从天师教学成归来，第一件事便是铲除这虎啸山的贼寇，如今幸不辱命，总算没有辜负我丰林县乡亲父老的殷切厚爱！”

　　冼清渠鼓掌赞道：“二公子所言甚是，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将你擒拿的一众贼寇还有这幕后元凶，押入县衙大牢，择日让知县大人依法审理后，再明正典刑！”

　　黑袍人陈琰拱手回礼：“今次能够将贼众一网打尽，还要多多仰仗冼将军的全力配合，待案情审结之日，家父上表朝廷定不会忘了冼将军的功劳！”

　　冼清渠闻言连道不敢，他在意的根本不是丰林知县，而是陈琰天师教弟子的身份。

　　天师教，太一宗，多年来隐忍不出，如今却派弟子入世，这其中的意思，冼清渠早就敏锐的观察到了！要知道这些宗门鼎盛时期，连朝廷对他们的话都要言听计从，不敢忤逆！

　　突然间冼清渠话锋一转道：“据说这武延年武艺高强，只恐半路生变，须得串了他的琵琶骨，任他十分本事也只剩一分！”

　　我还在苦思对策，闻言不禁大笑起来：“冼清渠，你还真是个贴心人儿啊！但是我武七要走，你这兵营一两千人只怕也留不下我！”

　　冼清渠怒道：“身为朝廷捕快，你可知拒捕的下场？这可是形同抗命的罪责，我可以将你就地处决！”

　　我没有理他，而是对着黑袍人道：“原来你就是陈琰，阁下的确算无遗策，智计无双。栽在你手里，一点不冤！今晚这一场，我武七认输！后会有期，告辞！”

　　冼清渠见我不把他放在眼里，大手一挥，帐中立刻有十几个披坚执锐的将士将我团团围住。营帐在也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显然，外边也定是围困重重。

　　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将军且慢，这武延年绝对是我丰林县不可多得的一个人才，就这么杀了不免可惜。何况他身陷夺命黄符案，只有二十天可以活了，不如今天暂且放他一条生路！”黑袍人陈琰竟然替我求起了情，虽然我未必需要。这兵营困住普通高手没有问题，但我若是一心想逃，只要冲出这营帐即可！

　　见冼清渠面露迟疑，黑袍人陈琰跟他附耳低言几句，冼清渠连连点头。而后冼清渠命人放我离去，我虽有信心杀出重围，但这些士兵都是无辜的，我也不想滥杀好人，自然借坡下驴，径自离开。

　　只是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陈琰为何不一劳永逸的直接杀了我？他如今名利双收，到了明天，全丰林县都将知道他的侠名，而我则会沦为众人口中唾弃的恶魔败类！

　　我脑中情绪纷乱，一夜之间竟沦落至此。但我不敢停止思考，因为我知道这一点很重要。不把黑袍人的思路搞清楚，我就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

　　从兵营中狼狈出逃，我虽有些慌不择路，但还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将自己的行踪做了掩盖。

　　待逃至一片山林之中，我终于能够歇息片刻！然后我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因为我突然想通了这个很简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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