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群英荟萃（二）

颜齐提议，司武会既然是挑选各坞堡中武力值最高者，不如就采取挑战的形式，各坞堡弟子自愿上擂台当擂主，谁有意向挑战那就上台挑战，有多人挑战的话遵循先来后到原则，胜者就是新擂主，直到无人挑战，那人便成为盟主。这规则显然对赵家有利，只要最后赵身先老爷子坐镇，谁敢挑战？

        在场英雄听罢皆抿嘴一笑，这心思，七窍玲珑但又很明显，众人皆知。徐和哼了一声，徐离瞪了他一眼，顺势附耳，颜齐问大家：“徐二哥可有异议？”

        “哪里。在下无比赞同。只是，这擂主人选有些马虎了。若是这样选，岂不是阿猫阿狗都要上去站一站，这比武要何年何月方能结束？不如，我提议，就让赵身先老堡主和张亦瑜家主为擂主，我等晚辈能连胜两位者则为擂主。若无人能胜两位，那么从能赢一位者中通过比武选取一人。若连一位都没有能胜二位前辈的，那这阁主之位便从两位前辈中选择。诸位认为如何？”徐和这番话，不止让颜齐脸色大为难看，张星舞的目光也被吸引。

        这规则看似是尊重和推崇赵曹两家，其实是针对曹赵两家。赵老爷子武功高强不假，可是若众人行车轮战，这需要很多精力应付，老爷子毕竟高龄，恐有不殆。曹家张亦瑜虽然年仅四十，年轻时也曾大打四方，曹家的清翎剑也是江湖中不少人所畏惧的，但她毕竟是女流，而且成名时也是和许多同辈一起，并不如赵老爷子那般力压同辈。这组合不是想累死赵老爷子，再拉曹家垫背么。徐离也不知道弟弟为何要带上曹家，他提议的时候可只说了赵家。

        一时间，无人再提意见。纪书行刚要开口，却被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诸位抬爱。母亲礼佛多年，早已不理俗事，武学一道更是荒废，擂主一角，不能居之，还请另觅高人。”张星舞说这话时的语气却极为冷冽。那声音像柔风，加之语气就如寒风吹过，能将河水冻结。

        司马南立刻接话：“欸~此次各大坞堡会武，是需德高望重者镇场，依本世子看，令慈当之无愧。张娘子过谦了。”

        “德高望重者非赵老爷子莫属。家母不过初逾不惑之年，有何资历与赵老爷子平起平坐。何况，五十年前赵家的漫天飞雨便已名震天下，曹家不过一方富户如何与武学世家的赵家相提并论，莫非世子硬要拉郎配让天下英雄笑话我曹家？”张星舞虽字字谦卑，语气却还是如先前一般冷，听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赵家先祖跟随中宗元皇帝南渡时，和本土的土地豪绅和坞堡主可没少打，中宗能在江南站稳脚跟，当中有赵家一份功劳。而曹家虽然守着边关，跟着南下，但也只是协助当地的驻军，多半是钱财上的支持。近几年跟着李悍打了几回仗，这声望才升了上来。可是，在皇帝和宗室心中，孰亲孰远还用得着明说么。徐和这提议只能说意味深长。

        司马南还在劝：“欸，本世子怎会这般心机。单纯仰慕张女侠豪情，尊敬曹家英烈。真心推举而已。张娘子，多心了，过谦了。大伙也都知晓曹家的实力嘛。是吧。”说着看向众人，不少人笑意尴尬，附和着。

        曹星汉嘴角动了动，接着喉咙也动了动，然后便嘴角微扬，再无其他。张星舞微微转过头，直面司马南的双目，冷冷说道：“世子爷久居皇城，江湖事恐怕知晓不全。众人皆知家母沉迷佛学，无心俗务，若我擅自同意了，回家后母亲定要责备我不懂事。此番若是硬要拉上曹家，那便让星舞恬而居之。”

        “哦？当真？那可~”“好”字还没发出来，苏天福急了：“世子！张星舞不过十八，如此后辈岂能和赵老爷子同位。若真如此，岂不成了笑话了。”

        司马南眉头紧皱，心里很不高兴。赵后雨面不改色，缓缓道：“世子容禀，家翁常告诫某说，如今秦贼虎视眈眈，我等后辈应发奋图强，为国效力。他亦最喜欢有能力、有志向、有热血的年轻人，说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让人忍不住感叹廉颇老矣。”

        苏、江、彭、颜等人齐叹：“赵老爷子哪里老了，是老当亦壮，雄风不减。”赵后雨抱拳谢止，待众人平静方继续说道：“在下提议，由各家在当代本家子弟中选取五人为代表参赛，一对一比武，五局三胜。”

        “好。在座的各位不是各家将来的当家人也是各家的当代骨干，家族未来都掌握在你我手中，那便由你我来比，我江望北支持这个方案。”江无望拍着胸脯支持赵后雨。苏天福不甘其后，也说不出这么硬气的话，便急忙说道：“我也支持。年轻人就该和年轻人打，争个高下。七郎，好魄力。”

        苏天福口中的七郎，是赵后雨，因他在家族中行七，所以亲近的人都这般称呼他。就如李悍称呼曹星汉二郎一般。

        一直没有答话的李悍，看了看纪书行。徐家兄弟也看了看纪书行，就连颜齐等人也都看了看纪书行。众所周知，纪家书字辈，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已经出家的姐姐。但见他恶狠狠地看着赵后雨，后者依旧面不改色，扇着扇子，与其他人谈笑风生。

        “赵后雨。你害我三弟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为了大局，暂且不与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欺人太甚！”纪书行拍案而起。

        赵后雨收起扇子，做受了惊吓状：“纪二哥，纪三弟少年英雄，只身深入敌军，某亦深感佩服。至于他下落不明，是当时形势混乱所致，与我赵家无关。我阿翁早已解释清楚，你如今还在这颠倒是非，抹黑我赵家，又是何意？再者，某的提议若有不妥你可以提，怎就成了欺负你了？此话从何说起？”

        “你！巧言令色，卑鄙无耻。我纪家就是只我一人，也必定要与你好好真刀真枪论一论当年到底是谁对谁错！”纪书行气得面色通红。赵后雨一个示意，苏天福也拍案而起：“姓纪的，何时轮到你猖狂，不服，来，亮兵器，咱两再试试。”司马南一言不发，看着二人。李悍听纪书行这般意气用事，暗自摇头。他一把按住要冲出去的纪书行，说道：

        “依在下之见，赵郎君此番提议相对公平，只是这人选身份的限定有些欠妥。各坞堡都收了不少弟子，不少部曲，这些人也是各坞堡的实力根基，既然是选出最强坞堡，那就不应该拘泥于本家子弟。”

        江无望听了这话恍然大悟，连称自己考虑不周，应当如李悍所言。徐离兄弟也点了点头。曹星汉虽然也是一直没有说话，但他将方才这场你来我往的激战看在眼里，既然自家从前线下来了，也便不多说甚么。经李悍修正，对纪家也相对公平了，是个不错的提议。他和张星舞对视了一下，随后也表态同意。

        剩下的人纷纷表态支持，全票通过，比武形式就此定下，细节众人又推敲了一番，基本敲定。大体总结如下。

        第一点，每家派遣五名当代弟子，身份不限，只要辈分符合，是坞堡中人便可。也就是说从部曲中选人也是可以的。

        第二点，所使兵器自带。

        第三点，会武场所定在马家在扬州的“闲居山庄”别墅。那里够大，可供众人食宿。

        第四点，赵、曹两家会选派一个长辈当评判，另外朝廷也会派三人参与评判。

        其实，大家都明白赵曹两家是镇场子的，朝廷三人才是来当评判的。至于是哪三人，司马南透露应该是王、谢、刘三家各举一人。王谢两家不用介绍，刘家想必是新崛起的那个，在江湖上也有些威名的刘家。早前，谢安提议重组“北府军”其领奖便是刘家代表刘牢之。

        议得差不多了，有两个人来报，其中一个穿着军服，显然是军中卫兵。多半是找李悍的，果然，他给司马南行礼后直奔李悍，附耳几句，李悍神情大变。另外一个寻的是赵后雨，他也是行礼后在赵耳边附耳，赵后雨神色不变。

        听完，李悍起身告辞：“卑职军中有事，需先行一步，请世子谅解，准去。另外，卑职此行需曹家相助，也请世子准其同行。”司马南看了看张星舞，面有不舍，但还是点头示意。

        李悍与曹家兄妹对视，点了下头，那二人也起身和李悍一起抱拳与众人话别。这时，纪书行也站了起来，跟司马南说要同行，那语气哪里像在请示，司马南面有愠色，李悍慌忙道：“世子，纪二郎能帮忙，在下求之不得，还请准行。”司马南面色缓和，挥了挥手放行。

        待他们离开，司马南想着也商议得差不多了，该开席了，没想到，赵后雨找了个机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司马南跟李悍一般，脸色大变，留下随从招呼其他英豪前去赴宴，自己拉着赵后雨入了内堂。

        颜齐一脸凝思，徐家两兄弟对视，满眼都是揣测，其他人面面相觑，只苏天福眼中有些不甘和失落。丝毫不像另外那几人心里所思那般，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愁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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