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选

最近南朝各坞堡也挺忙。

        朝廷正式下发公文，成立“司武阁”，作为管理各大大小小坞堡的机构。今年重阳日于扬州开展第一届“司武大会”。目的就是选出武功第一的坞堡，代替朝廷统领各坞堡。

        现今江湖默认了几家领头坞堡，在江湖中威望也不小。但是，若由此一战，评选出最强王者，那名号经朝廷正名，号召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众所周知，司武阁的镇阁之宝是“书五”，所以，这个阁主之位，拥有的可不仅仅是权力。

        李悍留竹一师徒俩逛了几日随郡，旁敲侧击三番游说亦无果。这日，烈日灼心，南城外五里亭中，最后一坛汾酒也被饮尽。谈笑间，竹一道一声：“李兄，保重。”说罢即翻身上马与伍炽打马远去。

        后世太白诗云：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伍炽有些微醉，坐在马上有些摇摆，口齿不清地问竹一：“师傅，咱们，这，一去，前程未卜，呃，要，要不，干脆把，那，小子，擒了，转投赵家去，岂不，呃，更好！”

        “赵家？上回我那一身伤，有七成拜赵后雨所赐！”

        “那咱们直接杀上扬州，擒了赵后雨那小子，算是给曹家的见面礼！如何？”

        “既然南朝四大坞堡之首的赵家都不怕，何须惧怕曹家？何况，若非咱们误打误撞，曹家三郎如何得以脱身。笃定不会因这般小事将你我拒之门外。”

        “师傅。曹三郎可是曹家家主独子，亦是下任家主唯一的亲哥哥。江湖谁人不知，这兄妹两的感情可比鹣鲽还深呐。”

        “鹣鲽情深是形容夫妻的，不可乱做比较。到了曹家堡更是要谨言慎行，切莫胡言乱语。”

        “是。师傅。只是，咱们真的要投靠曹家吗？去徐家、纪家不行吗？”

        此时二人坐在马背上慢慢前行，竹一回头看了看伍炽。但见伍炽脸上两腮通红，眼神朦胧，瞳孔溃散，是喝了不少。眉宇间的犹豫倒是清晰可见。竹一似乎明白了甚么。

        “小伍，你可是不愿追随女人？”

        伍炽咧了咧嘴：“徒儿替师傅难受。师傅您英雄盖世，怎好屈居女人之下。这曹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有血性的江湖男儿自然是不屑于依附曹家的。”

        "是吗？为师近日也打听了不少消息。曹家镇守边关多年，随着南朝从北到南，三迁曹家堡。每次迁移，都有许多百姓流民追随。颇有当年刘玄德携民渡江的风范。可见曹家历代家主必定心怀仁爱，方得百姓归心。既是明主，投之有何不妥？“

        伍炽酒醉的脸色在晚霞中愈发显得发红。他费了点力气将瞳孔聚焦，看见竹一认真的脸，嘻嘻一笑：“师傅说的有理，反正，师傅去哪我就去哪。小伍绝无半句怨言。”

        竟陵城方圆30里。内城25里，外城五里。内外城之间环绕着一条人工开凿的护城河，宽约丈余，水深三丈。外城城墙高六丈，宽四仞，足够跑马行车。

        守卫比随郡更加森严。排队受检的队伍排了很长。排在竹一二人前面的是一个挑着货担的年轻货郎。健硕的双臂，青筋暴露。

        前面的人已经检查完毕，可货郎还在慢吞吞地将扁担往肩上扛。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伍炽催促货郎快些前行。那人回过头来，在二人对视的瞬间，低下了头，赔笑点头加快了手上动作。当他走起来时，你可以看到那一瘸一拐的右脚与那两条手臂形成鲜明的对比。

        终于到二人了，他们与那货郎分两边同时受检，幸好李悍早有预见，将随郡太守亲签公文和向竟陵太守的推荐书弄得妥妥当当。有了这些，卫兵很快便放行了。而他们身旁的货郎却被卫兵扣押。似乎，是从货担里搜出了不该有的东西。

        伍炽回头看了一眼，感叹：“师傅，李大哥做事真稳妥！咱们照他说的去找主簿引荐，定能进得了曹家堡。”

        一般在内城外城之间都比较荒芜，除非是非常繁荣的大城，比方说京城、扬州城。可这竟陵城的外城虽然说不上繁荣，但也说不得荒芜。

        房屋虽如落落晨星，但错落有致。商贩不多，目及之处所见最多的是大片的农田，人们不紧不慢地做着农活。似乎整个外城就是务农为主。第一次见如此建城的伍炽口中感叹不已。

        “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农夫，你看他们下盘平稳，双臂有力，动作有序，像演习的士兵。”竹一在伍炽地感叹声中，幽幽说道。伍炽这才发现，所见之处便如竹一所说，这些人有功底。

        “这竟陵城不愧是南朝屏障，城墙这般高，外城这些人明摆着是伪装的兵士，若有敌情定能在第一时间拿起武器，奋勇杀敌。啧啧，这太守真不简单。”

        “若南朝皆如此，大秦如何能蚕食至此。由此可见，用此法者仅曹家一家。这些人大约便是人们口中那些一路跟随曹家南迁至此的百姓。只是没想到，曹家还教他们拳脚功夫。”

        “师傅，您这么一说，我对这曹家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快快快，咱们找主簿引荐去。”说完便径自往前赶路。这说风便是雨的性子，也不知甚么时候能改改。至于这主簿的引荐能不能成，竹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小伍，咱们不去找主簿了。曹家声望这般高，这竟陵城，官府管不了事。进了内城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去打听打听我这推测对否，若无误，咱们直接上门投奔。”

        伍炽向来是不敢忤逆竹一的。二人进了内城，沿街商铺零次栉比，人来人往，繁荣度不亚于洛城。逛了不多久便看到一间装饰辉煌的客栈，名叫“有朋客栈”，这名字好，两人便住下了。

        曹家堡在竟陵城东南角，另有高墙围住，像个城中城。伍炽没费甚么力气便摸清楚这竟陵城究竟谁做主。竹一的推测当然没错。而且他还打听到一个绝佳的好消息。

        曹家每三年都会招收弟子，而此时正是开门收徒的日子。伍炽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别提多高兴，这不是天降的好时机么。

        次日辰时，在曹家堡排队的少年和壮丁已经多得挤满了整个街道。选拔规则非常简单，就是分组对抗，直到剩下十人做最后的选择。竹一师徒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拿到了最后的机会。

        入选的十人被带到演武厅。所谓演武厅是一个不大的圆形校场。正北方有两把椅子，做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斯文做派的曹星灿，他喝着茶，仿佛是在参加曲水流觞的文人庆典。另一个男子面貌与曹星灿有三分像，肤色黑许多，坐姿挺拔，简单束发，银冠高戴，腰挎长剑，颇有周公瑾的风范。

        见伍炽眼神有些闪躲，竹一小声嘱咐他：“既来之则安之，莫要躲闪，坦然处之，万事有我。”

        万幸曹三郎的心思似乎都在茶和茶点上边，这些人进场他连眼都没抬一下。一个大汉高喊：“请二郎！”

        所以，坐在曹星灿边上的便是曹家二郎曹星汉。但见他站了起来，整了整下摆，才说道：“各位能进得我曹家演武厅，想必功夫底子皆不错。可我曹家只需三人，下面是混战，是走是留，全凭诸位本事。在此，我重申一次，虽是混战，伤痛难免，切忌不可下死手，点到即止。好，比武开始！”

        伍炽很自然向竹一靠拢，其余八人互相看了看，有两人率先向竹一二人攻过来，伍炽自然挡在前面。剩下六人又相互看了看，分了两拨，分别攻向师徒二人。

        场中分明八对二，曹星汉皱了皱眉，也没言语。曹星灿还在品茶，丝毫不关心场中局势。见曹星灿一脸关心，给他倒了杯茶：“二哥，每三年就要例行公事的事，何必这般认真。来来来，喝杯茶，这可是我最近刚研习出的烹茶法，尝尝，尝尝，小舞喝了说好呢。”

        “三郎，你这书生气怎么就改不了。堡主为这事没少在长老面前挨骂，每回议事，我都替姑姑委屈。武功不好好练，倒有心思研发烹茶的法子，你说你！要是传到长辈耳朵里，唉！”

        “二哥多虑了，老头子们最近忙着朝廷的事，哪有时间管我。这茶可是蒸出来的，过了两道，唇齿留香亦不过如此，你当真不喝？那我喝了。这小舞也真是，这种事向来不需要我的，这次偏要我来。无趣得很呀。”

        “那还不是与你有关，长辈们忙着给你在随郡的事善后，阿舞张罗着给你添个影卫，你不乐意，那我和她说说直接把小九给你得了。”

        “使不得，你们舍得我还舍不得呢。小九跟着小舞我放心。我明白了，二哥这是拐着弯劝我呢。我又没说我不要影卫，这不，我也来了嘛。”

        “那你掌掌眼，我看那小子不错。”说罢，曹星汉往场上一指，曹星灿顺着那方向望过去。恰好，师徒二人正将八人掀翻。

        “来人，来人，来人。把那两个，一黑一白，给我抓起来。冤家路窄啊，自己送上门来了。”曹星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喊道，一旁的曹星汉不明就里，由着他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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