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夜惊变

太平公主闻听木灵春之言哑然失笑：“以木掌门的资历名望，不知多少江湖俊杰渴望拜入门下，木掌门何故有此一叹？”

        木灵春挥挥手表示不愿多说，佝偻的身躯越发显得苍老。

        太平公主已达目的，遂不再停留，向木灵春告罪一声，便带着薛莲匆匆离去。

        薛莲临走前对秦子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唇语无声说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八个字，最后露出一丝阴狠冷笑。

        秦子麟机灵灵地打个寒颤，心想女人发起狠来着实瘆人，相比之下更觉师姐爽朗，只愿这尘世中女子切莫皆是薛莲一般货色。

        在她们离去之后很久，已是日落西山，木灵春依然背负双手遥望天边，如同一桩枯树重新扎根泥土。

        秦子麟不敢打扰这位张口闭口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左右无事，只得倚着落影追魂枪与其一同发呆。

        直至夜幕降临，月光如霜般洒满长安皇城。

        此刻已是宵禁时分，左右羽林军不停巡守于皇城内外。偶有几声梆子声传来，随之便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警语。

        整座公主府邸已是灯火辉煌，却无人来此庭院掌灯，应是木灵春提前做过吩咐，不许下人随意进出。

        幽深的庭院之外有几道黑色身影悄然融于夜色，隐匿之术用得出神入化。

        庭院内静得落针可闻，木灵春的身体陡然响起一阵爆豆声响，惊得秦子麟瞬间回神。

        不知何故，秦子麟感觉这老头的身体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像是长高了几分，再仔细看，原来是他的背直起来一些。

        木灵春突然掐起一指，如那江湖术士般演算一番后淡淡地说：“本想等你成亲后再破解禁纹，不想今夜子时正是最佳时机，成败在此一举，一切只看你造化如何。”

        “这么快？”秦子麟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你不想你那倒霉师父尽早回来？”木灵春戏谑地一笑。

        “不是，不是！”秦子麟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在此之前，前辈能否告知秦家之事，以解晚辈心结。”

        “当然可以，这是答应过你的事。”

        木灵春转过头正对着秦子麟，除了其脸颊正中的疤痕依旧醒目之外，原本苍老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红润起来，皱纹也淡化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真不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端得是神奇无比。

        没有理会秦子麟的诧异目光，木灵春兀自讲述起秦家秘辛。

        “你们秦家自隋朝便已峥嵘初现，到秦琼这一代则成了大唐开国功勋，贞观十七年二月，太宗皇帝怀念当初打天下的众位老友，亲命阎立本在凌烟阁内精心绘制二十四功臣之像，皆真人大小，又着褚遂良题字，秦琼便以胡国公之爵位列其中，算起辈分，他应是你的曾祖父。”

        木灵春顿了顿，似不经意地瞥了庭院外一眼，嘴角轻轻斜了一下，又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讲起来。

        “说起来这二十四人跟老夫也是故交，当年老夫看李二年轻有为，心血来潮便随手帮了几次，后来老夫练功走火入魔，不料那杀千刀的吐蕃国师趁机偷袭，若非秦琼小儿霍出命去，替老夫挡下一击，想必老夫早已命丧黄泉，老夫纵横一世，最烦欠人人情，故而承诺守护秦家百年。”

        “木前辈，敢问这李二是何人？”秦子麟听得迷糊。

        “太宗皇帝排行老二，山东大儒们私底下都叫他‘李二’，老夫也跟着叫惯了口。”木灵春笑出声来。

        秦子麟为练习书法，从小抄写百家经史，对于儒、墨、道三家最为熟悉。而且李淳风与山东大儒们交情匪浅，曾将儒术精心传于秦子麟。

        不过秦子麟乃是头回听到“李二”之说，新奇之余，顿觉皇家并不如师父所说那般神秘。

        “晚辈受教，请前辈继续。”

        “秦家一门皆是虎将，更与薛仁贵一门世代修好，你爷爷秦怀玉曾随薛丁山西征，立下赫赫战功，那时老夫遭逢生平死劫，陷身于普陀山度厄峰顶，无法顾及世间俗事，之后发生的事皆出自你师父之口，想来不差……”

        据木灵春所述，秦子麟的父亲乃是秦琼之孙秦英。当初圣皇天后怀疑薛丁山有不臣之心，下令抄灭薛家。秦英一时激愤，于朝堂之上大骂天后昏庸，结果招致秦家大难。

        李淳风不忍秦家绝后，遂暗中救下尚在襁褓的秦子麟。而秦子麟身上的黑莲禁纹乃是母亲所留，蕴藏着先秦练气士的终极奥义。

        秦子麟听木灵春讲完，迫不及待地问道：“前辈可知我娘下落？”

        “你娘名叫罗雀，武学天分极高，且酷爱草篆书法，幼时便写得一手绝佳飞白书，若非秦英竖子无谋，雀儿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说到这儿，木灵春阴森冰冷的老脸又添愠色，在月光掩映下陡增狰狞。

        只听“咔嚓”一声，其脚下的青石地面竟龟裂开来，蜘蛛网般的细密裂纹蔓延出很远。这仅仅是他激动之时的无心之举，其功力深厚可见一斑。

        秦子麟惊讶之余不禁生疑，遂试探着问：“前辈，莫非你认识我娘？”

        木灵春沉默片刻，旋即长叹一声：“她是老夫唯一的徒儿！”

        话一出口，木灵春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眼中隐现疲倦之色。

        秦子麟双眼通红地盯着木灵春，声音森寒地说：“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给我娘报仇？”

        木灵春无奈苦笑：“当时老夫被困度厄峰顶，时至今日天后已死，这仇又该找谁报？”

        “前辈……”秦子麟强行压下内心悲痛。

        “还叫‘前辈’？”木灵春的苍老声音略带嗔怪。

        “师……师祖！”秦子麟不太习惯地回答。

        他知道木灵春没必要骗他，毕竟他身上除了黑莲禁纹之外别无可图，何况黑莲禁纹本就是个祸害。

        木灵春难得地露出温和之色，看着不卑不亢地徒孙，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庭院之外的阴影处出现一丝晃动，轻微程度几不可查，对于木灵春却已足够。

        只见木灵春在青石地面用力一踏，顺势一勾一挑，同时踢出五块碎石，紧接着便有几声痛苦闷哼传出。

        “有人？！”未经世面的秦子麟惊呼。

        “不必理睬，几只阿猫阿狗而已，自会有人处理。”木灵春淡淡地说。

        果不其然，只见大量黑甲侍卫从四面八方赶来，顷刻间将不大的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阴影中拖出五道身影，个个七窍流血，早已死于非命。

        一位侍卫头领在五人身上逐一翻检，发现他们皆穿护体软甲，另有几把通体漆黑的匕首，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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