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只是想要申沅芷了解自己

原来人死了是这种感觉，没有疼痛，反而有一种安详甚至带着些愉悦的感觉。所有的过往都快速的在脑海里闪过，原来我和袁时行还有过那么甜蜜的时光。

        那日他醉酒后闯入我的院中，清醒后就变得体贴加厚脸皮。

        不管我怎样排斥他，他似乎都不会生气，即使再次“不小心”地吐到他的身上，也没有看见他恼羞成怒，反而还十分的关心我，甚至命令下人请大夫。

        我心里虽然不懂他的路数，但是也不会相信他喝了一次酒，就能喝出人性来。

        因此心中那股劲就上来，我想要试试自己需要多久就能让他将真面目重新展露出来。

        于是我便假意迎合他，装作很关心的要为他擦去身上的污渍。但他硬是不让我碰，反而命令碧雨将我扶到床上休息，对我说：“你好生歇着，我换身衣服再来看你。”

        袁时行走后，我与碧雨相视一眼，都搞不懂袁时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其实即使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转变。但是从那以后，他慢慢让我感受到了情意，让我感受到他真的有将我当成是妻子来对待。

        比如他会给我讲他的过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像他这样一个人是不可以有弱点的，或者说是不应该让别人知道他的弱点的，因为这样对他很危险。

        而当你了解一个人的过去时，你是很容易发现他的弱点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很多人都讲过，也不知道他讲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我是一个很爱听故事的人，所以他只要讲，我便会听。

        袁时行说自己出生贫寒，早早的便没了父母，后来甚至还当了几年乞丐。不过幸得有贵人相助，慢慢地，他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还开了一间小小的铺子，虽然算不上富贵，但是至少吃喝是不愁的。

        后来袁时行又遇到了陶仁，两人一间如故，便一同经营着他的那间小铺子。

        但是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打破了，那是本地的一位姓王名化的恶霸，突然要将一整条街的店主都赶走，只因那个王化要在这条街上建一个本地最大的妓院。

        王化所属的家族有权有势，所以他自小便霸道惯了，甚至霸占人家房屋连一文钱都不想赔偿给商户。他视人命为草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于是袁时行在忍无可忍后，便和陶仁埋伏起来，趁王化只有一人时，一起将王化杀了。

        很快官府便查到是他们所做，并且抓到了他们。但是袁时行和陶仁却没有被抓进监狱，因为很多老百姓堵在了衙门前，所以狱卒没办法将他们带进监狱。

        老百姓为了他和陶仁在反抗，衙门前的那些人有些袁时行认得，有些他不认得。他看到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老者，是他的邻居，一位姓郭的大爷。

        郭大爷站出来对着衙役说道：“王化欺负我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告到衙门，你们视而不见。他俩为民除害，将人杀了，你们却抓了他俩，还要让他俩死。坏人欺负我们，不该杀吗？他俩有什么错，我们又有什么错，我们就不配活着吗？”

        为首的衙役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郭大爷冷笑一声后说道：“我的女儿，明明已经嫁为人妇了，只是因为帮夫家看铺子，不小心被王化看到了，便被他强行掳到家中做小妾。结果没过三天就被折磨死了，只用一个破草席裹着，被王家的下人抬着扔到了乱葬岗。我找到女儿时，将她身上草席拨开，孩子身上竟连个完整的衣服都没有，而是一块块撕裂的布条披在身上，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块好的皮肉，都是各种伤痕。我们告到官府，却被打了一顿赶出来，而王化甚至连公堂都没有进。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讲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道王化杀的不是人吗？”

        那个衙役没有回答。

        郭大爷又接着指着一个人说道：“他的母亲，只因是个乡下人，习惯蹲在门口吃饭，却不小心挡住了王化的路，便被狠狠踹了一脚。碗磕到地上碎了，他的母亲的嘴也被碎碗片划出一个血口子。其母因为心中觉得委屈，便骂出声来，却不想王化听到后，命人将他的母亲活活地打死了。”

        还有他，她，我们这些人都是，都有亲人死在王化手中。我们当时都报了官，为什么你们当时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们主持公道，愿意为我们说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呢。难道我们就不是人，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既然无人能为我们主持公道，那么我们要自己为自己主持公道。今天他俩不可能进监狱，你们必须将他俩放了。”

        郭大爷说完后，一个人便从人群中被推了出来，竟然是本地的县令，冯程。冯程被捆绑的严严实实，嘴里还满满的塞入了布团。旁边的一个人将冯程口中的布团扯出。然后示意冯程说些什么，但是冯程却脸色难看的什么话都不说。于是那人便踹了冯程一脚，冯程被踹的单膝跪在地上，这才对着衙役说道：“快将他二人放了。”

        衙役没办法，便将袁时行和陶仁放了。

        等到袁时行和陶仁走到郭大爷身旁，想要对着下跪感谢时，却被众人扶住了。

        郭大爷对他们说：“此地已经不再是王家的天下了，我们要自己做主。你为我们报了仇，我们愿意跟随你。”就这样，袁时行便成了起义军的首领。

        袁时行从来没有打过仗，也从没想过当什么将军，更不知道如何用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个小小的起义军，却很幸运，打赢了一次又一次的小仗。后来起义军逐渐壮大，甚至引起了陈将的注意。但是这时陶仁又开始显示出军事天赋，一次又一次的以少胜多，慢慢地梁军便掌控了整个南方地区。

        但其实袁时行并不想当什么将军，也没有想过要干什么大的事业，但是没有办法，老天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很多时候他是选择的余地的。当时的形势就是那样，他只能如此。他觉得自己走到如今，一直都是被推着走的，得到的所有东西都不是他自己选择的，除了申沅芷。

        自己的故事说完后，袁时行便看向申沅芷，从后者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

        袁时行明白申沅芷是懂他的感受的，虽然他并不需要同情，但是他也需要理解。而一般人是很难理解他所向往的东西，毕竟在很多人看来，追名逐利才是一个人应该追求的东西。外人只会看到他有权有势，而且现在还是掌控整个南方地区的大将军，未来甚至有争夺天下的可能。他的人生已经被设置好了，只有成功或失败，没有第三种可能，他真的很想逃避，想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很多人是不会允许他有任何退缩的，即使是有这个想法也不行。

        对于自己的过往，袁时行其实还是对申沅芷有所隐瞒的。比如他没有讲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就是申沅芷，他也没有讲为什么王化那么招人怨恨还敢孤身一人，其实是因为他看上了陶仁，于是陶仁便假意逢迎，引诱恶霸孤身一人赴约，他们才有机会杀了他。袁时行有很多细节没有讲，但是他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想要申沅芷了解自己，而他所讲出来的这些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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