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我一直以为自己背负着振兴申家的重任，太爷死后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期待我什么，他只是希望我能够好好的活着。

        而我却好像连这么简单的要求没有做到，碧雨也已经死了，袁府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与袁时行认真的沟通了一次，我希望能跟他和离，但他不仅拒绝了，还将我关了禁闭。我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但我知道这样的相互折磨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不允许任何人进我的房间，因此下人便将饭菜放在我的门口。院门口有虽然专门的人看守，但袁时行是关不住我的。因为他并不知道，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申沅芷，我曾当做十年的梅沅芷，梅沅芷不是大家闺秀，梅沅芷只是个野丫头，会爬高上低，能爬树也能翻墙。

        所以在某一个深夜，趁着下人睡着的功夫，我通过翻墙逃出了袁府。

        我虽然逃出来了，但我的心里还是很忐忑，一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后再次抓回去，二是因为毕竟是夜深人静，我害怕遇见坏人，想必被坏人抓住，我还不如不逃出来呢。

        而且我虽然逃了出来，但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要逃向哪里，我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不知何处才是我的归宿。我只是一边心惊胆战的朝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仔细地听着四周可疑的动静。

        突然闪过的一个黑影，便让我失声尖叫，叫过之后，才发现只是一只路过的野猫，而它似乎比我还恐惧，估计是没有听过叫声这么凄惨的人类吧！

        我觉得我的脸应该是又白又红的，被吓得和羞的。因为实在是觉得太过丢脸，我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脸，快速地逃离出这只猫的注视。

        或许是由于太过紧张，即使我强烈的克制自己，脑子里还是不由得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逃出来，在袁府好吃好喝的不好吗？一会儿又想着自己应该再晚点快天亮时再逃出来的，那个时候天高海阔，就能任我逃走。

        如今黑灯瞎火的，我还只能在城里转悠。

        忽然，远远地我便看见了有火的光亮，我心里害怕是袁时行发现了我逃走，所以来抓我的，因此只能急忙找地方躲避。

        正巧看见了停在某个府门前的一辆马车，便想也没想，偷偷地溜进马车。却不想马车外虽然没有车夫，但是马车内却有一个人。

        而那人看见我上了马车后，明显一愣。我正想解释什么，却因为心中响起的警铃，下意识的一躲，恰好躲过了他刺过来的匕首，那匕首是划向我的喉咙的，他不准备听我的任何解释，只是想杀了我。

        我不懂他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也没空去想，我只想要逃生，便快速的跳下马车，而他也紧跟着我跳下马车追了过来，恰逢此时，那个府门打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了，一看道这情形，伸手便将我抓住了。

        “没想到就这样死了。”我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且慢。”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匕首已经抵到了我的衣服，再用力一点点，便能刺破衣服，扎进我的脖子里。

        我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你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你吗？”陶仁像是在问我，但是并没有等我回答，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自己回答道：“因为他是姬无言，陈将的军师。”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姬无言见面吗？”陶仁问完后，又再次自己解答道：“因为他是来告诉我如何计破陈将的。”

        陶仁一字一句的慢慢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观察者我的每个反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猜他应该是很孤独，或者说独自守着秘密太久了，所以想要不吐不快，而我正好是一个合适的吐露对象，因为我很快便要死了，死人是能够永远守住秘密的。

        这是一间不见天日的地牢，我想袁时行应该也不知道陶仁竟然在家中还有这么一间牢房吧！牢房里有很多刑具，我的双手双脚都被厚重的铁链锁住，因此只能坐在地上。

        而陶仁则坐在另一边，如果不考虑环境，再有壶酒在我们之间的话，那我俩看起来应该就像是叙旧的好友一般吧！不过事实就是只有他说我听，虽然我不想听，因为我知道一旦听完，我差不多就该死了。

        但是我既无法掩住他的嘴，也无法捂住自己的耳朵，便只能听着了。

        “人人都说我料事如神，哈哈哈哈。”陶仁仰首大笑，“哪里来的料事如神，我不过是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信息罢了。而这些，都是姬无言告诉我的。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吗？你知道吗？”

        我诧异地看向陶仁，因为他流泪了，他刚刚才笑过，怎么突然又哭了呢？

        陶仁应该是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所以才会又扯出一个笑容，接着说道：“因为我并不叫陶仁，我本名是季远，就是君城里那个被烧死的废物国君。”

        或许是我的眼睛睁得更加的大了，让他觉得十分地满意，他又接着说道：“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的贴身太监代替我死去了。”说完他的眼神又暗了下来，“我的母妃和舅舅也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季梁，我抢了他的太子，也抢了他的国君之位。但他待我很好，所以我从君城逃出来后，便想去找他。只是我太没用了，第一天钱就被偷了，然后我便成了乞丐，是袁时行救了我。”说到袁时行时，陶仁再次抬起头看向我。

        他实在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期待太高了，而且他也高估了我对袁时行的感情，我现在已经无法给出他心中期待的表情了，平静的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不过他似乎也并不在意我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他对我很好，像是亲弟弟一般，而我对他是怀有私心的。所用的旗号梁，便是我起的。因为我认为天下是太子哥哥的，而我之所以起义，只是为了帮他扫除乱党而已，这些袁时行都不知道。姬无言是周天子的后人，擅长占卜之术。看出了季家气数未尽，也看出了我军旗号的含义，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帮我。”

        “但是他要我杀了袁时行！”说完，他顿了一顿，他的转折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脸上便已经做出了反应。我看向他，期待他再次给我答案，但是他没有回答。反而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将我的手链脚链解开，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兄长应该会担心的。”

        我向他比划到：“但是我知道你的秘密。”

        “那又如何呢？”他无所谓地笑道。

        他的做法让我有种自己被戏耍的感觉，知道这么多之后，我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我不想被他玩弄，死则死矣，干嘛临死之前还要成为别人的笑料，于是我便对他比划到：“我是从袁府逃出来的，我不会回去的，你还是杀了我吧！”

        “你不愿回去的话，那我只能杀了你。”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说道。

        “你杀吧！”我将脖子仰起。

        “你宁愿死，也要离开兄长是因为什么？”他问道。

        “与你无关。”这次轮到我的眼神暗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说完他走到一旁还放着刑具的桌子上，桌子上面有一副茶具，陶仁端起茶壶，往茶具里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我的面前，将那杯茶放入我的手中。

        接着他从荷包里拿出一枚丹药，放入我的那杯茶中说道：“这是化骨丹，不仅能让人立时毙命，还能化骨为水，不留下痕迹，十分方便。你既然想死，便喝下它吧！”

        陶仁一副料定了我不会喝的表情，但是他并不明白，此生我已经不想再和袁时行有任何的纠缠了。

        因此我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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