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待在学校的日子总是枯燥乏味的，特别是夏末整个空气都闷热到透不过气，教室空调运作时发出微小的声音，配合着老师总是没有起伏的语气单调地讲着课，亓秋野一手支撑着着脑袋坐在教室最后，老师说几句，他点一下头，再说几句，他又点一下——他快睡着了。
“嗖！”
一小截粉笔精准地砸在亓秋野面前的桌面上，他一个激灵站起来迷茫了片刻，望向手里拿着长尺的杨树林。
“来吧亓秋野，”杨树林用长尺点了点黑板说，“这题怎么做？你说对我就不计较了。”
“……”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杨树林就是看准了他不会做。
亓秋野情复杂地看了看黑板上画的三角形以及一些他不认识的公式，再看看坐在前面的范林，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研究这题应该怎么做。
范林指望不上，又偏过头瞄了一眼旁边的陈辞，陈辞似乎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在自己的书上点了点答案，亓秋野会意，点点头。
“1090。”亓秋野常确定非常自信。
教室静了一秒之后爆发出笑声，杨树林气的长尺一扔：“我让你求的百分比，你给我扯什么？”
“？”亓秋野愣了，陈辞给他看了什么？他转过身直接把脸贴上书凑近了看。
“你这不是1090？！”他急道。
陈辞也没想到亓秋野能看岔，他觉得自己的字写得并没有到看不懂的地步，说：“我以为我的字写得挺好的，这是10。”
“……”
行吧，新学期新气象，这才来了一周就被抓了。亓秋野能认命站着听了一整节课，差点因为抗不住困意的袭击倒在地上。
晚饭过后，亓秋野百无聊赖地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机上的单机游戏，突然弹出消息。
徐言：亓哥！
亓秋野：？
徐言：出来搞一搞？
亓秋野了看时间，还没开始自习课，可以溜，但他得找个人帮忙。
抬眼看了看教室，除了跟他隔着一个过道的任意初以外，竟没有一个人在教室，怎么这些人吃饭这么慢？
但换个角度想，现在教室没有人是开溜的最好时机。他犹豫了一会儿，亓秋野本着不影响好学生复习只打扰一下如果不行就算了的想法过去戳了戳任意初。
任意初没去吃晚饭，这时候正在做一道往年高考题，感觉有人在身边，他抬头看了一眼。
“那个，”亓秋野完全没有打扰别人学习的觉悟，笑嘻嘻地对他说，“我有点事需要出去，晚自习老师要是问起我，帮我请个假？”
任意初看着亓秋野没说话，他是在想亓秋野怎么找他帮忙，明明他们不是很熟的。
但亓秋野好像误解了，继续说：“不会为难你的，你就跟老师说我腿摔折了，去医院就行。”
任意初低头看了看亓秋野完好的双腿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亓秋野见他点头，露了个笑，说：“谢啦！”
说完，立马趁着没人溜到了宿舍楼后面的一堵矮墙——其实不矮，最开始的时候的确叫矮墙，因为地理位置处于学校角落再加上这片地方地势偏低，垫上几块砖，轻而易举就能翻过去。
但在去年因为被频繁地发现学生越狱之后学校把地势修整了，稍稍费点劲还是可以翻过去的。亓秋野个子高，对着墙面向后退了两步，再借着冲劲往墙上蹬了一脚借力，双臂攀上墙顶一拉，直接就翻过去落地了。
他直起身子拍拍手，觉得自己天下第一酷，昂首挺胸地朝网吧方向走去。
亓秋野前脚刚踏进网吧，徐言后脚就跟上了，起身朝他喊道：“亓哥！这儿！”
亓秋野闻声望去，徐言已经开好机子摩拳擦掌了。
他走过去就开口对着徐言一通抱怨：“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周怎么过的，我们开学考，我交了白卷，杨树林要给我找个老师补课。”
徐言一时间没明白，问：“他不就是？”
“不一样，照他的意思，是要在我们班，给我找个同学帮助我，这大概就是扶贫吧。”
“靠，”徐言咧嘴一笑，手上操控着游戏人物说，“那你岂不是完蛋了？”
“可不是吗？还有今天早上，我困得不行又被他逮住了，非得让我做题，我把10看成了1090！他罚我站了一整节课！”
徐言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啧，就是那个百分号，不是上一个圈下一个圈中间加条杠杠吗，坐我边上那人给连上了，我认成了90。”
“卧槽牛啊亓哥！”徐言边说边鼓掌，简直赞不绝口，“您这眼瘸得过分了啊！”
“滚！”
“要我说，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学音乐，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我们本来学习不怎么样，不如就不上那普高，再说了……”还没说完，徐言就发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了。他抬头看了看亓秋野，果然，听到这亓秋野不乐了，表情冷下来，一声不吭开始打游戏。
把亓秋野从游戏世界拉出来的是范林发来的一条消息。
范林：亓秋野！
亓秋野：？
范林：你的理由能再烂一点吗？
亓秋野想了想，八成是任意初说了他腿瘸的事。
亓秋野：怎么了？
范林：这理由我都不信，杨树林能信？
确实，亓秋野知道这理由的确有点烂，但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反正都出来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但杨树林就没这么好忽悠了，第二天一大早杨树林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亓秋野身边，亓秋野后感到一丝凉意，果然，回头的瞬间对上了杨树林的视线。
“你昨天晚自习上哪去了？”
“您不是都知道了嘛。”亓秋野笑着卖乖道。
杨树林低头看了看亓秋野腿，右腿踩在桌脚，左腿架在右腿上，还时不时颠一颠。
亓秋野感受到目光，立马放下把腿藏进桌子下面，抬起头又对杨树林笑了笑。杨树林也对他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有点吓人。
“行，今天腿好了吧？来份检讨？周五班会朗读。”
又来！亓秋野得噌一下跳起来，大腿撞上桌角，捂着腿望着杨树林远去的背影，感受到了腿上渐渐传来的疼痛感，好疼！这回不会真折了吧！
虽说写检讨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了，但写检讨和写过检讨亓秋野认为是两码子事。
此时，亓秋野握着笔正襟危坐地对着自己面前的空白纸皱眉，他已经思考了两小时了，毫无进展。
“为什么这东西这么难写？”亓秋野提出了疑惑。
“你写过这么多，还会难吗？”范林不太明白，他虽然是跟亓秋野一个德行，但很少写检讨。
亓秋野眼看了他一眼。“之所以难写不就是因为我写多了吗！把该认的错该道的歉全写过了！”
“早知道自己还会写就要留后手啊！谁让你一次全把歉道了？”
亓秋野皱眉，“我怎么会知道还有机会写检讨！你以为我是预言家吗？”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亓秋野不明白，有误解吗？谁能想到自己还有写检讨的机会？反正亓秋野想不到。
周五班会上，亓秋野摇大摆地走上讲台，底下响起一片掌声——也不知道为啥鼓掌，反正亓秋野念检讨走出了一副上台领奖的错觉。
“咳咳，”亓秋野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收手了，“大家好，我是亓秋野，长得像元的亓，秋天的秋，野就是那个野。”
“谁不认识你！让你上来自我介绍了？”杨树林实在觉得这个场面不像是念检讨，努力把画风掰正。
“哦。”亓秋野了抖手中的检讨书，“敬爱的老师，各位亲爱的同学，大家好，对不起。”凡事先说对不起肯定不会错，“今天，我满怀愧疚和懊悔写下这份检讨，以表达我深深的忏悔之心。我不应该用腿折了当做理由，这明显会露馅的理由太过于低级，给同学们起了不好的头，是我当时太心急，我下次一定慎重考虑理由……”
任意初认真听了一会儿，发现亓秋野说越不对劲，重点是不是跑偏了？他转头看了看杨树林，杨树林蹙眉，双手抱胸看着亓秋野越听眉头越皱，任意初觉得亓秋野说下去可能还需要再来一份检讨。
范林也发现不对劲了，对着亓秋野眉弄眼希望这位大哥能看看他，理解一下他的意思，亓秋野倒好，照着检讨书念得无比认真，堪比新闻联播主持人念稿。
“……”
杨树林：“停！”
亓秋野深情并茂的朗读被打断了，微微皱眉抬起头，发现大家的神情都不太对，特别是杨树林。
“亓秋野，你这是在检讨什么？”杨树林走上前照着亓秋野袋拍了一下。
“？”亓秋野这一拍更懵了，不对吗？
“我在检讨不该翘课出去。”亓秋野直气壮地陈述。
“你刚刚说的是这个吗？”
“不是。”亓秋野认真地在解释，“我刚刚在检讨我不应该用腿折当借口，还没有认到翻墙出去的错。”
“直接开始，前面的不用说了。”
“哦，”亓秋野新抖了抖纸，翻到第二张最后，“我还不应该在自习的时候翻墙出去上网，这完全违反了学校纪律，产生了非常不良的影响，请同学们不要向我学习，可能我还有几率犯错，但大家一定要以我为戒，我再次对老师及各位同学表以深深的歉意，对不起。”
完毕。亓秋野信抬头，觉得自己这份检讨写得无比真诚。
“没了？”
亓秋野点头。
杨树林深吸一口气，稳稳心态道：“重写。”
亓秋野不干了：“凭什么！我这么辛苦写的，怎么说重写就重写了？”
“你检讨的重点不对！”
“我这不是换个角度吗！我写了这么多怕您看厌还专门换个角度写的！”亓秋野非常有理。
“那你就再多些一份，说说为什么换角度。”
“不！重写就重写！”亓秋野瞬间权衡利弊，多写还不如重写。
范林的目光跟着他一直到他落座，转过身冲他竖起大拇指：“亓哥，真有你的！”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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