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八月中旬的天气依旧闷热得不像话，太阳很早地爬上高空，而在这样的高温下，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充斥在某间教室里，所有人都在抱怨着又开学了。

        任意初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托着腮往窗外看去，教室在三楼，视野正阔，能看见已经被日光铺满的操场，偶尔一两只麻雀飞过枝头，枝桠就随着惯性跟着摇摆起来。

        他总是喜欢坐在角落一个人静静地对着某处发愣，这是他的休息时间。

        突然，离他不远处传来“砰”一声，吓得他打了个激灵，猛然回过头，看见自己隔壁桌来了一位男生，那人把书包摔在课桌上，长腿把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勾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这还没完，这人坐姿也不老实，脚踩在课桌最下面的横杠上，用身体翘起椅子前面两个脚，就这么一晃一晃地大剌剌坐着。

        任意初没想到这人会坐在他边上，因为他们从来没说过话，但他记得这人的名字，叫亓秋野。

        亓秋野前面那男生是和他一起来的，气势没他足但一看两人就是一伙的，他回头拨开亓秋野扔在桌上的书包，随手捡起一本书给自己扇风，“这天怎么这么热？这么热开学合适吗？”

        亓秋野咧嘴一笑，“不适合你回家去。”

        “那不行，”范林手中的书扇得更起劲了，“我来都来了。”

        “我都没休息好，作业也没做完，”范林接着说，“这高温还没降呢，搞得我都不想学习了。”

        亓秋野说：“要是等你作业写完再开学，你都得喊我爷爷了。”

        “你占我便宜！”范林气了，“你说放暑假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持续高温不能在教室生存吗？你想，高温容易犯困，犯困就听不好课，听不好课作业就不会写，作业不会写我怎么上大学？”

        亓秋野继续拆台：“你什么时候会写作业啊？”

        “亓哥！你能别总怼我吗？”范林语气里竟真透出点委屈来，往边上瞟一眼，“让人家看笑话了！”

        一旁看笑话的任意初突然回过神来，嘴角还挂着不明显的笑意没来得及收回，亓秋野顺着范林的动作下意识朝任意初看了过来，随后，自来熟地对他打了声招呼，“嗨，学霸！”

        任意初局促地点点头，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也“嗨”了声，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从抽屉里随意拿出本书开始翻看起来。

        教室座位都是单人单桌，座位是每学期开学自己选的，就像现在，谁先坐下，座位就是谁的。任意初喜欢坐在角落，所以选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亓秋野和范林是因为来晚了，后排只剩这两个位置可以坐，这两人倒是随便得很，只要不坐前排，哪都行。

        即便任意初和亓秋野还有范林已经是同班一整年的同学了，任意初照样和他们不熟，根本没说上过几句话，但任意初对这两人的校园事迹还是有所耳闻的。

        亓秋野从高二刚进门的时候，就递上过一份检讨书。不为别的，就因为开学当天亓秋野睡过头导致中午才到校，班主任杨树林把他叫去问话，亓秋野倒好，以扶老奶奶过马路为由，美名其曰这是传统美德把杨树林气得大手一挥就是两千字检讨。

        事后亓秋野委屈巴巴地向范林控诉，被无情地吵笑道：“亏你想得出扶老奶奶过路！”

        亓秋野真气着了，这已经是他能瞬间想出来的最好的一个理由了，他觉得完全没有问题，虽然很多人都用过这个借口，但就因为好用才会很多人采纳啊！

        教室里同学正聊的起劲，杨树林手中抱着几本教案走进了教室，“大老远就听见你俩的声音，怎么？打算让全校都知道你们没做暑假作业？”

        教室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只留下几声还没来记得收住的笑声，亓秋野倒是跟杨树林混得很熟，开口就拆台，“夸张！也就您听见了吧？”

        “我听见还不够啊？”杨树林把教案放到桌上，粗略扫了一眼坐在教室的同学，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凡事都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学校之所以让大家提早半个月开学，就是让你们把心往回收一收，准备迎接高考。”

        可正是因为提前了半个月开学，才引发了众多学生的不满。

        “特别是你，亓秋野，”杨树林突然把眼镜框下略带严肃的眼神转向他，“别总不务正业的，你那音乐事业先放一放，高考完了再说，行不行啊？”

        “不耽误，”亓秋野把身子坐正了些，跟杨树林打包票，“我的音乐事业不耽误学习，您放心吧。”

        杨树林不吃他这一套，要真放下心那才是完蛋了。亓秋野什么也不爱学，就唯独对他那奇奇怪怪的音乐感兴趣，为此，杨树林都不知道和亓禛桦聊过多少次了。

        杨树林懒得跟他贫，念道两句就算过去了，最后只说了句，“你不如先跟着任意初多学学文化课。”

        任意初没想到杨树林突然冷不丁提到他，愣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时，杨树林已经开始讲课了。任意初朝边上偏了偏头，看见亓秋野竟认真在听课。

        不得不说，亓秋野这张脸长得确实好看，从侧面看过去，亓秋野散落在额前的碎发被夏天未消退的热气汗湿了，他随意地用手抓了抓，露出漂亮的额头，眼窝微陷，连接上高挺的鼻梁像一座小山峰，不笑的时候五官棱角分明，看着痞痞的，刚认识的他的人都说不太敢跟他说话，总觉得不好惹，笑起来的时候更甚，又痞又坏，好在长得好看给他加了几分，不少女生都喜欢这样的长相。

        但他的性子和长相完全不符，熟悉他的人都说，这就一傻逼，别被他长相给骗了。

        任意初看得有些出神，亓秋野突然转过脸，正好碰上任意初的视线，只是相交了一瞬，就被任意初避开了。

        任意初也一样，他没怎么跟亓秋野接触过，觉得他这人可能不太好说话。

        在快要下课的时候，杨树林又开始了他作为班主任的讲话：“那么大家都知道，开学会有一场开学考试，大家好好准备一下，周四周五考试。”

        杨树林在讲台上继续说着一些开学事项以及即将到来的开学考试，亓秋野一听脑袋就耷拉到桌面上了，一想到考试他就浑身不舒服。

        果然，周四周五坐在考场里的亓秋野不出意外地睡着了。他与试卷之间简直就是相看两厌，一直怀疑这卷子在针对他，不然为什么一题都看不懂？但他不在乎，及时行乐，睡了再说。

        于是周一成绩单下来的时候亓秋野除了英语之外其他科目全都是白卷。

        “亓哥，你怎么做到的？”范林完全不能理解，虽说他俩不相上下，但范林至少还会把卷子填满。

        “你不会明白的。”亓秋野严肃地说。

        “原来你真的可以做到卷子上只写名字！”坐在一旁的陈辞回头看了一眼，也不太能理解，看见这样的卷子不禁感叹天才的世界。

        亓秋野看着这几份卷子陷入了沉思，他倒不太有所谓，只是如果让他爸知道了可能又得被赶出门。

        就在他考虑如何让自己不被扫地出门时，杨树林从教室后面走来了。

        “亓秋野，你是怎么做到除了英语其他白卷的？”

        亓秋野解释道：“英语和别的不一样啊，英语要简单得多。”

        一直坐在亓秋野前面的范林看着自己不及格的英语卷子沉默了，简单是真说不上。

        “你这偏科偏得也太过分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目前没有，但是可能需要麻烦您先不要让我爸知道。”亓秋野面无表情地跟杨树林打商量，他是真的还没有想好该怎么为自己开脱，倒是他爹开考前对他说，要是成绩依旧没有波动，就滚吧。

        杨树林顿了顿，不得不说，这对父子俩真是心有灵犀，亓稹桦在今天早上就已经向他打探过消息了。

        “你晚了一步。”

        亓秋野一个激灵蹦了起来：“他知道了？他怎么又知道了？他也太积极了！”

        “这样吧，我单独给你找个同学帮助你一下，怎么样？”

        亓秋野向杨树林：“怎么帮助？”

        “说白了，就是找个同学帮你补补课。”

        亓秋野果断拒绝：“不行！”

        “这是我帮你争取机会，你爸可是说了啊，要是你不同意，这周就不用回家了。”

        亓秋野：“……”

        他从上了高中就没有好好学习过，这突然给他安排一个同学补课，不是要他命吗？

        沉思片刻后，他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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