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印象
来人正是许四娘。
护卫有些愣。
丫鬟瞪眼，“看什么看，差点撞着少夫人了！”
他一个护卫冲撞少夫人，可真是得罪不起的罪名。
护卫立马跪下认罪，“对不住少夫人，小的没长眼睛。”
许四娘低头看向那侍卫，她认得，就是经常给连泽办事的那个。
这次又是什么事呢？
“你这是要去哪儿？毛毛躁躁的？”
许四娘也还未到三十岁，声音细娇，人长得可人，护卫听了一点防备心也生不出来。
他们这位少夫人一直很守规矩，几乎不过问大公子的事，这次是随口问问？
护卫拿不准，也不知道怎么回。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你有事先下去吧！”
护卫道，“谢少夫人宽恕！”
许四娘摆摆手，“无事，你们都是替夫君办事的，这些日子夫君脾气有些暴躁，我也是想问问你们近况，好为夫君解解忧。”
原来是这样啊，少夫人还真是体贴。
护卫开口，“少夫人不必担忧，大公子一向是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不会失了分寸的。”
失了分寸？许四娘眯了眯眼，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连泽怎么会失了分寸呢？
所以这次让他们办的事情失了分寸？
许四娘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呢？
护卫也不好明言，许四娘摆摆手，“下去吧，别耽搁了大公子的事。”
“是！”
护卫起身退下，远远又恭敬的离开，不远处还回头望上一眼，心想，这样通情达理的女子可真与大公子相配啊。
许四娘在丫鬟的陪同下往书房里走去，扣了扣门，里边传来连泽那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进来！”
许四娘整理整理发髻，将食盒从丫鬟手里接过，然后走了进去。
“夫君，我给你炖了碗汤，你尝尝，最近京城流行这道汤羹。”
连泽抬眼，“辛苦你了。”
许四娘笑，“比起夫君来我这点事情一点也不辛苦。”
连泽从她手里接过那碗热腾腾的汤羹喝了起来。
刚喝了一口便知道许四娘没有撒谎，怪不得能在京城流行起来，因为味道实在美味。
“这是如何做的？”
许四娘解释，“这汤羹可贵了，用的是沙漠了的骆驼。”
连泽笑起来，“那可真是贵着呢！”
“夫君喜欢喝那我以后就多做，反正咱们家也不差这点钱。”
连泽喝完放下碗，“不了，好吃的东西只有偶尔一尝才能品出其最美味的时候，要天天吃那味道就失了。”
许四娘笑笑，“夫君说的是！”
连泽这脾气可真难摸透啊，许四娘心里嘀咕。
连泽看她，“还有事吗？”
“这……”
她有些难以启口。
连泽挑眉，她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感到难以启口的事情，那一定不是件小事。
“那就等你想好再说吧。”连泽转头看向手里的本子。
许四娘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娘……”
“娘又怎么了?”
连泽有些不耐烦，自从连相出事后，连夫人是这里作那里作，就没消停过，好在家里这些琐事有许四娘操持着。
“娘说…咱们连府人丁单薄，我又一直无所出，想着要不过继个孩子到我们名下，或是再给房里添几个人…”
许四娘一股脑一点点说出来。
连泽握紧手里的本子，然后又啪的放下了。
过继？
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又是她那个二叔撺掇的吧？
他们这是巴不得自己出事还是怎么的?过继这种事情都想好了？
许四娘知道连泽为什么这样生气。
近些年他的子嗣确实一个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怀也怀过，要么生出来是死胎，要么就是胎死腹中，反正一个也没留住。
她摸了摸平平的肚子，哪个女子不想有个孩子。
哎——她叹了口气，之前也不是没提过过继，可一一都被他拒了。
这下子连相出事，现在提这事，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但这次连夫人竟然态度坚决，这些日子连泽不见她，她就只能死命折腾许四娘，许四娘应付她也是够呛的。
连泽平息心情看向许四娘，“辛苦你了，这事我来解决，你不用管了。”
“好！”许四娘收拾好碗和食盒，“那就不打扰夫君了。”
她一向在他面前温婉，连泽笑着点点头，“走夜路小心点，”旋即又看向她身旁的丫鬟，“多照看照看少夫人。”
“是！奴婢会的。”丫鬟道。
许四娘转头，忽然瞧见连泽桌上的画卷微微露出一角，那是女子的服饰，绿纱轻浮，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这是谁的画像？
沈若华？
许四娘从来没见过连泽书房里出现这画轴，应该是近谢天作的吧？
就是有些奇怪啊，怎么突然就作画了?
不对，连泽不擅长作画，看那手法，应当是个专业画师作的，所以这画应当是从外边来的。
外边来的画像？
“少夫人小心台阶。”丫鬟扶着她小心提醒。
许四娘已经走出连泽的书房了，心不在焉的想着近来连泽的变化。
不对不对，肯定是不对的。
连相出事前就有些不对劲了，她在书房待的时间也多了许多，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是那个女子吗？还是他在背后筹划着什么事？
这么多年了，许四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思虑连泽的事，因为她知道连泽专情于沈若华，这样很好，至少她不用时刻提防着其他女人。
但现在…忽然有个女人出现了。
她打乱了连泽的心智，也打乱了她的。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丫鬟件她心不在焉小心问道，“少夫人？您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
许四娘转头看向身边的丫鬟，“你去跟刚才那护卫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打听到大公子最近安排他办的事？”
“怎么了?少夫人怎么忽然要打听大公子的事了?”
丫鬟很是不解，少夫人以前从来不打听大公子的事的。
现在是大公子做了什么事吗？
女人一旦心生警惕那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
莫非，大公子在外边有人了?
丫鬟不禁猜想着。
许四娘瞪向她。
“想什么呢？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废话这么多。
“是！奴婢这就去办。”
丫鬟突然被这样的许四娘给吓住了，许四娘这些年一直温温和和的，只要下人不犯什么大错，她一般是不会去打骂的。
“走吧！”许四娘又恢复之前温和的模样。
丫鬟手一哆嗦扶住她一直往前走，看见许四娘和善的脸，一时觉得刚才是她误会了少夫人，少夫人怎么会可怕呢？
少夫人一向对人和气的。
夜风习习吹来让人察觉一丝寒意。
…
第二日，晚间。
护卫从外边回到连府，忽的撞见一个丫鬟。
“哎？”
护卫看向那丫鬟，有些眼熟。
“对不住了！”护卫赔礼。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没怎么着。”丫鬟对着护卫笑了笑，明丽得很。
护卫一时心软了下来。
“我认得你，那是大公子身边的人。”
护卫笑了笑，大公子身边的护卫多了，自己也就是其中一个而已，没想到也有人我知道。
丫鬟笑起来，“我是少夫人身边的人，昨天见过的，昨天我一时着急少夫人语气不太好，真是不好意思啊。”
护卫压根没放在心上，“我们大老爷们的，哪里会计较这么多。”
再说了，他爷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是？
丫鬟忽的又笑了，“你人可真好，替大公子办事一天也累了吧？我这里有少夫人煮剩下的绿豆汤，你喝点吧。”
护卫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少夫人本来九让我把这些绿豆汤给分了，正好遇见你了，就一起喝点吧。”
丫鬟表现得很热情。
护卫盛情难却，“那就多谢姑娘了。”
丫鬟摇摇头，“我算什么姑娘啊？你叫我阿娟就好了。”
护卫点点头，“阿娟姑娘，我叫袁利。”
丫鬟笑着叫了声，“袁利大哥。”
袁利第一次被姑娘家这样叫，声音娇滴滴的，猛的咳嗽两声。
“袁利大哥没事吧？”
阿娟拍了拍他的后背，袁利躲开，“没事没事，汤太好喝了，不小心呛了下。”
阿娟笑，“那当然了，少夫人的厨艺一向很好的。”
袁利笑，“少夫人经常给大公子做吃的，真是位好妻子。”
“是啊是啊，少夫人脾气也好，在她身边伺候只要好好伺候，都很好过的。”
袁利点点头，绿豆汤也喝到底了。
阿娟再问，“还要吗？”
袁利笑，“不要了，我还得去跟大公子禀报呢！”
丫鬟笑，“也是，事情要紧，你今日去哪儿了?累吗？”
“也没去哪儿，就在京城转了转。”
这句话烁得有些无心，阿娟也不好问得太过明显了，“你快去吧！”
袁利点点头往里走去，回头看阿娟还站在那里对他挥手，他心里一下子有些暖。
这些年在府里还真是没个嘘寒问暖的人，忽的有个人来对他好还有些不适应。
看见袁利走远，阿娟加快脚步往后院去了，去给许四娘报信。
许四娘坐在桌边看账本，抬眼对上阿娟，“就在京城转了转？”
那女子是京城人？
那就不是哥简单人了，如果是哥简单人，连泽收了也就收了，反正他房里也不是没个姬妾。
如此大费周章，那这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了。
现在到底是他们已经暗通曲款？还是现在只是连泽一头热？
不管如何，都得打听出那个女人来。
她吩咐阿娟，“继续去打听，打听出大公子最近让他办的事。”
阿娟点点头，也明白少夫人的心思，不管如何宽厚，也难以容忍自己的夫君在外有了人。
阿娟下去了。
许四娘坐着望向门外，外边春机盎然，鸟雀虫鸣声叽叽喳喳作响，她放下账本走到窗前。
桃花三月开，如今花苞已成型，没想到她就这样一年复一年的在连府过了十二年了。
一切都好好的，只是这次她心里忽然生了危机感。
这次不一样，夜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
她不明白，连泽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下沈若华？
还是说那女人有什么魔力？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没有人可以代替沈若华，这样，她才会甘心一些，得不到他的心也没事，因为别人也得不到。
可若是突然出现一个人让连泽的心变了，她不允许。
女人的心思永远如此细密，细密的能用一点细微末节推测出许多事来。
…
袁利到了连泽的书房外，按规矩敲了两次门。
里边一如往常传来连泽的声音，“进来！”
袁利走进去禀报，“大公子，属下打听到，每个月三日，十三日，二十三日这几天，李九姑娘都会去一次李记。”
李记在李九姑娘手里，京城人都知道。
连泽点点头，“知道了，继续盯着吧！”
袁利忽的有些好奇，不知道大公子到底让他们盯着李九姑娘有什么事？
想起刚刚碰见的阿娟，联想到少夫人，袁利忽然大胆一次，“大公子，这李九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连泽看向他，“该你问的问，不该你问的就别开口。”
语气很冷淡，袁利重重答，“是！”
袁利走出去顺带关上了门，又打了下自己的脸，他可真是糊涂了，大公子要做的事是他能随便打听的吗？
当然是不能的。
大公子最讨厌多嘴的护卫了。
袁利一路往外走，忽而迎面又遇上了阿娟。
阿娟朝他笑着打招呼，“袁利大哥！”
袁利走过去，“阿娟姑娘！”
阿娟不问自答，“我正要去厨房呢，平时少夫人也不给我们安排很多事，都是清闲的活，袁利大哥，你平时在外办差肯定很辛苦的吧？”
“不辛苦不辛苦。”袁利笑着推脱。
阿娟摇摇头，“肯定很辛苦，你看看你们护卫就没一个皮肤白的，被大太阳晒得。”
袁利再次笑了笑。
阿娟也笑着道，“袁利大哥，我跟厨房还算熟，你要忽然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可以给你开开小灶。”
开小灶？
袁利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跟自己说这话，但乍一听心里还挺暖的。
“阿娟姑娘，就不为难你了，这也不太好……”
阿娟摆摆手，“没什么不好的，”她小声道，“我啊，就经常从小厨房偷吃。”
她哈哈大笑起来，“有好几次都被少夫人撞见，不过少夫人人好也补罚我，我啊也就只能好好伺候少夫人，报答她的好。”
阿娟一口一个少夫人，让袁利心中对少夫人的印象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度。
再一想大公子让他去办的事，感觉挺对不起少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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