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和离
周卿在书房处理公务，最近被周家这群人吵得头疼得很。
书房的门被敲得震耳欲聋，使他的头疼加重。
“什么事？”周卿几乎是吼出来的，每天皱了起来。
“老爷，夫人…不…大小姐和小公子回来了！”
这周府里的人，大多还是从前的人。
能被称作大小姐的，只有一个。
周卿意识到这一点，立马起身跑了出去。
锦堂院，是周锦以前的闺房。
周锦刚刚走进院子，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海棠花树一颗都没少。
“阿娘？我住哪里？”
周夫人看着周煜，笑:“明辉院吧！彦之，去安排下吧！”
“是！”彦之是管家的字，管家叫张兴，是原来周府老管家的儿子。
但现在，周府的管家换了，姓孙。
“这…”孙管家一听是明辉院，有些为难了。
“怎么了?”周煜看向孙管家。
“大公子，是这样的，明辉院如今有人住了。”
周煜:“那就让他给我搬出去，我自己的家，想住哪里还需要看别人愿不愿意？”
孙管家为难道:“那里住的人是二公子…”
二公子？
周锦那个弟弟的长子周泽。
周煜还想说什么，被周夫人拉住:“这样的话，就换成明奇院吧！”
明辉院是当初周煜出生时为他建的，要不是如今情形不对，依照周锦当初的脾气，断然不会让出去。
周煜没好气:“这次总没人了吧？”
孙管家笑:“没人没人，大少爷这边请！”
周煜看了一眼周夫人:“那阿娘，我先走了啊！”
周夫人笑:“去吧，好好睡一觉。”
周煜点点头，跟着孙管家去了。
张兴还在锦棠院里候着。
周夫人吩咐他:“你下去吧，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是！”
张兴恭敬的退出去，刚巧撞见进来的周卿。
张兴看了周卿一眼，低着头没让开路。
周卿费不着跟一个下人动怒。
“张管家，注意你的身份。”
张兴道:“我的身份是周家的仆人，只听周家人的话。”
两个男人对立，气氛微微僵硬。
“张管家，我是看在这么些年你陪着阿锦身边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别恃宠而骄。”周卿发出警告。
最后，还是张兴后退一步。
周卿立马脚步飞快走进锦棠院。
“阿锦！”
花期已过，海棠花树光秃秃的。
周煜听见周卿的声音，缓缓转头。
周卿所见，正如当年的周锦，在开满海棠花的院子里，甜甜对着他笑。
此刻的周锦没有笑，淡淡的表情。
他走过去。
“阿锦，你回来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周锦抬眼:“我回自己家，还需要你批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回来我也好准备啊！”
周锦笑:“准备什么？准备怎么跟你那位长公主解释吗？”
“我…”周卿哑口。
周锦继续道:“我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就是来跟你和离的。”
这个话题，再次提起。
周卿脸色一变。
“我说了，我不同意和离。”
周锦笑:“好啊！你不和离也没关系，那我就休夫。”
周锦态度强烈，不管说什么，反正就是要离。
周卿也把话放这里了:“周锦离不离的可不是你说了算。”
周锦点点头:“那就走着瞧吧！”
原本是最亲密的夫妻，如今次次见面，都闹得不欢而散。
周卿不想这样，周锦也不想继续了。
…
周锦回京城的事，一山不容二虎，况且还涉及皇家，瞒不了多久便人尽皆知了。
…
夜色降临，长安城里依旧黄红酒绿。
长安经历的好几个朝代帝王的更替，依旧是皇城的不二之选，方方正正的古城，一砖一瓦修葺得当，仔细寻着，还能看见历史的火烧火燎。
京城最中央的就是最繁华的皇宫，从东宫门一条大道出去，不远处建立一座精致的府邸。
府邸很大，正门几乎常年不开，门楣高高悬挂一副金边纯黑，在黑夜里也闪着光亮，木质上乘的牌匾，上边方方正正写着几个字:‘嘉仪长公主府。’
此时已经陷入夜静的卧房内，伺候的仆妇端着热水往里走，明黄的灯光下，几名丫鬟身姿纤细的站在梳妆台，为人仔细卸妆。
铜镜里，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映射出来，昏灯照耀下，肌肤细腻，身姿丰腴。
女人微闭着眼睛道:“听过那周锦回来了?住进了周府？”
仆妇轻笑:“长公主说笑了，就算那周锦回来了，在长公主面前，顶多是个妾。”
能压过情敌一头，长公主笑了。
一个妾，那还不是任她拿捏的份，这比赶走她似乎更有趣。
“明儿把驸马招来！”
仆妇为她收拾妥当，答了句:“是！”
长公主被丫鬟扶着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寝床。
不久灯被灭掉仆妇丫鬟皆退出去守夜。
…
翌日清早。
周卿便收到长公主府的传话。
“长公主要我过去？”
“是！”仆妇答。
“有说什么事？”周卿皱眉问。
“驸马去了不就知晓了，长公主的心思，哪里是我这样的人能猜得出的。”
周卿烦躁挥了挥手:“退下吧！”
仆妇立马退下。
周卿也准备准备，立马往长公主府去了。
长公主得知周卿来了，立马叫外面的丫鬟:“让驸马等一会，快，给我梳妆。”
女为悦己者容。
丫鬟们笑:“长公主怎么样都好看，驸马不会嫌弃的。”
长公主轻笑。
收拾妥当后，周卿被放进来，见到的长公主光鲜亮丽。
周卿微微一笑:“臣参加长公主！”
尽管是夫妻，但终归君臣有别。
长公主忙去扶起:“快起来快起来，不是说了吗？只你我二人的时候不必多礼。”
周卿被长公主牵着手往里走去，二人对坐。
“长公主找微臣来所为何事？”周卿总觉得是周锦那事。
但长公主只字未提。
“没事就不能找你来吗？我们是夫妻，我不叫你，那也不来。”
周卿:“我是驸马，公主若未传唤臣臣就不请自来，乱了礼法。”
长公主露出小女儿的娇气:“有什么乱不乱礼法的？当初在陇佑的时候，你为了见我一面还翻墙，那时候也没见你看中什么礼法。”
提起少年时，周卿微微一滞。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有点胆气的穷书生，偏偏爱上了富家小姐，结果可想而知。
那个富家小姐，就是面前的长公主。
他当初入京城来赶考，也是想考个功名，好回去迎娶富家小姐。
而现在，他功成名就，尽管富家小姐变成了长公主，他也还是娶到了她。
明明是很完美的人生，他却有时觉得索然无味。
“驸马？”
周卿被唤回神，回答刚才长公主的话:“公主，如今你我身份不同了，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般。”
长公主眼神微眯，直直看着周卿。
周卿微微侧颜:“公主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长公主笑出声来:“你老了些！”
周卿看向长公主，也笑:“臣是老了，可公主还是那般冠绝天下。”
长公主听着，捂嘴轻轻又笑起来。
转而又看向周卿:“我这么美，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像是质问，又像是控诉。
萧媛等着周卿的回答。
周卿有一瞬的停顿，微微一笑:“谁不爱长公主呢？”
“那你爱吗？”
萧媛一直盯着他。
“我问的是萧媛，不是长公主，你爱萧媛吗？”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时间仿佛停顿了。
周卿的手微微握紧。
那双清澈的眼，和当年闯入他心怀的姑娘一模一样的。
他承认，他是爱萧媛的。
可也爱周锦。
人，能同时爱两个人吧？
“你爱我吗？现在也爱吗？”萧媛继续问。
周卿点点头:“爱！”
得到满意的答复，萧媛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握住周卿的手，摩挲着。
周卿反握她的手，微微笑:“今天我还有些事！”
萧媛点点头:“去吧！我今晚等你回来。”
这句话，周卿笑着的嘴角微微僵了下，反而点点头。
“好！”
说完，萧媛看着周卿大步往门外去，笑容渐渐收敛。
“去查查，驸马今天去哪里？”
“是！”
仆人领了命下去了。
萧媛抬眼再看了眼门外，坐下静静等着。
下面的人办事快，没一会儿就回来回话。
“回禀长公主，驸马今日去了工部尚书府！”
这个去处，很让萧媛满意。
“准备准备，去周府！”
仆妇略有不解:“去周府做什么？”
萧媛睨了她一眼:“我做什么还需和你报备？”
仆妇低头退后几步:“奴婢不敢，不敢！”
马车准备妥当，长公主浩浩汤汤出了门。
公主府外的百姓见了，都纷纷猜测。
“长公主出门了？”
“长公主这是去哪儿？”
“能去哪儿？周府呗，周大人这两个妻子都不好搞。”
“走走走，说不定能瞧些热闹！”
“还是别去了吧！好奇害死猫，牵涉皇家，热闹不是这么好看的。”
“……”
人一窝蜂又散了。
胆小的不敢去，胆子大的倒愿意去。
…
周府。
华丽的马车停在正门，瞬间引来众多关注。
迎接长公主，自然是正门。
周二夫人得知，立马匆匆忙忙要出去迎接，但总是慢了一步。
周锦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以主人的姿态，不卑不亢，对着萧媛微微一笑。
“臣妇恭迎长公主。”
用的是臣妇！
声音高昂，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听见了。
“这周家大小姐，作风和当年一模一样啊！”
“那当然，周家大小姐又不是妾，那是周大人明媒正入赘的。”
“……”
入赘！
这个词，以前可有多少人笑周卿。
而现在，还有人拿出来说。
周锦不受其扰，反而萧媛睨了一眼那胡说八道的妇人。
妇人察觉到目光，脑袋一缩。
一个声音救了她。
“长公主里边请！”
是周锦的声音。
萧媛看向她。
两个都是美貌的女子，站在周府门口，极尽惹眼。
萧媛看了她一会，也微微笑起来。
“周大小姐这次回京城，不知要待多久？”
周锦故意想了想:“不知道呢！反正是自己家里，想待多久待多久！”
萧媛看着她，眼里突生出一股敌意。
周锦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这么多人的面上，萧媛作为长公主，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萧媛顺着这个台阶，进了周府的门。
大家关起门来说。
周二夫人见这副场面，两个女人都不是普通人，年轻的时候还舞刀弄枪，她真怕就地血溅当场。
这下子，总算松了口气，她跟在后边走，盯着萧媛和周锦。
进了家门，两人虚伪的笑立即收住。
“走了这么多年，怎么这次就舔着脸回来了？”萧媛嘲笑。
周锦不甘示弱:“自己的家里，有什么不能回来的?当然是想回来就回来咯！”
“这么说，这些年是你自己不愿意回来咯？”
马上便要走到锦棠院，周锦停顿一下:“说来，长公主与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个男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萧媛挑眉看向她:“无非是一个男人？你什么意思？”
周锦道:“我们以前都是纯真善良的女孩，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便心生怨恨与嫉妒，与对方过不去，我觉得不值，所以呢，我觉定和周卿和离，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一番话，触动了萧媛。
确实，这些年为了周卿，她变得疑神疑鬼，收敛气性，活得越来越不自在了。
反观情敌，倒还和当年一般，不为情所困，便能强大。
周锦继续道:“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如意。”
萧媛笑起来:“哦？怎么个不如意了？”
“因情所困，日渐消瘦，就在半年前，还险些丧命，这些，长公主应该也知道。”
萧媛当然知道，半年前，周卿连夜带着太医赶往霁县，无非就是因为她。
“那又怎么样？你过得不好，我反而高兴。”
“长公主高兴便好！”
“哼！”
萧媛跨进屋子，坐下。
周锦走过来，坐在对面。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我年轻的时候，想寻个一心一意之人，活活把自己拖老了，后来遇见了周卿…”
周锦叹了口气，看向萧媛:“我觉得，长公主也是想得一个有心郎吧？”
萧媛静静听着不说话。
周锦继续:“这么多年了，长公主应该也察觉出来了，周卿这人，并不是一心一意。”
贪心，鱼和熊掌皆想要，终究什么都得不到。
萧媛看向她:“我如何想的你如何能知晓？少自作聪明了！”
周锦笑:“是我自作聪明，可我说的这些，字字句句都戳中长公主的心。”
“你要跟周卿和离，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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