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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贰之入怪林


“没关系。”少年温和地笑了,又讨趣道“这不是还有故渊你呢吗?我可放心了。”

        “油嘴滑舌,不过我可不一定能够保护你,我只能尽我所能保证你的安全。”

        “故渊你这么厉害,我自是信得过的。”

        卿北渚总觉得,池鱼说得好像是自己和他很熟一样。

        什么叫信得过

        他们可又没有一起经历什么大灾大难的,又谈何来的“信得过”,罢了,此刻他也再懒得想这些杂事。

        一直走了许久,却终究未见什么怪异之事,也未遇到什么猛兽,这一切都是否过于顺利

        大雾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参杂着大风的暴雨。

        雨珠似乎是坚硬的石头一般砸了下来,带着狠戾,带着怨气一般——又像是野兽,凶性大发,即将撕咬一切。

        此刻,寒冷再次扑面而来,并且比先前愈加刺骨。

        卿北渚正要使出法力做一道结界护住两人,怎奈太过寒冷,竟连抬手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手被冻僵了,那力气与法力都被冰冻住。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冻得僵硬,难以动弹。

        卿北渚感觉寒冷无时无刻都在侵蚀着他,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不想让池鱼也跟着自己淋雨,便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你怎么办?”池鱼眼见他无力地靠着树,听到他的语气低沉,便上前欲扶他。

        卿北渚艰难地用冻僵的手推开他,“你不必管我,快走啊。”

        他在别人眼里一向薄情久了,便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脆弱与伤痛,更不想背人看出自己的弱点。

        然而纵使是用尽力气,也对池鱼没有多大的作用。

        落雨如星,愈加猛烈,愈加冷酷。

        卿北渚实在是被冻得厉害,眼前开始昏暗,意识也开始模糊。

        池鱼看到卿北渚即将倒下的身影,立马上前扶住他:“故渊,你……”

        卿北渚已然昏厥。

        池鱼没有踟躇片刻,直接将昏厥的卿北渚打横抱了起来。

        一阵冰凉从卿北渚那传到了池鱼身上,“我的天,你的身体都如此冰凉吗?”

        他抱起来的那一刻,遮住卿北渚那张脸的斗篷毡帽被风吹来。

        一张阴柔俊美的脸就那样展现在他的面前,那双眼即使是闭着,魅力也不减。

        这是多么诱人的一张阴柔却被强装冷漠的脸。

        池鱼被那张脸吸引了。

        然而,他也才注意到卿北渚灰色的长发。

        那柔顺的长发被一条发带扎着,此刻随着大风吹过正如同波浪一般流动着。

        池鱼垂眸望着怀中的男人道:“原来,你是月流族的人。”说罢,为了保暖,他将那毡帽又给卿北渚盖了回去。

        思不及,池鱼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一处狭小的洞口。

        卿北渚在一片昏暗中,听到有人喊他。

        “北渚,向西走,顺着风走。”

        这是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

        是卿涪苓的声音,此刻竟会如此温情。

        他并未意识到,这是梦,他不由得追随着声源处。

        可他一伸手,这个梦境便顷刻坍塌,化成碎片,无声地掉落。

        他的感官逐渐苏醒,开始收集寒冷与难受:“咳咳……”

        一道强光极其刺眼,他艰难地睁开眼。

        池鱼见他醒了,便兴奋道:“故渊,你醒啦!”

        池鱼的手中拿着一些柴火,似是正要往生的火里扔去。

        “你……”卿北渚靠着墙壁,正要说话,却被咳嗽打断:“咳咳咳……”

        池鱼见他还难受,便上前轻拍他的后背,“怎么样还难受吗?”

        卿北渚咳了许久,力道合适地推开他回答:“无妨,多年旧疾罢了,多谢。”

        “没事儿,不过,故渊,你身子这么差,怎的还要来此”

        “暂不透露。”

        见到对方不想回答,池鱼也不好强迫回答,“好吧,不想回答就算了。”

        卿北渚蓦地发现自己的毡帽已经不再遮住自己,便问道:“我斗篷的毡帽是你摘的”

        池鱼被他这么问到,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后道:“我先前是给你盖住的,后来进了洞,为了那火给你补暖就……不好意思啊。”

        “罢了,看都看了。”

        “那个……你可是月流族的人”

        “是。”

        此后,两人便都不再开口说话。

        即使生着火,卿北渚却始终感觉不到暖和,他不禁拉紧了衣裳,但由于池鱼在,他还是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神色。

        洞里,只有火焰在燃烧,烈火燃烧的呼吸声清晰,几乎盖过了任何声音。

        卿北渚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眼眸里跳进热烈的光亮,却照不清什么情感。

        身旁一直沉默的人开口道:“故渊。”

        卿北渚并未回答,只是转头去看他,似乎在无声地问:“做甚”

        “没事,就是看你不说话,以为你不舒服。”

        卿北渚转头继续盯着呼吸旺盛的烈火:“……”

        他又想起梦中卿涪苓给他的指引。

        是否是真的

        “池鱼。”

        听到卿北渚喊自己,池鱼立刻兴奋起来:“怎么了”

        “此时外面可还刮着风”

        “这个……我去看看”说着,他便移步到洞口查看,一会儿便又踱步回来:“还挂着呢,还很猛。”

        卿北渚听罢,便起身,往洞口外走去。

        “哎,故渊,你去哪儿”

        “继续行路。”

        “那你等等我呀!”池鱼听闻赶忙跟上他,“故渊,你还没有完全好吧,怎的如此焦急”

        卿北渚不答,理好衣裳,用斗篷毡帽遮住自己的脸。

        封印已不可再拖了。

        卿北渚才行了几步,心口便开始剧烈地疼痛,疼得他已经无法站立。

        池鱼见他忽地倒地,便慌忙地跑过去,“故渊,你怎么了”

        猛烈的风再次将他的毡帽吹落,露出一张痛苦的、苍白的脸,好看的眉头蹙着,嘴角还有鲜红的血渍。

        卿北渚只是摇摇头,一手捂着心口处,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艰难地站起来:“无妨。”

        池鱼见他分明已站不稳却还硬撑着,面色担忧道:“故渊,你到底怎么了”语绝,便伸手要去扶他。

        卿北渚却摆手摇头表示拒绝,“不必,多谢。”

        少年终究还是稚气未脱:“故渊,你都这样了,究竟在执着什么”

        “我……”这一问,卿北渚竟不知如何回答,便搪塞道:“我没有执着什么,只是要做我该做的事而已。”

        池鱼双手抱臂道:“分明是你固执,先前还让我莫要固执。”

        卿北渚的声音听起来极低、极虚弱:“随你怎样想吧。”

        卿北渚不想再同他说下去,便转身抬脚要离开。

        少年还是走上去扶住他:“故渊,我可真是佩服你了。”见他要拒绝,便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走路?我若不扶你,怕是连风都能将你吹走,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卿北渚也没办法,只好任由他扶着,由于疼痛,他听到的声音有些模糊,他隐隐约约听到身边人说:“冥顽不灵。”

        这家伙,怎的还学会用他的话来说自己了,而且当时……他还是声音很低地说的,池鱼的听力怎的如此好

        两人向着西走,顺着风走,卿北渚心口的疼痛兴许是由于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弱,已然不需要池鱼的搀扶了。

        池鱼不知为何,一路未语,这倒也清静了不少。

        池鱼突然道:“故渊,方才你的疼痛,是否是因为心蚀之症”

        卿北渚微怔,而后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池鱼的脸上似乎不再有少年气,反倒有了成熟的意思:“这个啊,那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就知道了。”说着,便靠近卿北渚。

        卿北渚微微推开他,别开脸,道:“你休要靠得如此近,直说便好。”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果然还是稚气未脱。

        “是这样的,咳咳……”他故作神秘道:“其实呢,我祖父便是月流族的人,我爹娘还未离世时就经常去拜访他,便也发现了这个症状,但由于外人不知我祖父的身份,便未对任何人说过,因此便是个秘密。

        这个症状就像是中了毒一般,不定时发作,若是受寒过久,亦会发作。故渊,我说得可对”

        卿北渚点头,也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的眼眸是灰色的。

        此人是果真不简单,并非泛泛之辈,还是真的身世普通。

        卿北渚倏然发现,这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周遭都是湿润的气息,寒意却依旧不见减。

        “如此说来,你也是月流族族人”

        少年思忖片刻,道:“倒也不全是吧,只遗传了我祖父的灰色眼眸罢了,其他的倒是没有遗传到,就像那什么心蚀之症、灰色的头发以及体寒,我就没有。”随后笑道:“不过,说来也还算是幸运吧。”

        卿北渚道:“确实。”他感觉有什么温暖的光打在自己的脸颊上,便抬头望向苍穹,竟遥望见高挂的金乌,周边没有薄纱般的云。

        时间竟如此之快,转眼间,便是翌日清晨了吗?

        昨日分明连月亮都瞧不见,今日便暖阳高挂。

        不过真正怪异之处倒不是这个,而是——昨日到眼下为止,怎的就没有遇到传闻中的冤魂以及那些死去之人的复生之鬼魂

        池鱼见卿北渚盯着上方缄默不语,问道:“故渊,在想什么?”

        池鱼亲切温和的声音将卿北渚从思考中拉了出来,他向池鱼望去,淡然道:“没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出神罢了。”

        池鱼又道:“欸,故渊,不知你年齿多少”

        “二十又五。”

        池鱼咧嘴一笑,像是风吹过湖面激起的小小波澜,“是吗?就算仔细瞧也看不出,真是容颜永驻啊。故渊哥哥,那你想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卿北渚:“……”

        他这是什么叫法,突然哥哥怎的听起来像小姑娘在向哥哥撒娇一样,却又像是真的叫自己的哥哥一样。

        卿北渚的耳根莫名地很红。

        显然不想知道。池鱼却自顾自地笑道:“我呢,其实也只是弱冠之年。”

        卿北渚默默地转身向西走,将那人扔在后面。

        池鱼又一次跟上他,像先前一样。

        金乌温柔地在地面上落下一个一个金色的吻,将地面照亮,将那两人的背影扯得极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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