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过去4
“森桑吗？啊……小学的时候确实玩得还不错，但升了国中后分了到不同的班级，就很少说话了。”国中的幸村对男生们说，“因为我们作息时间合不到一起去嘛。”
国中开学后，幸村在一年级就当上了部长，每天晨跑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为了部活更要在晨读前四十分钟到达学校；森则加入了部活较少的文学部，只有在周三下午找个空的活动室开读书会。
每天在幸村背着书包出门后十分钟后，由奈的闹钟才会响起来，在为全家准备好早餐后提着书包离开家门；黄昏，由奈系着围裙拧开厨房的炉火时，幸村才背着包跑进家。
同学们叹息：“完全错过呢。”
“是啊。”幸村点点头，将校服衬衫的衣领细细整理好，套上西装外套，拎起书包，“那么，我先走咯。”
“拜拜——”
走出更衣室，一边跟其他认识的部员打招呼，一边向校门口走，路过门卫室时，幸村低头看了眼手表。
“糟糕，有点晚了。”他自言自语，加快脚步，健步如飞地出了学校，走过十字路口，然后向一个与他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幸村走一会儿看看表，路过一家甜品店时，他慢下脚步，瞥了眼玻璃里倒映出的自己，用手背蹭蹭脸颊，然后抬起头。
不远处，路灯下，手提菜篮的少女缓步走过，宽大的衣服和长裤将全身的皮肤裹得密不透风，浅色的蓬松长发分成两股用白色蕾丝缎带松松绑住，一些碎发掉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散发着灿金的光彩。
她偏头，浅色的虹膜中瞳孔仿佛竖起来，好似不经意地在人群中寻找猎物。
幸村默不作声地快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你这次缺了两周的课，对吧？”
“十天，从这个月的二十号开始。”
幸村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课堂笔记。他以前用笔记本，六年级之后就开始用可拆卸的活页本记笔记了。
每堂课的笔记旁都标有日期，很容易数，他点出十天的笔记，单独拿出来用准备好的线圈固定好，放进少女的菜篮子里，用宽大的菜叶盖住。
“这几天在学考试重点，最好一字不落地学。”幸村说，把书包重新合上，提在手里，“有不会的多问问同学。”
国中生十天的课堂笔记分量不轻，由奈费劲地调整了一下手，嗯了一声。
“上次的测验，你有不会的地方吗？”
“数学，那道解函数的大题，你还记得吗？”由奈说，“x=7，设……”
“等一下，”幸村从兜里掏出一张卷子，单手抓住一角刷地展开，“你说哪个？”
由奈：“……”
耍帅犯规！
一边讲题，幸村的余光落在她的细白手指，指肚被提手勒出条条红痕：“……这样，懂了吗？”
由奈理直气壮：“没有，中间这一步用的定理，再讲一遍。”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一家连锁药店前，再往前就是路口，拐过去就是家。
幸村让由奈先走。
“你真奇怪，总让我先走，莫非是钟情于看我的背影吗？”由奈笑了一下，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又是这样，永远不能好好说话，明明就知道他是在照顾她提的菜篮重，费力气才要她先走的，就不能好好道个谢嘛。
幸村不是个计较这些的人，何况对方是森由奈，如果他在乎这些早就断了联系了。只是这样的性格和嘴巴，在学校里可很难讨人喜欢。
算了，他还没到能管到这方面的地步。幸村将书包往肩上一甩，望着空荡荡的路口，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始往家走。
由奈进了家门，把菜篮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打开灯，弯腰换鞋，将室外皮鞋放进鞋柜里，关上柜子，拎着菜篮走进厨房。
打开厨房的灯，旋开水管，冰凉的水冲在手背上，双手转动，洗净手，然后拿出一根藕来洗。
森夫人回来时，由奈刚好做完晚饭。
“辛苦了，由奈。”森夫人带着满身疲惫走到女儿身边，怜爱地轻抚她的发顶，目光柔得像水，可惜流到冷血的蛇身上就冻成冰块了。
冰层将蛇一层层包裹起来，阳光下折射出奇妙美丽的火彩，蛇被扭曲成少女的模样映入眼帘。
“由奈，我亲爱的女儿——妈妈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妈妈。”
“……妈妈，妈妈。”
森夫人回过神：“怎么了？”
由奈指着她的手机：“你的手机响了。”
森夫人打开手机，亮晶晶的屏幕光将她的脸照得格外苍白。
“爸爸……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
由奈已经准备好了，从她得知森先生要在外面吃晚饭开始。
几乎每一次，他都是醉醺醺地回来，带着阴沉暴戾的眼神和摇摇晃晃的身躯，家里这时候没人敢说话，谁都不想触怒他，但小心翼翼不会有效果的，他会随便找个由头，或者干脆不由分说地开始发火——
这样是可以的吗？神啊，这种行为也是您准许的吗？
神啊，您看得到我们吗？
由奈抱住头，蜷缩在角落，森先生不让她进自己的房间，她们两个必须在他视线范围内！谁不在，谁就是背叛他！
哪儿来的背叛？由奈不懂，但她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
她应该把头脑里的思想无限延申，要把自己放在宇宙里，这样渺小的自己受到的伤害和痛苦也就变得渺小而不值一提了。
一声怒吼仿佛草原上的雄狮，蕴含无尽威严：“由奈！”
如同被从沉睡中惊醒，由奈蹭地站起来，双手双脚应激性剧烈颤抖，她咽下一口唾沫：“是的，爸爸，我在这里。”
高大的男人一步步靠近，浑身环绕的戾气和酒气要把人熏晕：“奶奶说，这次你跳舞做得不好？很多舞步都跳错了？”
“对不起，爸爸，我下次一定……”
“下次！下次下次下次！
“你为什么做不好！你知道我为你们付出了多少吗！你为什么不好好学！太给我丢脸了！
“不要学了！不要学了！你在浪费我你知道吗！你在消耗我！我的生活！……”
他的个头那么大，身体那么有力量，蒲扇大的手揪住由奈的领子轻轻一提就把她提起来了。
森夫人惊慌地跑过来，抱住由奈悬空的下半身，用尽全力支撑她：“老公！不，请等一下，别这样！”
由奈被自己的衣服勒得脖子生疼，双手抓着男人的手艰难地说：“爸爸……请放我下来……我以后会好好学的……”
被狠狠扔到地上的痛就像从台阶上直直摔下来，由奈本能地痛呼，又把□□强行咽下，快速爬起来，软着腿脚连滚带爬跑到妈妈身后。
森先生已经开始对着森夫人咆哮了。
他对她推推搡搡，由奈旁观着，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校园霸凌的场面，觉得熟悉，随之而来的奇怪的亲切感，让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挑了一下。
推搡中，由奈的书包被挥落在地，一个粉色的信封从书包里掉出来。
男人的目光凝住了。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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