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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剪梅


  “平身。”
“谢殿下。”
“本宫问你话,你定要如实回答。”
“殿下请问,臣无所不答。”
“你可是装醉避于皇叔与本宫?”
“臣酒量极小,醉方休太过甘烈,一碗微晕,二碗朦胧,三碗醉倒,并无避及之意。”
“当真?”
“千真万确,臣不敢诓骗殿下。”
“好一个醉三碗,本宫暂且信你,你可知皇叔为何要带本宫赴宴吗?”
“臣不知。”
“是不知,还是故意隐瞒,又或是如皇叔说的那般让本宫与你研习。”
“臣当真不知。”
“你以为如何?”
“臣不知殿下何意,请殿下示下。”
“本宫,你觉得本宫如何,各方各面都说来听听。”
“请殿下恕罪,臣刚入长安三月有余,对长安不甚熟识。”
“大胆!”
真是难伺候。
曾斌甚为无奈。
又让人夸,又不让人接触,你也不愿意说自己的情况,哪有这样混账的事情。
再则他确实刚入长安百日,别说长安了,曾府所在的布政坊他都不甚熟悉,更别提熟悉浔阳公主了。
直到今日止,他倒是知道浔阳公主傲娇如凤,许潍仁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他。
但他敢说吗?
夸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曾斌想了想说道:“殿下,不是臣不敢说,也不是臣不想说,而是殿下乃公主之身,臣若妄论,岂非僭越?自家事当自家说,他人怎可说三道四,更何况殿下乃千金之躯,皇室宗亲做臣下的岂可论断,殿下不介,但世人口无遮拦,小事化大搬弄是非,臣死不足惜,恐污了殿下金尊。”
浔阳公主冷笑说道:“此地就你我二人,本宫退下侍女,本宫免你无罪,你但说无妨。”
浔阳公主喝退左右,侍女们施礼退出百步之外。
“你可以说了。”浔阳找了个位置,铺上丝帕,端坐于石凳上。
公主已如此难伺候,就更别提李朝中或是李乐了。
明日入朝谢恩,真不知李乐会与他说些什么,打十二分精神怕是都抵挡不住。
“殿下,不管臣说什么,您都免臣之罪?”曾斌问道。
浔阳公主不耐烦说道:“怎这般啰嗦,本宫说免就免,何时出尔反尔了。”
你出不出尔反尔我不知道,但你们皇室自恃清高谁又不知道。
整个天下都是你们李家的,想定谁的罪就定谁的罪,想砍谁的头就砍谁的头,如果不说明白些,等会你发飙砍我的头,我找谁理论去。
曾斌暗自肺腑,迟疑了好久,见浔阳公主隐有发怒的迹象,执礼说道:“殿下美貌无双,举止雅致,知书达理,孝忠仁厚,王爷说您对才学自以为是,臣却认为是殿下自信不屑与世人歌颂的俗才相较。臣才疏学浅,王爷过于谬赞,其实臣实乃半吊之子,借他人之手作几首闲诗罢了,当不得与殿下对弈。”
浔阳公主听了甚为欢喜,说道:“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那首《如梦令》当真不是你作的?”
“当真不是。”
“是谁?”
“臣不知。”
“你既是用来装点门楣,为何却不知何人所作,你是在戏弄本宫吗?”
“臣不敢,臣年幼时与友偷去梅岭玩耍,在某山间偶遇山体刻有此诗,臣便想着此诗无名,拿作自身所用,一来可让双亲欢喜,二来也能减轻课业,臣受之有愧,断断不敢戏弄殿下。”
“哼,原来你也是个鸡鸣狗盗之徒,真是丢你父亲的脸。”
“殿下教训的是,臣受教。”
浔阳公主起身长叹一声,悠悠说道:“世间怎就无才俊呢,一群老头子自恃清高,只会吟风弄月,专词滥调,无有真性情也,悲哉悲哉。”
逗比!
浔阳公主说完这段话,曾斌送与她这两个字,当真贴切非常。
在他看来,浔阳公主也就半桶水,还感叹棋无对手。
公主不像公主,文人不似文人,装又装不像,你打算恶心谁呢?
“既然你恶心我,好啊,那我也恶心你。”
“你给我等着,今日回去我就抄出李清照一大推诗词散布长安,让你日夜念着李清照的诗词,见又见不到,憋死你这逗比。”
曾斌一肚子坏水想着。
浔阳公主见曾斌低眉顺耳模样更是来气,拍马屁的狗东西看多了只会污了她的眼睛。
浔阳公主叹息自己何时能遇上一个能征服她的才俊啊,世间才俊都死光了吗?
“你再不出现,再有两年皇兄就要把我嫁出去了,我嫁人了,你会不会后悔。”
浔阳公主拂袖离去。
曾斌揖礼说道:“臣恭送殿下。”
浔阳公主嘴里传出哼声,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总算是熬过去了。
仅仅与浔阳公主对谈不足一炷香时间,曾斌背后冒了不少虚汗。
洗了个澡,曾斌舒服不少,酒意也没先前那般浓重,清醒了很多。
……
“浔阳来了?”李朝中笑道:“可见到文武了?”
许潍仁亦是笑意浓浓。
若是曾斌在场听了李朝中的话,知道李朝中故意为之,知道许潍仁心中所想,估计得吐血。
浔阳公主返回席位,淡淡说道:“回皇叔的话,浔阳见着了。”
李朝中笑问说道:“才一炷香时间你就摆下阵来了?皇叔没说错吧,此子文采不落于当世文才,以后皇叔找机会多让你们两人亲近,你们多切磋切磋。”
浔阳公主说道:“皇叔您不要恶心浔阳了,那人就是个登徒子。”
许潍仁脸色大变,想着坏大事了,曾斌居然连公主都敢调戏,但又见着浔阳公主脸色不似动怒,当下疑惑又不便询问,只好看向李朝中。
李朝中比许潍仁要看得开,不解问道:“登徒子从何说起,文武绝不是这类人。”
浔阳公主冷冷说道:“他自己承认《如梦令》是抄袭得来,何曾是他所作,皇叔这次是看走眼了,浔阳白来一趟,哼。”
李朝中与许潍仁面面相觑。
浔阳公主说道:“皇叔,您是被他蒙骗了,还神童呢,狗熊还差不多,盗人诗词当真可耻至极,浔阳将此事传扬出去,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脸留在长安。”
李朝中制止浔阳不可鲁莽,说道:“是不是文武将你比了下去,你才如此恼羞成怒?浔阳,你怎可如此。”
浔阳大喊冤枉,说道:“皇叔若不信,可叫那醉三碗当面对质。”
“醉三碗?”李朝中突然笑了,说道:“醉三碗确实贴切。”
李朝中转首向许潍仁,许潍仁会意对许寓说道:“去把文武请来。”
“是,老爷。”许寓俯首说道,又对李朝中和浔阳公主揖礼后才出门。
许寓将曾斌带回时,已经和曾斌说了席间事,问及曾斌,曾斌却没说半句话。
许寓重回位置,曾斌再度见过李朝中等人。
四人表情各异,李朝中与许潍仁不解,杨戬则隐有怒火,浔阳公主多是讽刺。
曾斌做完礼节,问道:“不知王爷招臣来有何事,若是陪席饮酒,臣还请王爷恕罪,臣真不能再饮了,再饮便要出事了。”
李朝中笑问道:“文武醉后会出何事?”
曾斌说道:“臣不胜酒力,好几次因饮酒导致脑目眩晕多次,有一次摔倒撞至桌角险些丧命,至此以后娘亲便勒令臣不得再饮酒,郎中也说臣乃低糖之体,少量饮酒可以,多了会伤身。”
李朝中再问:“可会说胡话?”
曾斌摇头说道:“倒不至于。”
李朝中说道:“即然饮酒不会说胡话,那文武为何要作践自己。”
曾斌说道:“王爷此话臣不解。”
李朝中说道:“浔阳确实骄横了些,文武受辱反讽理当如此,浔阳蛮横是我皇室教之过,本王在这里给文武赔不是。”
“皇叔……”浔阳很是不满。
“王爷乃千金之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许潍仁连忙制止。
杨戬愣神,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只好闷声饮了一口酒。
“王爷万万不可,是臣之过,不关公主之事。”曾斌没想到李朝中竟给他道歉,慌得他连忙还礼,比李朝中的身子还要低上三分,差一截脑门就顶住地面了。
李朝中礼毕,沉声说道:“浔阳无礼是我皇室教之过,但你却口口声声说盗人诗词,欺得陛下县男爵位,你该当何罪。”
转变也太快了吧。
这回曾斌不跪都不行了,皇室这群王八蛋想给你扣帽子就扣,管你是非黑白曲直,先定了再说。
曾斌伏地,不予辩解。
许潍仁与杨戬不断与李朝中求情。
浔阳公主听了李朝中前半句正得意着,瞧得曾斌瑟瑟发抖的模样更是解气,可听得李朝中后半句则慌了神,曾斌只是盗取诗词罪不至死,皇叔一下子将他定罪欺君,浔阳公主不得不向李朝中求情放过曾斌。
欺君罪名可不小,分分钟杀头的罪名。
杨戬踹了曾斌一脚,骂道:“还不快快求王爷开恩,你还愣着作甚。”
许潍仁虽在求情,但却说道:“即是你作,为何要欺瞒殿下,你与王爷说明,王爷通情达理,说明白了当不至于降罪你。”
曾斌缓缓抬起头,判断李朝中扣这顶帽子的用意。
思前想后还是没想明白,心中却突然升起一团莫名火焰。
皇帝都不敢杀我,你李朝中算个屁啊。
给他穿小鞋他不在乎,问题是这小鞋穿得莫名其妙,完全没有一丝征兆就来了。
他自认没有得罪过李朝中,与浔阳公主那番话确实是他故意说来戏弄于她,但李朝中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为侄女出头也要有个好理由吧。
难道李朝中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难道李朝中就这么不给曾荣面子?
或者说李朝中和曾荣有私仇,找不到报复曾荣的机会,将仇转移到他身上?
也许只有这个原因才使李朝中如此霸道。
李朝中左一口文武右一口文武,叫得那般亲切,这时候咬他,看来是算好了的。
李朝中与曾荣有仇,许潍仁见不得曾荣将来入主长安,然后两人合谋一处,果真是串通好了的。
计策不算高明,赤/裸/裸的阳谋。
他还是太单纯了,给了许潍仁面子,却将自己陷入困境。
曾斌本想翻脸,但想着并非好时机,而且他还没见过李乐,也不知李乐能保他到何种程度。
死固然不可能,但伤胳膊断便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其实曾斌也知道李朝中等人不知陛下对南诏详情,若知情定不会这般对他。
好吧,仅此一次。
明日面见陛下,让陛下在朝臣面前保他一保,今后能解决掉不少麻烦。
曾斌俯首说道:“臣罪该万死,不该欺辱殿下,请王爷降罪。”
浔阳公主蹙眉问道:“《如梦令》《梅岭春》《咏梅》《忆秦娥》都是你作的?”
曾斌说道:“臣五岁作《如梦令》,七岁作《梅岭春》,十岁作《忆秦娥、临登高》,十四作《咏梅》赠与夫人,今又得一首词取名《一剪梅》。”
李朝中皱眉,许潍仁担心,杨戬喜胜。
浔阳公主问道:“你娶妻了?”
曾斌说道:“回殿下,臣认为,即入门,妻妾同,妻如妾,妾如妻,无有二异,当一视同仁。”
浔阳公主又问说道:“为何?妻便是妻,妾便是妾,何来妻妾同一说,世间有主次,家亦如此。”
曾斌说道:“事有主次臣赞同,但不管为妻还是为妾,臣都应照顾其一生,不然臣取她作甚。妾如花瓶,在臣这里不适用。”
浔阳公主说道:“快快念《一剪梅》来鉴赏。”
曾斌说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浔阳公主精光闪烁,细细品味却又变得黯然。
一首词,每个人理解的方式都不同。
就比如现在,李朝中认为曾斌是在嘲讽于他,早闻曾斌诗词冠绝,年幼便已展露锋芒,十四后虽未再做,李朝中却是相信曾斌只是不想做而已,或者说曾斌是在忌惮陛下而已。
突如其来一首讽刺词,李朝中悔不当初,他只想与曾斌亲近一番,没想因为酒劲弄成如此局面。
许潍仁也是这种心情。
李朝中无门无派,昨日他入许府突然谈及浔阳公主和曾斌,许潍仁敏锐的感觉到李朝中想建立自己的派系,即便不是,也当有其目的。
许潍仁何等聪明,李朝中乃当朝王爷,唯一一个留守长安的王爷,陛下必当极度信任才会让李朝中呆在长安。
许潍仁一旦搭上李朝中这层关系,他在决策某件事时为避开陛下便可去询问李朝中。
如今这等局面,许潍仁攀上李朝中宣布告吹。
从曾斌岭南行事可见,曾斌孤傲容不下别人在背后捅他刀子,他又有曾荣这个父亲撑腰,想要曾斌大度当真难上加难,表面大度能成什么事,许潍仁除了叹息唯有叹息了。
曾斌俯首揖礼对李朝中说道:“王爷,臣内人身中剧毒天花散,臣本不应赴宴当陪伴其身,但又不得不给许将军面子,毕竟许将军与家父曾同殿为臣,臣理当赴宴拜见。今请王爷宽恕臣不实之罪,让臣回府照料内人。若王爷仍愤于臣谎,待臣明日求见陛下得赐一味药材,臣黄昏前必去王府谢罪。”
杨戬大惊,问道:“文武,此事当真?怎种的毒?”
浔阳公主等人亦是吃惊。
曾斌说道:“侄儿万万不敢欺骗杨叔,天花散乃西域奇毒,唯有颂世医馆苏颂苏老先生方可医治,但先生说药方中一味药材只有尚药局才有,趁谢恩之机,侄儿会向陛下讨要。”
杨戬转首对许潍仁说道:“将军……”
许潍仁制止杨戬,问曾斌说道:“何种药材?老夫可替你向尚药局讨要。”
曾斌摇头说道:“多谢许尚书,下官与许尚书无亲无故不便劳烦,下官述职后向陛下讨要即可,陛下乃盛名君主,当不会拒绝下官,有劳许尚书牵挂。”
许潍仁眉头已拧成川字。
杨戬说道:“你小子横啥横啊,不就说了你几句,有啥好生气的,好好的一声许叔硬是被你说成许尚书,你脑袋缺弦啊你。”
曾斌不理杨戬,对李朝中再度拜倒说道:“王爷,臣求王爷开恩。”
李朝中摆摆手,声音低沉说道:“去吧,本王恕你无罪,日后也不会将你如何,你尽管放心。”
曾斌叩谢,起身出门。
杨戬欲言又止。
许潍仁给许寓使了个眼色,许寓上前,许潍仁低声说道:“查一查有无此事。”
许寓快步而出,不到一炷香便进入正厅,对许潍仁点头示意确有其事。
李朝中看向许潍仁,许潍仁无奈点头。
“散了吧。”李朝中起身,悠悠说道:“怪不得此词如此凄美,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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