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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独行难


  
自广州城出发,曾斌昼夜疾骑,途中跑废了三匹马,第三天清晨到达抚州临川,将那匹吐白沫的马儿卖了,又买了另一匹高头新马。
高头枣红马在江南异常罕见,应是北方马商贩卖而来,价格高得出奇,曾斌硬是被马贩子讹诈了二十五两银子。
幸得曾飞宇给他留了五十两银子,此去长安没银子走不得远路。
五十两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但有可能是曾飞宇全部家当,曾飞宇此举,曾斌感动得一塌糊涂。
骑马进入林中,青儿见曾斌到来很是欢喜又忧愁,但看曾斌通红的双眼,不自觉退到了一边。
曾斌没有理会青儿相迎,看了一眼搭起的帐篷钻了进去,不多时帐篷里就传出求饶与刀剑入肉的声音。
青儿肝胆俱裂,喊了一声墨倾师姐,便窜入帐篷挡在柳如烟身前,惊恐看着曾斌。
五人已全都葬在曾斌短刃之下,皆是一刀封喉,帐篷溢满了腥臭味。
柳如烟本就打不过曾斌,现又见曾斌一进门连杀五人,她没见过血,惊恐的躲在青儿身后作呕却呕不出。
在柳如烟印象中,曾斌是那种嬉笑怒骂由心者。
即便再霸道,顶多对商贩拳打脚踢,事后还会给予补偿。
柳如烟没见过血更没见过杀人杀得如此随意的人,看着曾斌擦拭着短刃上的血迹,她一阵头皮发麻。
曾斌看向柳如烟。
青儿身躯一震,侧了一小步将柳如烟护了个严实,不自觉抓紧青霜,五指因用力过度变成了雪白色。
“替我传一句话,别动我的人,否则不死不休。”曾斌对柳如烟说完,转首对青儿说道:“谁都念旧,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但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和红线对上,你的表现让我非常失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现在开始咱们互不相欠。”
“公子……”
曾斌走出帐篷,骑上高头枣红马,调转马头上了官道,改道向东前往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他想去看看。
许仙和白蛇就是在那里相遇相爱。
然后他打算去一趟河北道,看看那里的民情。
他不是什么伟人,更不是体恤百姓的官员,纯粹想去看看古时河北道的现状。
想象一下,天朝的首都何其繁盛,物价房价何其之高,但她却律属苦寒幽州。
古今对比,反差何其之大。
前往长安报道还有三个多月时间,奔袭三处地方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然后改道去洛阳,从洛阳再入长安。
以前他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靠吃百家饭长大,靠**低保艰难的读完高中。
当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一下子从人群中脱离,一下子从电子导航变成原始的地图,他也能很快适应。
曾斌适应得很快,但却适应不了沿途被流民骚扰和山盗拦路抢劫。
跟着地图去杭州这一路,他见了太多凄惨的场景,以至于他突然不想去河北道了。
施舍解决不了问题,那是朝廷的事情,但曾斌认为杀人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被十余山贼围困,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硬抗三刀杀掉三人之后,山贼一哄而散,曾斌喘着粗气半跪在地上。
总有些人愿意去冒险,总以为能捡到便宜。
难道他们不知道病猫是不能随便招惹的吗?
又杀了三人,曾斌脸色惨白。
惨白不是因为流血而致,他有护甲在身,哪有什么血可流,只是疼痛而已。
见乞丐道士惨状不可怕,顶多呕吐脱力。
杀人却是另外一种感受。
难受与兴奋。
杀人会让人生理难受,但杀人也会使人上瘾。
曾斌直起身子,看向躲在远处还剩六人的山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山贼哄的一声全散了,摇头摆尾他们哭喊着遇到了恶魔。
装,也要看情况装。
曾斌体力透支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后背挨的那几下刀斧,刚才还没什么感觉,身心松弛之后,钻心的疼痛冲入脑海。
曾斌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以前不是没有独自一个人,背井离乡走南闯北的时候。
像他这种孤儿,其实哪里都是家。
他认为长大的地方就是他的家,离家乡愁的滋味不好受。
曾斌躺在地上从怀中取出地图,看过后叹息一声,自语说道:“离最近一座城池还有百里,怪不得会有这么多山贼。”
河北道的天灾比朝廷想象的还要严重,三年来年年种麦,却年年不到一成的收获。
百姓没饭吃,能活下去才怪。
不过这样也好,岭南就有希望了。
缓过气后,曾斌双手撑起身子。
天色已近酉时,离天黑已经不远了。
野外生存,最重要的是水源。
曾斌找了条溪流,背靠溪流先生火。
没有工具打不得猎,干粮吃得他快要吐了,只能去小溪里看看能不能逮到一条倒霉的鱼,或是挖一挖溪边润土里倒霉的泥鳅。
小溪有鱼,不及小指大小。
黄昏之后,也只逮到三四条。
聊胜于无啊。
润土里没有泥鳅,什么都没有,曾斌很失望。
周边没有竹子,曾斌去旁边的小树林找了根不知被什么动物掏空的树干,有大腿粗细,短刃竖切,做成一个类似于竹筒饭的木筒。
他又马不停蹄在天黑之前收集木柴,或背或拉将木柴拖到了溪边,转身将吃饱的马儿牵来,绑在一块大石头上。
用短刃削去木筒里蓬松的木屑,把木筒洗干净后用削来的两块木板堵住两端,简单做了个架子搭在火沟上,架上木筒烧水。
生水他可不敢喝,哪怕再渴也不喝,鬼知道这小溪的源头是哪里,河水中有没有死尸。
喝开水对身体好,山中泉水另外说了。
水开后曾斌发现木筒下方已经被烧成黑灰,木筒底部星火点点,他蹙了蹙眉,犹豫一会还是将那几条清理干净的小鱼丢了进去。
明日进城后,购置一个相对轻便一点的铁罐子用作烧水,买些纱布用于过滤水源什么的。
反正只要是轻便,又能适应野外生存且耐用的东西都买上一些,省得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白白委屈自己。
百里路,半日到了最近一座城镇。
曾斌下马摇了摇头,马儿还是有些不得劲,半日才赶了百里就气喘吁吁,看着高大也不是什么好马。
缴了入城费,进入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马儿被酒侍迁到了后院喂马料。
胡吃海喝后,曾斌付了饭钱,出门购置伤药和采买野外所需物品。
临近黄昏的时候,曾斌假意撞人,趁被人家暴揍之机偷得一枚鬼城令牌,打探鬼城入口,鼻青脸肿进入鬼城,用最后二十两银子买了一把短小精悍的弓弩,外带十支钢制箭矢。
曾斌摸了摸口袋苦笑,钱袋空空无银,早知道刚才就偷了那人的钱袋才是。
没有钱付房资,曾斌深夜从窗户爬了出去,去到后院打晕酒侍解开马绳,打开后院,趁夜色在街上紧张闲逛,然后欣喜的躲进了一个废弃的茅草房里混了一夜。
次日天刚微亮,城门刚开,曾斌就趁着出城的人流跑路,身后突然有人大喊大叫抓贼,转身见着是那客栈的酒侍,出城后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
没钱寸步难行,曾斌坚持在野外生存了一个月,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不说,胡子也稀稀疏疏长了许多。
汗多导致毛发催生,曾斌终于明白他以前为什么四肢毛多,而有钱人毛少的原因了。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曾斌感叹一声,等马儿休息好后,跟着地图前行。
钱塘城进不去,只能绕道,他时不时能打到一头野猪。
野猪肉质厚实美味,在某个商人用三百文买走曾斌手中近百斤的野猪后,他打起了野猪的主意。
方才那头野猪明显是头公猪,大多数野猪都能长到两百斤左右,很明显这头野猪还达不到能独自离开猪群的条件,应该是走散了。
曾斌遁着方才野猪出现的路线寻觅下去,在三里开外发现了野猪栖息的洞穴。
地上那个凸起的垒包明显是新土,说明这群野猪刚迁徙来此地生出猪仔不久。
看洞穴大小,曾斌头皮发麻。
足有八十公分的洞口,必有成年野猪在其中。
暴躁的野猪如同一颗炮弹,一旦被野猪獠牙撞上,绝无生还的可能。
曾斌想了多种办法都行不通,水灌烟熏都是扯淡,只能在树上蹲守,等野猪归巢或出来觅食用弓弩射杀。
夜幕降临,野猪归巢。
天色暗,无法瞄准,只能放弃。
曾斌一边吃干粮一边想着怎么弄到那几只小野猪,一对配种的小野猪可比单纯射杀一头成年猪要值钱。
但要生擒绝非易事,还是要解决那四五头成年猪才行。
陷阱做不得,他一个人没办法将野猪群赶去陷阱方向,所以只能放弃,多杀几头卖钱是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曾斌先下树解开马绳让马儿自己去寻草吃食,再上树蹲守。
天边一线天升起,头猪便探出脑袋,两只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探查周围险情。
直到一炷香后,头猪才从洞里出来,之后哗啦一声,大小野猪全数窜出洞口,黑压压一群。
曾斌选的位置还算不错,树林中有不少熟透落地的野果和嫩草,野猪经过此地的概率较大。
野猪在洞口徘徊许久,曾斌也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
总之它们转了几圈后,才踏步上前。
曾斌心中一喜。
野猪群虽不是朝他这个方向来,但却在弓弩的射程范围。
弓弩有五十步射程,对于这把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弓弩,已经是非常罕见的射程了。
可惜弓弩只能单发,要能连发两箭或是三箭的话,那当真鬼斧神工了。
成年野猪带着小野猪进入林中边吃边警惕四周,曾斌抬起弓弩瞄准成年猪的脑袋,狠狠扣下扳机,钢制箭矢休得的一声瞬息而至。
“你大爷的。”曾斌咒骂一声,再度拉起弓弦搭上,取下另一支箭矢挂上。
那支箭矢从野猪头皮飞过,在野猪脑袋上擦出一条血痕,野猪群受惊四下奔逃。
曾斌正欲瞄准却又放下了弓弩,笑嘻嘻看着乱窜的野猪群。
这里可是树林,再刁钻的狐狸都有可能撞南墙。
野猪受惊失措,树又林密,一头成年野猪居然慌不择路自己撞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有两只小野猪更是凄惨,被成年猪踩了几脚,虽没晕过去,但跑起来却也摇摇晃晃的。
如果曾斌现在下去,一定能逮到这两只小野猪,但他不敢下去,野猪护犊子比野牛还凶悍,且速度奇快,他可跑不过野猪。
曾斌瞄准那只抽搐的野猪,一箭射入其脑袋。
野猪惨叫在地上躺着蹦跶,不一会就没了声音。
其余野猪听到惨叫声更是惊慌,一下子就窜出林子,没命的在地上奔跑,或是窜入洞中。
那两只成人腿粗的小野猪似乎缓过神来了,好笑的是这两只小野猪居然跑了回来,在那头死去的野猪身上拱来拱去。
曾斌下树,去林外找了很多拳头大的石头,瞧瞧靠近小野猪,见小野猪没有警觉,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石头,用最大的力气朝小野猪砸去。
咚咚,两块石头都砸中了目标。
曾斌跑过去的同时将身上破烂的衣衫撕下几根,将小野猪捆了个结识,然后翻开小野猪的尾巴,长叹了一口气,两只都是母的,没用啊。
家猪和野猪配种,肉质未必好吃,杭州这块富裕地,百姓吃的东西比长安百姓还要刁。
不过聊胜于无,谁说母猪仔就不能卖好价钱,万一百姓家中有公野猪呢?
拔出箭矢收好,去牵来马儿,让马儿拉着大野猪。
曾斌则一根棍子两头小猪,扛在肩上牵着马出了林子。
枣红马四肢粗壮有力,马头又高又大,马脸也长,只是那牙齿好似没长好,看起来没到成年的样子。
曾斌好几次遇险,都是因为山贼窥视马儿的原因,所以让马儿拉到官道不远的时候,就解开马儿身上的绳子,让它再度自寻嫩草吃食。
两百斤重的野猪拖着极度费劲,好在离官道不远,小半个时辰曾斌将野猪拖到官道边上,一屁股坐在野猪旁边,躺在野猪身上不停的喘气。
小野猪醒来呱呱的叫,曾斌恼火一头拍一巴掌,不但没打懵小野猪,小野猪反而叫得更欢。
叫归叫,万一招来母野猪,那就死定了。
反正外衣已经烂透了,曾斌索性将外衣脱了撕成布条,绑住了小野猪的嘴。
“叫啊,怎么不叫了呢?”曾斌喘着粗气骂咧咧说道。
“喂,猪怎么卖。”官道人来人往,一里外又是钱塘城,人自然很多,见曾斌身上的血迹,那人便问起了价格。
“大猪三两,小母猪一头十两,不二价。”曾斌喘着粗气说道。
“昵脑晒靠册的啊。”那人指着曾斌说道:“老子真当是话语啊没得。”
浓重的吴侬口音,典型杭州太湖片的骂人话。
曾斌虽听不懂,但也是知道一些的。
曾斌气炸挺起身,拔出短刃插在地上,骂道:“要不说长安话,要不给我滚,再敢骂我一句,我一刀捅死你。”
那人见到寒芒,当下一惊,甩腿溜了。
“小兄弟。”那人走后不久,一位老者在马夫搀扶下下了马车,拱手对曾斌说道。
“大猪三两,小猪十两,不二价。”曾斌见老者客气,虽想起身,但手脚酸痛,尝试几次起不来身,只能坐在地上对老者拱手。
“小兄弟,短刃卖不卖?”老者指了指短刃问道。
“不卖,只卖猪。”曾斌瞅了一眼老者身后靠来的两人,撇撇嘴将短刃收入袖中说道。
老者见曾斌如此娴熟将短刃收入袖中颇为惊诧,双手插入袖中笑着问道。“好吧,那小猪为何比大猪贵,小兄弟这么做生意可不地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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