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帝心

　　
原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不想掘坟回来一病三日。
又过三日，方缓过气血。
生病期间，国公府上下气氛异常紧张，在知只是病热症，才松了一口气。
章折浑噩三日，度日如年，木牌进展并不顺利。
手中似是而非的消息也不知该不该告知小公爷，第七日时才前去禀报。
章折说着，曾斌听着，最后曾斌让章折停止追查，他已经知道这个木牌的主人是谁了。
命章折再去掘坟，将乞丐道士尸首焚化装入陶瓷管中，木牌挂于罐沿，暂放章家小院，每日焚香不断，纸钱不停。
章折不敢违抗，幸得小公爷许诺前往长安后带走，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供奉不明来历之人，有伤章家先祖。
章折询问过几次，曾斌都不曾说是何人，章折又为两年后而担忧。
又得小公爷许诺将其带去长安，做事越发的起劲。
长安，每个武国人魂牵梦萦，都想去那里走上一遭，哪怕粉身碎骨也是不惧。
现在岭南地谁不认得章折，可去了长安，章折就只能是章折，落差何其之大，有得必有失吧。
小公爷如此聪慧，定能急速站稳脚跟。
想到此处，章折又活络了起来。
曾斌可没章折这份闲心，长安是个大染缸，无数英雄粉身碎骨进进出出，到头来也没有几个能安稳度日，更没几个可善终。
长安是政/治、经济、权利中心，里面汇聚着各种狡诈阴谋、恶毒手段，稍有不慎定入万丈深渊。
年关将至，曾斌意外收到了西门达的信。
信中没有太多废话，也没太多煽情处，只说有六人愿意投资梅岭，至于怎么投资并没有说明，倒是说年关后亲自登门详谈，文后附上其在长安的住宅地址。
果不出曾斌所料，有钱人都喜欢钻进长安这个大染缸中。
曾斌没打算回信，现在他一直在考虑如何将给皇帝建造的行宫宣传出去。
其实‘陛下行宫’这四个字就足够分量了，但终归要陛下来住上一次才算得上行宫。
不住将荒废，卖也不是，不卖也不是，行宫已经打上皇帝的标签，谁敢买，谁又敢卖。
曾荣回来给了他当头一棒，就一个李彦忠在皇帝耳边吹风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细想下来，利用皇帝的名头应该不会被他老人家砍头，毕竟皇帝并不知他身世上的玄妙。
只要皇帝认为他还是曾荣的儿子，对他下手就会掂量三分，不过挨骂、挨打甚至可能被坑钱都有可能。
但不管如何，只要不砍他的头，曾斌就没什么在乎的了。
想到此处，他西门达能不能拉来资金，曾斌觉得也没多大关系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曾斌大感舒服，大呼意外。
张晓庚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暗中杀人的手法与仵作检验乞丐道士死因一模一样。
经仵作检验，乞丐道士和张晓庚皆死于一种西域奇毒，名为牵机散。
曾斌武侠小说看得多，中了牵机散的人可非一副安宁症状。
他曾无心查过有没有牵机散这类毒药，查过之后还真有，但具体是什么成分他是记不住了。
他似乎依稀记得当年李煜降宋后，宋太宗给李煜服下的毒药就是牵机药。
西域的牵机散应该不是当今的牵机药。
张晓庚的意外死亡，张朔大发雷霆，在国公府大闹意指曾斌，咬定是他所为。
曾斌何其无辜，大肆狡辩，使得丧子的张朔更是笃定，但摄于曾荣淫/威且无证据显示是曾斌所为，大闹过后的张朔开始四处查找证据。
查找证据可由不得张朔胡来，曹允很快就介入，曾斌大病方愈，也免不了走一遭信天府大牢。
连着三日信天府对其严加审讯，而曾斌则一口咬定非他所为。
他被判为嫌疑人，曹允关了他三天，却不得不放他出来，国公府在岭南的威严不容他人小视。
曹允不能，张朔不能，信天府更加不能。
曾荣不在，方氏作为国公府掌权夫人，岂容得曹允蔑视国公府，曹允不放也得放了。
按照曹允的强硬要求，曾斌不得出城半步。
本来曹允想将曾斌压在国公府内不许出门，但奈何方氏过于强硬，有消息称曾荣即将回到广州，只能放宽限度。
张朔虽不甘，但无可奈何，成天派人跟踪曾斌。
曾斌可不上张朔的当，一直蹲在国公府内不出门，张朔就算想制造些猫脚也无从下手。
曾斌不为惧，却着实窝火。
倭国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本来好好的让张晓庚吸食乌香就好了，非得毒死人家。
站在倭国人的角度去想，曾斌能明白倭国人为何这般做。
乌香见效慢，也容易暴露。
倭国人应是想到了这点，为加快实施计划，只得下毒。
唯有下毒，才能最快制造混乱。
那倭国人到底怕什么呢？
怕被发现？
为什么要这么快下手呢？
乌香又不是产于倭国，即便张晓庚吸食过度，只要他们掩饰得好，谁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
倭国人加快进度，只有一种可以解释，他们有更大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可能直指岭南，也可能直指长安。
但上述两个目的，不是逼死一个张晓庚就能让岭南和长安陷入混乱。
不是制造混乱，那这件事必牵扯一桩不为人知的买卖。
倭国人受武国打压由来已久，武国时时防着倭国，他们若敢动必然牵连甚广，必遭灭顶之灾。
制造混乱或许真是倭国人的本质想法，但曾斌认为没这么简单，联想最近发生的大事，岭南水师险被焚毁，朝廷驱逐倭国人，又联系张晓庚莫名嗝屁，他认为不是倭国人剑指岭南和长安，而是南诏剑指岭南和长安。
有这种可能。
南诏战乱不断，武国虎视眈眈，就连西域和骠国都时常来犯，偶尔兴起战事。
别看武国一副坐山观虎斗，实则安南都护府正厉兵秣马，利用废太子作乱之机，抓紧扩充兵力。
又因梅关突然出现三千镇守兵将，明着护卫梅岭，实则南诏线人认为武国要对南诏动手了。
南诏线人认为武国皇帝降旨让曾斌大肆开发岭南此举，大有将秦时北入南五线全面铺开，打通南北要道，一举拿下南诏，为进攻西域和骠国做准备，其野心可谓大如天。
曾斌想到此处暗暗发笑，分明是他让李彦忠在皇帝耳边吹风，联合曾荣为他铺开经济帝国构想，从而使皇帝一时兴起将梅岭送与他玩罢了。
但细想下来，曾斌顿时遍体生寒。
皇帝这是在暗度陈仓啊。
以梅岭之便，行南诏之实。
若梅岭三年内成功，秦时北入南另外四条线便可效仿，皇帝便可依此大肆开发岭南。
五线，每线三千精兵，共计一万五千。
那可是北方虎狼之师，非岭南这等乌合之众。
皇帝看似胡乱封赏曾斌，实则深谋远虑，剑指南诏啊。
一旦南诏归于武国，上可遏制西域，下可灭骠国，再则进可攻退可守，一箭三雕。
十年，最多十年，南诏必亡。
“帝之心，太恐怖了。”曾斌呼出一口浊气，他终于知道曾荣为何每年都要去长安了。
并非皇帝不放心曾荣，而是皇帝和曾荣在密谋南诏。
这下事情脉络清楚了，所有发生在曾斌身上的事件，全都是两人一手策划并付诸实施。
曾斌看了青儿一眼，先前他还曾怀疑红线组织是否真是皇帝所有，现在终于可以做出断定了，红线组织是皇帝安插在世间的杀手组织。
“文武，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曾诗韵抚了抚曾斌的脑袋，说道：“都怪姐姐，又给你惹麻烦了。”
曾斌摇摇头，他想的可不是这件事。
他怀疑张晓庚的死应是南诏所为，他们一定是通过梅岭看出了皇帝和曾荣的用意，所以才制造出这等混乱，让曾荣自顾不暇。
南诏与倭国合谋，怕是亡国会更快。
但曾斌又能如何，虎已经骑上去了，想要下来谈何容易，况且张晓庚的死根本不是曹允等人能干涉的。
曾斌想着张朔若是不知好歹，只怕皇帝和曾荣绝不会留他性命，最有可能让张朔死无声息的人非红线莫属。
本来还有心帮张朔寻找真凶，但此事已非他所能掌控，能解决真凶的人为皇帝是也。
“我饿了，去找点吃的。”曾斌起身走向后厨。
“我也饿了，一起。”曾诗韵说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曾斌说道。
“文武，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曾诗韵压低声音问道。
“我说不是，你信吗？”曾斌翻了个白眼。
“你最擅长扮猪吃虎，不是你做的，还有谁站在姐姐这边。”曾诗韵笃定说道。
“那成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曾斌不理曾诗韵拉扯，甩开袖子走向后厨。
“好啦，姐姐领情啦，姐姐领情了，别要生气了，生气伤肝伤肾呢。”曾诗韵笑眯眯说道。
“一天到晚不正经，怪不得没人要，你就一个人过一辈子吧。”曾斌很是不满曾诗韵那亲昵举动，推了好几把也没推开曾诗韵，索性任由她挽手。
“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姐姐和你过一辈子，别嫌弃姐姐就行。”曾诗韵笑道。
“谁要和你过一辈子，我才不要。”曾斌气笑说道。
“姐姐赖定你了。”曾诗韵撇嘴说道。
“好不要脸的姐姐，国公府的小公爷当真命苦。”曾斌无奈摇头，想着尽快给曾诗韵物色个婆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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