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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宗祠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赵翼此诗说的是诗人越是历尽艰辛,越容易写出振聋发聩、流传千古的名篇。
曾斌不想做什么诗人,更不愿意做诗人,只想一辈子过得没心没肺混吃等死,这可是他的宏愿。
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落得一户好人家,从此与贫穷相去天渊,不想念叨了两首李清照的词应景就害得自己要远赴长安,落得一个质子的下场。
岭南不是一个国家也差不到哪去,山高皇帝远的,越国公你这个岭南霸王朕要你一个质子以保岭南安平,你敢不给?
不给,岭南将是第二个辽东。
盛德年间辽东是什么样子?那可是地狱中的地狱,曾荣与太宗的狠劲比起来屁都不是。
不管皇帝的旨意有没有来,曾荣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长安祖祠毕竟要有人守。”曾荣安抚自己给出这样一个理由。
曾家从鲁国公曾公亮起便是长安一大豪门,门生枝叶延展武国各处,可谓功高盖世。
富不过三代一说在曾家亦是适用,历经曾公亮、曾孝宽和曾诚三代文官之后曾家渐渐没落,要不是横空出了个曾怀在边疆杀敌得功,曾家消失在历史长河是迟早的事情。
由此曾家从文职进入了将门时代,到了如今曾荣这一代已是两代昌盛,若不知收敛,曾家必亡。
曾荣预见曾家功高震主弊端,毅然选择了岭南一行,从此曾家从遥远的长安落户岭南广州,才解了曾家危机。
可谁能想到拥有北方悍勇性格的曾荣到了岭南如虎添翼,将岭南散乱各部用强硬手段尽数整合,即便是身居桃源的苗疆一族也被拉出大山在城池内外讨生计。
在长安功高震主,到了岭南还是如此,你说皇帝他老人家能不忌惮吗?
“功高震主让朕担心也就罢了,偏偏你岭南王又生出这么个好儿子,比朕的儿子强十倍百倍,李彦忠这老阉人时不时在朕耳边吹风,岭南王你想干什么,想占地为王分了朕的李家江山?”
“做梦!”
“赶紧把你儿子给朕送来长安,由朕替你管着,朕绝不会让你儿子受委屈,好好呆在长安做个纨绔弟子,别给朕招惹是非。”
曾荣在旨意中揣度皇帝的心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八九不离十了。
“你们出去,老夫单独和斌儿谈谈。”
一干妻妾唉声叹气离开,老夫人更是掩面而泣一步三回头在丫鬟搀扶下离开了肆厅。
“听闻你又作了一首词,念来听听。”
曾斌浑身一颤,暗骂哪个该死的多嘴,小爷非剥了你的皮下酒不可。
“怎么?敢作不敢念吗?”
不作就不会死。
至理名言啊。
这词能念吗?
念出来也不好解释。
《武陵春》被曾斌串改成《梅岭春》,第一次踏在梅岭古道上的时候便感叹古道繁盛将尽,被新修更大、更宽、更漂亮的官道所淹没,古道早没了往日的容颜,古道边上的房舍大多已人去楼空,只余几户人家还依旧坚持着。
曾斌出逃与友相会,站在山顶见一妇人于窗前梳妆,应景之下情不自禁又想起了最爱的李清照,原版诵出这首《武陵春》。
“风往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曾荣盯着曾斌冷笑说道:“既有女子的点滴凋败,又有男子郁郁不得志的愁苦。你一个黄口小儿,懂得什么是愁吗?双溪又在何处?”
“孩儿知错。”曾斌能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志向深远,愿用绵薄之力为大武江山尽忠吧。
得了吧,他只想混吃等死,这就是他的志向,大志向。
反正曾家又不止他一个男人,曾家旁支男丁多不胜数,何况曾荣依旧健朗,还能活个三五十年,多生几个男丁,到了翘辫子时候,只要大武不落,曾家依旧有侯爵位可继,要知道现在大武爵位凤毛麟角,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男爵,皇帝他老人家也要亲自下昭才行。
再说了,要是继承了侯爵之位,大量的案牍堆积在桌上耗尽精力,哪还有时间混吃等死。
曾斌非常羡慕那些游侠,行侠仗义逍遥自在。
按照前世历史年表加上武国年表推算,现在应该是北宋神宗末期,离易安居士出生还有三四年时间,想想自己偷了她的诗词,也不知道她出生之后会不会打上门来要回去。
按照目前武国的发展,李清照应该不会有什么凄苦的生活,没有那些曲折的人生估计也写不出这样的诗词来,自己偷来不算盗用,至少还能给后世留点念想。
曾斌神游天外,曾荣却在思量这次北行。
曾荣想了很多,不能在朝尽忠职守,不能在野驻守边关,做个闲散文人或是一介商贾也极好,但这还要看斌儿的意思,若他念想不同,如何规避又如何扭转亦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罢了,你自小聪颖过人,既然作了那便接了,为父只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孩儿自幼随宋老先生研读,又有父亲教导武事,可以说文武双全,放在何处孩儿自问不比任何人差。”
此话一出,曾荣脸色由晴转阴。
曾斌见状连忙说道:“父亲,即便如此,孩儿却只有燕雀之志,哪有什么鸿鹄之志。诸如李翰林杜拾遗这等千古诗人,最后下场如何众人皆知,孩儿不过一介蝼蚁,有父亲萌荫才能自大苟且一二,此生只想在父亲膝下混吃等死,哪有什么宏愿。”
曾荣不满看向曾斌说道:“那你就用这些词来堵为父?别以为为父不知你心中想的是什么。”
曾斌硬着头皮委屈说道:“父亲您每天都将孩儿关着,不是研读练字,就是练武跑马,孩儿想着外面景致如此多彩,却没孩儿一席之地,孩儿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唯有诗词能解一二。”
曾荣想着也是,如不禁闭这小子,以其吃货的心性,早就闻名于岭南的纨绔子弟,一定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诗词,也不会遭陛下忌惮。
“总得想法子才行,陛下对你那首《忆秦娥》很不满,连带着对曾家很不满,曾家人人自危,这些时日你叔叔伯伯舅舅他们都快踏破国公府的门槛了。你一个人去长安为父不放心,别看陛下话里话外都是教导之意,此去长安却危险重重,为父仅此你一子,你十三姨娘和十七姨娘怀的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男儿,此番前去长安,你就做个富贵子,你弟弟就承袭老夫爵位,也不算辱你。”
曾斌小心翼翼说道:“父亲,宗家正祠香火确实不旺,可三叔和大伯偏祠膝下男丁却不少,您没想过将曾家交给他们吗?孩儿觉得……”
“混账,跪下。”曾荣噌的一声起身,怒气冲冲一步来到曾斌身前就是一个暴栗,接着就是一顿爆揍,曾斌龇牙咧嘴想着今晚别想睡个好觉了。
“先不说你那群表哥表弟、堂哥堂弟是什么货色,就拿曾家正统一道来说,老夫就可以对你施以家法。混账东西,正祠就是正祠,偏祠就是偏祠,除非曾家无以为继才会从偏祠选人,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血脉正统永远是最重要的家族意志,皇家世代如此,非嫡子不可继承皇位,民间效仿后也就成了现代祖祠一说。
“孩儿知错。”
曾斌没想到古人对宗祠有很深情怀,或者说非常的固执,前世他就没有族谱这种卷宗,更没有祖祠,也不知道自己出自何处,兴许是曾氏偏祠一代传一代,所以没有被写在族谱里。
曾荣整整骂了曾斌一炷香时间,都是围绕祖祠在痛骂,让曾斌这个非常厌恶跪拜礼的人非常的难受。
骂完了,曾荣又开始苦恼。
曾斌倒没什么所谓,毕竟还有六年时间等待他挥霍,只要老头子给他足够的自由,他可以保证自己完全变成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与其想着日后的危局,不如让皇帝他老人家放心看着一个纨绔在岭南折腾更有效果,去了长安之后,皇帝他老人家朝政家事繁忙,哪顾得上他这个纨绔。
曾荣心烦意乱,踹了曾斌几脚就让他滚出肆厅。
曾斌对这个动不动就展示武力、有暴力倾向的父亲已经习惯了,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施施然走出肆厅,转了个弯去安慰已梨花带泪的娘亲。
曾斌也是奇怪,父亲五大三粗,娘这么柔弱秀美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娘,您别哭了,又不是去死,陛下他老人家还给孩儿一个男爵呢。您想啊,大武爵位多难得,不用父亲萌荫,单靠孩儿两首词就能混个爵位,您应该高兴才是,以后孩儿多作几首好词,陛下一高兴,说不定大手一挥丢给孩儿一个子爵,这不就证明是您修了几辈子阴德才得来的荣耀吗?”
曾斌有模有样的学皇帝飞袖子,惹得方氏白眼连连。
“你就会哄娘开心,私下里只有我娘俩的时候叫娘没什么,若是被外人听去,免不了受你娘(曾斌对曾荣正妻的称呼)数落,要是习惯了可不好,以后还是叫姨娘吧。”
“那可不行,亲娘就是亲娘,娘您放心,我注意着呢,不会让您难堪的,谁要敢乱嚼舌头,孩儿定不会饶了他。”任何事曾斌都可以退一步,但这个称谓他坚决不同意。
见曾斌如此坚决,方氏担忧的同时心里也异常欢喜,自家孩儿就是异于常人。
“文武,文武。”
“娘,您记得帮孩儿圆谎。”曾斌在方氏脸上亲了一口,便呼呼的跑到墙边,仰起脑袋劈头盖脸就骂道:“是斌,不是文武,你书都念哪去了?”
“我当然知道是斌,可我觉得文武更好听,国公爷怎么给你取这么个难听的名。”
“你这话都说了千百遍了,找我有什么好玩的事,不好玩不去。”
“嘿嘿,有个事你一定感兴趣。”
“你等会。”
方氏守着门,见自家孩子在费力爬墙,上头一个半大孩子正努力抓着曾斌的衣领往上提,摇头叹息道:“唉,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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