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城

　　
不管前路是好是坏，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人这一生总要有几个狐狗友相互帮衬。
为了打下一番事业，刘关张桃园结义。
为了篡夺大唐江山，安史鬼混在了一起。
安史都是突厥族，所以趣味相投。
安禄山父亲是胡人，母亲是突厥族巫婆。史思明懂六藩语言，靠骗术成了大唐将军。
至此所有的裙带关系下，刘关张打下了蜀汉王朝，安禄山被自己的儿子所弑，史思明趁机建立大燕王朝却又被自己的儿子谋杀。一好一坏，个中原因实在令人唏嘘。
曾斌不认为他和曹岩能翻起什么风浪，他们不是刘关张，更不是安史，建朝篡朝这种事情他们没兴趣也不敢做。
曾家是将门，曹家是文臣，这两家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可出了曾斌和曹岩这两个异类，两家关系渐渐有了春天，听闻曹家是曹彬的后代，不知是真是假。如是这般，也不难理解曾荣为何与曹家交好了。
曹岩一肚子才学却喜欢鸡鸣狗盗之事，尤其是对鬼城下的鬼人尤其感兴趣。
世上没有鬼，心中有鬼那才是鬼，而城池地底就住着这么一群心怀鬼胎的鬼。
鬼聚多了就变成城，地下城就成了鬼城。而不管大武哪座城池，地下总有这么一群鬼，长安城也不例外。
广州城外坟茔有口枯井，原是一个小村落，一场疟疾让小村落的村民全都死了，官府推平房屋付之一炬后就地掩埋，变成了现在的坟茔。
所有人都知道这口枯井是鬼城的入口，进入枯井就能前往鬼城，但并非人人都能真正进入鬼城。里面甬道四通八达，错综复杂像个迷宫，没人引路，能走出来是幸事，走出不来只有死路一条。
有曹岩在，曾斌自然不会死。
早年他对曹岩吹嘘鬼城如何如何起了极大的兴趣，要不是曹岩认为时机不成熟，早就一个人潜入鬼城了。
如今曹岩所谓的时机应该成熟了，观曹岩在甬道内如狸猫般来回穿梭，就知道这家伙已打入了鬼城。
甬道黑不溜秋的，走了一段路才见插在墙上的火把，甬道可使两人弯腰并排前行，中间时不时有根一人环抱的楠木阻路，人只能侧着身子绕过前行。楠木顶上有一块甬道宽、一丈长、一尺厚的木板，顶着上方土胚。
曾斌拍了拍可一人环抱的楠木觉得挺可惜的，楠木盛产于岭南，是绝佳的建房用料，即便是在以前，楠木的价值依旧无法估量，运往北方绝对可以大赚一笔。
想着日后是不是利用一下岭南水师，为自己打造几艘大船将楠木送往封地造屋。
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太现实，单是眼前这根比人还高的楠木就有几百斤重，岭南水师大船曾斌见过，吃水深度实在小的可怜。
转了无数个弯，路上遇见不少鬼人，大都人魔鬼样，衣衫褴褛不说，身上没一块地方是好的，不是黑黝黝的皮肤就是满身疤痕。
曾斌在曹岩惊愕的目光下在地上来回滚了几次，又在脸上涂抹了一层黑灰，随缓过神来的曹岩一道前行。
只是不久曾斌顶着曹岩鄙夷的目光就后悔了，原来鬼城内比他干净比他光鲜的大有人在。
“拿好这块木令，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被检验了足足两年才得来的，木令全国通用。”
曾斌接过三寸见方的木令，仔细一瞧居然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金丝楠木可是黄家用品，虽不是独属却也金贵得很，上面雕刻着龙飞凤舞的‘鬼城’二字，一看字体和雕刻就知道是出自两位行家之手。
下面还有阿拉伯数字编号，现在曾斌可以确认唐末建武的盛德皇帝和他是一类人，只是盛德皇帝打下武国江山后不久就消失了，听说是被狐狸精勾引去了仙地。
曾斌对此嗤之以鼻，自来到武国，他研究最多的就是这位年轻的盛德皇帝，除了极度嗜血之外，简直就是一位最适合称帝的人物，唐末之后出现枭雄和奸臣一类的人物几乎被他杀光和收服了，就连包拯这样的人物也险些遭殃。
看来历史中的包拯并非一脸铁面无私，不然盛德皇帝也不会动杀念。
历史变了，高俅和杨戬这样的奸臣会不会重蹈北宋末年历史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肯定的是，出自微宗之手而拍出天价的《明皇训子图》、《写生珍禽图》、瘦金体的《千字文》恐怕是不会再出现了。
至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会不会出现，过十几年后就明白了。
穿过狭长的甬道，曾斌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开阔的视野，熙攘的人群，有城门、有守卫、有集市，还有一条两丈宽的水渠从城门处流淌而过，巨大的吊桥就横在水渠两端，四根粗大的铁链连接城头上方的搅木，八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就站在搅木左右两边，似是随时准备拉起吊桥。
“这座鬼城据说是前唐岭南某位高官的墓穴，墓穴没有碑文也没有任何可证明墓穴主人的文字，就一个‘大’字可概括这个墓穴，听闻墓穴还在开发当中。”
前唐岭南最出名的人物，曾斌能想到的是冼夫人、冯盎、高力士还有张九龄，前三位还是一家人，难道是其中一位？
校验木令，城门上方有块木匾，上面的‘鬼城’二字与木令上的‘鬼城’二字字体一致，下方与木令一样都有编号。
进入城门后，曾斌感觉这里就是第二个广州城。
房屋整齐排列着，虽是土屋，却也干净得很，并没有想象中的烟尘滚滚，土屋之后还有土屋，目之极限还是土屋，可见这座墓穴之广。
除了主街外，每个土屋前后左右都有一条一人宽的小道，曾斌尝试走了几次见到不少人，每个土屋的木门都是紧闭着的，有很多鬼人出出入入。
之前想自己一个人潜入鬼城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回到主街问曹岩：“还可以在这里开店？”
曹岩鄙夷说道：“鬼城鬼城，既然是城，自然也就有店。”
“都有些什么东西。”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鬼城做不到。只要你想，只要有钱，鬼城都可以帮你弄来，连太虚观的道姑都可以。”
“太虚观不是皇家道观吗？”
“是啊，专门关押犯错的妃嫔和宫女。”
曾斌指了指一家弩店问道：“弓弩乃国之重器，鬼城就不怕官府来查、军队围剿？”
曹岩眼睛都快翻上天了，对曾斌的天真无知着实无奈，忍着解释道：“那他们也能来才行，官衙破案有时候还从这里买消息，军队要灭鬼城，除非将整个广州城掘地十尺，烟熏火烧也是徒劳。围剿鬼城那是吃饱了撑着，还不如多杀几个胡人。你别看这里密封，其实空气好着呢。喏，就是那里，铁罐子外端连接着外面整个山脉，保证空气流通。”
无数根形同烟囱的宽大铁制通风口就镶嵌在墓穴顶端，很难想象如此浩大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古人的智慧当真无穷无尽。
“照你这么说，鬼城什么都有，那我雇佣刺客去杀人，被官府查到出自鬼城，那鬼城又当如何，会不会将我招供了？”
“说你是个土鳖还真抬举你了，你买来的刺客，如果刺客连最起码的善后都做不到，最起码的忠诚都做不到，还做什么刺客。再说鬼城的东西只能买，没有雇佣一说。鬼城之所以可以长存，就因为其信誉，绝对不会将客人的信息泄露出去，哪怕整个鬼城遭殃也不会出卖客人。”
“鬼城是谁建立的？”
“不知道，自从有了人，鬼城似乎也就诞生了。”
咚咚咚，咚咚。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曹岩叩开了一间土屋的木门。
吱呀一声，不等屋内人应声，曹岩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曾斌紧随其后随手关上了木门。
“戴上。”
曾斌接过曹岩扔来的面具，翻看了一会就戴了上去。
“免费的，也是必须的，离开的时候也要戴着。”
穿过狭长下沉的通道，光线渐渐变得有些刺眼，走完楼梯落在地面上，不仅是地面上铺上了青石板，墙体也贴上了木料，墙体和屋内摆了很多蜡烛，还有各种器具，完全就是一个小店的模样，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每个交易地点都是建造在土屋地下三尺，类似于家中的地窖，所点的蜡烛数量也有规定，以免蜡烛抽干屋内的空气使人寂息。”
曾斌点点头，鬼城挖了这么深，居然没有挖出泉水之类的水源，对于建造的墓穴来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莫非这个墓穴是陪葬墓？陪葬墓更应该有水源才是，挖出水源能淹死盗墓者，可以有效的保护主墓。
旱墓？！
只能这么解释，诸如苗疆一带的墓穴多为旱墓和吊棺。
鬼城每个店的掌柜都是聪明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每个客人的身高体重都估算得一清二楚，但他们都选择忽视这些东西，他们都有鱼的记忆，只认契约，这样能活得更长。
曹岩扔出一张宣纸和木令，待柜台前同样带着面具的掌柜验过之后，合掌三声便有一戴面具的侍从从里屋带一女子走了出来，将女子带到曹岩身边后便弓身离开回到了里屋。
“红线女，自愿，可用。”
“不符！”
“只能这样，赔本买卖，红线女自愿与可用已很难得，不要可退金。”
“验三天。”
“可。”
曹岩拍出一锭足有一两的金子落在柜台上，收回契约带着曾斌和红线女进入里屋，之前戴面具的侍从领着他们走进一条暗道中，走了好长一段弯曲错杂的路线后，来到一个大竹篮面前。
曾斌三人上了竹篮，侍从敲响铃铛，竹篮震动之后缓缓上升离开了地底，离开了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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