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⑦

“还是要我跪着求你，”徐隶站起来，几乎是吼出声，“求你不要走！求你回回头！你才肯停下脚步，转过来看我一眼！”

        他太恨了，他恨林子锲一声不响的就走掉，这么多年连个念想都不留给他。更恨林子锲回来又是一声不吭，然后又一次头也不回的要走。

        只是，那个背影只是停在那里，停在那里而已。

        徐隶看了很久，久到他眼眶酸涩，久到眼前的背影已经模糊摇晃，久到他心里绷着的那股劲一点点被抽离，终究失了力气。

        他扬头深吸了口气，随后放任自己摔回沙发，再度拾起酒瓶，全数往胃里灌，等眼底的水雾全数散尽，他才猩红着眼开口：“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声音很轻，几近呢喃，不知道说给谁听。

        林子锲原本紧紧咬着嘴唇，但胸口涌上来的窒息感让他不得不张开嘴巴呼吸，他微微仰头死死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却止不住一条条水痕自眼角滚落进鬓角。

        他缓了几秒，抬手抹了抹脸，控制好声音轻轻说：“徐隶，你别这样，别糟蹋自己，也别堕落。”

        你别堕落，别坠进我在的深渊。无论如何，你都要像我希望的那样，带着你的光走到属于你的高处。

        “再见。”林子锲温柔地说出那句属于过客的最终结局。

        这是属于他们迟到了这么多年少年时期的终篇。

        “砰”的一声脆响，酒瓶四分五裂，碎了一桌子，徐隶的手就按在上面，一股股淡红色的液体顺着玻璃碎片蔓延开。

        “我把心掏出来给你！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是不是就相信我！你是不是就肯留下来！”徐隶一声比一声高，几乎是声嘶力竭般的朝林子锲的背影吼，“还是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到底要怎么做！怎么证明！你才能停下来……停下来看看我。”最后一句话哽了半天才说出来。

        他以为林子锲懂的。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什么世俗的眼光，什么道貌岸然的流言蜚语，全是狗屁，他只看林子锲。

        可是林子锲为什么就是不肯停下来看看他啊。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记事起他没求过人，更不可能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捧到一个人面前，只求他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己。

        而他如今，再一次把他那颗心捧到林子锲面前，求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林子锲还是没有接过去，甚至没有回头。

        林子锲转头的瞬间脸就白了，快步冲到徐隶面前，慌乱的拿起他鲜血淋漓的手，瞪着他恶狠狠的说：“你干什么！你……”

        刚才强忍着的眼泪在此刻如同开闸后的水流奔涌而出，看着徐隶泛红的眼眶说不出一句话，只从嗓子里发出极小的破碎支离的哽咽声。

        徐隶红着眼一把捧住林子锲的脸，以一种诀别的不管不顾的姿态狠狠吻上去，猛烈又急切的，如狂风暴雨降临般的把林子锲细碎的哽咽全数吞进腹中。

        这个吻承载了他的情、他的狠，还有他从骨骼从血肉从原始深处爆发出来的对林子锲的欲。

        佛说，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注定无法超脱。

        如果他下地狱，一定是因为林子锲。

        但如果他重回人间，那渡他的人，一定也是林子锲。

        他想，他该下地狱。

        他想要林子锲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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