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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心迹


“王大人说的不错。陛下,微臣也认为此事应该严查、深查。”

张甫明和王缙争斗多年,敏感地从王缙的话中嗅出了一丝风向。王缙这样说,倒像是要和自己的女婿划清界限。也好,他倒要看看,王缙这个老匹夫是不是能够真的做到“壮士断腕”。

“陛下,西北大将军谢晗是谢瑾之侄,手下统领着十万西北军,微臣以为,再让谢晗担任安西大都护一职,极其不妥……”

张甫明说道。

“王爱卿以为呢?”魏昭威严、淡漠的目光落在了王缙的身上,君王犀利的视线带给王缙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王缙的心思已经暴露无遗。

王缙的掌心里渗出了一层薄汗。世君之罪株连九族。虽然他心中也在为自己的女婿暗自惋惜,但王缙考虑最多的还是自身的利益,哪怕他的亲生女儿也在谢瑾的九族之内。

“回禀陛下,微臣附议。”王缙最终说道。

谢晏和一双桃花眼闪了闪。她没有想到王缙会这么无情。陛下还没有发话,王缙已经急着和自己的哥哥撇清界限了,甚至连帮哥哥求情都没有。

“王大人果然深明大义。”眼看着就能够断王缙一臂,张甫明心中得意之余,对于王缙的明哲保身十分看不起,他不无讽刺地说道。

谢晏和愤怒至极。兄长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张甫明却在这里落井下石,就连王缙这个岳父也是隔岸观火,他们二人这是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左右不了朝局吗?当着她的面,就敢把她嫡亲的兄长当成政治博弈下的牺牲品!

谢晏和的手指用力掐了一把自己柔嫩的掌心,她一双桃花眼眨了眨,目光楚楚地望向魏昭,娇软、甜糯的嗓音温柔似水:“陛下,我以为张大人和王大人的话不妥。”

谢晏和突然开口,张甫明和王缙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两个老臣深沉、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在谢晏和的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谢晏和直接无视了他们二人的眼神,目光期盼地看向魏昭。

少女的一双明眸柔情似水,眼中仿佛汇聚了天上的星辰。魏昭刚毅、凛冽的眉目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他低沉的嗓音带上一丝笑意:“哦?眠眠有何高见?朕洗耳恭听。”

朝堂大事,雍和县主一个内宅女子却敢胡乱插话,出口无状、肆意妄为,毫无温慧、淑慎之德。张甫明和王缙二人满以为皇帝会降罪于她,再不济也会出言斥责。

可没想到皇帝却在瞬间放软了语气,就连冷硬、凌厉的眉目也染上了丝丝温柔,唇角含笑,做出一副认真聆听之态。

“眠眠”!张甫明和王缙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到:想必这就是雍和县主的乳名了。陛下这是完全不避讳自己的心思了吗?

谢晏和可不会去管张、王二人的心思。她贝齿轻轻咬了一下朱唇,柔婉的嗓音泄露出丝丝焦灼:“陛下,哥哥正在西疆和回纥作战,这段时日一直是捷报频传,怎可前功尽弃。更何况……”

谢晏和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张甫明和王缙身上,一双桃花眼清冷如雪,钉在二人身上的眼神更是寒意入骨。

她不疾不徐地说道:“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之大忌。连我一个内宅女子都懂得的道理,张大人和王大人贵为宰辅,不会不知吧?”

被一个毛丫头当众顶撞,别说是张甫明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就连和谢家有着姻亲关系的王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雍和县主,你也知道自己是内宅女子,朝堂大事,怎可随意插言!”王缙以一个长辈的口吻教训道:“县主此举实在有悖妇徳。常言道‘长嫂如母’,都是我教女无方,才会让小女在出阁之后没有把你教好。”

谢晏和挑了挑眉,王缙竟敢如此托大,在自己面前以长辈自居,真以为自己避开王家是怕了他吗!

谢晏和的桃花眼里染上丝丝怒意。她本就生的光艳无俦,此刻目光含怒,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气势。

谢晏和的嗓音宛如金石相击,语气里面充满了慑人的锋芒:“王大人此言差矣。我的兄长从十几岁开始便驻守边疆,保家卫国,为陛下尽忠。长嫂深明大义,舍弃京都繁华,与我兄长夫唱妇随,不畏艰险,常年驻守在北地;我与他二人从来聚少离多,甚至都快忘记了兄长的模样,就算想要聆听长嫂的慈训都没有机会。至于我的教养……”

谢晏和冷哼,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幼时一直住在宫中,是陛下为我延请名师,教我读书明理。王大人觉得我教养不佳,难道你是在质疑陛下吗?”

“微臣不敢!”王缙连忙跪地请罪。

他之所以会出口教训谢晏和,一来仗着自己的身份是谢晗的岳父、名义上也算是雍和县主的长辈;二来是以为她一个小女子,在自己的积威之下只能惶恐的认错,没想到这黄毛丫头却这样狂悖,直接将陛下拖下水。

王缙自从做上中书令之后,就没有被人这么下过脸面。即使是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张甫明,自矜身份,也不过是含沙射影地说些酸话,如今被谢晏和一通抢白,王缙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他忿忿想道:古人诚不欺我,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王缙诚惶诚恐的请罪,谢晏和却还没有解气,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从炕桌底下扯住魏昭的衣袖,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染上点点泪痕,更显得盈盈楚楚、柔弱堪怜,她伤心地说道:“陛下,我自幼父母双亡,哥哥又远在西北,不怪王大人看不起我,我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

“眠眠!”魏昭沉声打断谢晏和的话。即使魏昭明知她是在做戏,也不想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自贬之语。

“谁说你孤苦无依。将明虽然远在西北,但你还有朕。这么多年,是朕在教你读书明理,朕也最清楚你的品行。在朕眼中,眠眠肃雍德茂,温懿恭淑,堪称天下女子之表率。”

魏昭说完,漫不经心地扫了张甫明和王缙一眼,威严、犀利的目光暗含警告,直将二人看得透骨生寒。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张甫明和王缙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肃雍德茂”、“温懿恭淑”,还有那句“天下女子之表率”,两个人的脑海中顿时产生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难道陛下是要将雍和县主聘为中宫吗?!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甫明无法坐视不理。他咬了咬牙,顶着皇帝宛如千重万仞一般凝沉、孤寒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在王缙旁边。

张甫明掷地有声地说道:“陛下,谢瑾犯下的可是谋逆之罪。按照本朝律令,应当株连九族。微臣恳请陛下将谢晗召回京中,关押候审。”

张甫明话里的杀意让谢晏和硬生生地打了个寒噤,更让谢晏和感到惊怒交加的是,就连王缙这个岳父,也是一副默认之态。顿时,她一张绝美的容颜倏然间褪去了血色,指尖冰凉,只觉透骨生寒。

魏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谢晏和的身上没有片刻的稍离,见状,他心脏一缩,连忙回握住少女冰凉的指甲,轻轻揉搓,落在张甫明和王缙身上的眼神重逾万钧:“混账!朕也在谢瑾的九族之内,你二人以为,朕是否也该与谢瑾同罪?!”

“微臣不敢!”张甫明和王缙二人连忙叩首请罪。

陛下为了美人,明摆着是在不讲理,张甫明和王缙只能不甘不愿的请罪。

谢晏和心头一松,失去血色的面容渐渐有了回暖的趋势。她带着泪意的眼睛又是依赖、又是委屈地看向身侧的男人,仿佛含了千言万语。

“陛下,哥哥他有何过错,张大人和王大人就要将哥哥置之于死地?!难道仅仅因为哥哥姓谢吗?”

谢晏和的心头又是酸楚、又是痛恨,凄婉的嗓音宛如子规啼血,令人心生不忍。

“陛下,其实他们二人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什么。王大人与我哥哥是翁婿,怕被我哥哥这个做女婿的牵连,所以才会在谢瑾出事之后立刻与我哥哥划清界限,甚至为了不被政敌攻讦,只能先一步壮士断腕……”

随着谢晏和娓娓道来,王缙脸上变得青红交加,他甚至不必刻意去看,也能猜到张甫明脸上的表情该有多么嚣张和得意。

然而,张甫明也没有高兴太久,只听谢晏和继续说道:“至于张大人……”

谢晏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泪意的眼睛充满了鄙薄之意。她讥诮地说道:“张大人和王大人斗了几十年,做梦都想着将王大人给打落尘埃,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抓紧时机想要削弱王大人的实力。”

谢晏和凄婉的嗓音带上了三分泣意,她神情悲愤:“陛下,我只是为我哥哥不值,您也是看着哥哥长大的。哥哥为人孤傲,不群不党,绝不会私下勾结朝臣。即使哥哥和王大人是翁婿!张甫明他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雍和县主,你可不要血口喷人!”王缙在对自己的女婿落井下石之时,或许还有一丝心虚之感;张甫明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他这是秉公而论、依法而行,谁让谢晗是谢瑾的侄子,要怪……就怪谢瑾这个大伯父好了。

张甫明朝着上首的皇帝拱了拱手,义正言辞道:“陛下,老臣一心为公,绝无私心!”

对于张甫明一番表忠心的话,魏昭尚未开口,谢晏和轻嗤了一声,视线投向张甫明,冷冰冰地截过他的话头:“我哥哥赤胆忠心,为了大邺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张大人若是一心为公,又岂会让保家卫国的将士寒心?!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回纥叛乱,可是张大人的族侄张高年闹出来的乱子,当初是我哥哥临危受命、率兵平叛,张大人此时过河拆桥,不嫌吃相难看吗?”

谢晏和一股脑说完,不给张甫明辩驳的机会,她直接跪在罗汉榻上,对着魏昭声声泣血地说道:“陛下,道远知骥、世伪知贤,晏和求陛下为哥哥做主!”

张甫明气地快要吐血了。雍和县主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奸佞小人了!

偏偏,陛下却是一味偏心,一锤定音地说道:“眠眠,你多心了。张卿和王卿是朕之肱骨,孰轻孰重,两位爱卿分得清楚。朕知你是一时情急,才会在言语上对张卿和王卿多有冒犯,虽然两位爱卿不会和你计较,但你也该给张卿和王卿道歉。”

张甫明和王缙顿时犹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

陛下这一番话,看似是在逼着雍和县主给他们二人赔罪,实际上却是警告他们不能让谢瑾一案牵连到谢晗身上。如此偏心,就不怕谢晗是同谋吗?

谢晏和愣了愣,魏昭这是完全不顾张甫明和王缙的颜面,摆明车马给自己撑腰。谢晏和酸涩的心脏顿时犹如被灌了蜜水一般,充满了甜意。

她眉梢眼角残存着的冷峭之意渐渐消失,一双美丽的桃花眼化成了一汪柔软的春水,含情带俏,眼中只剩下了魏昭一人。

若不是场合不对,魏昭真想把这个对自己满心依恋的娇人儿搂在怀里轻怜蜜爱,但有张甫明和王缙这两个煞风景的人在,魏昭只能在桌子底下暗暗捏了一下谢晏和的手指,以作提醒。

指尖传来的力道不轻不重,谢晏和却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心头顿生一股懊恼,刚刚自己怎么会看着魏昭就看呆了呢。张甫明和王缙都是人精,一定将自己方才的情态尽收眼底了。

谢晏和霞飞双颊,她暗暗藏住目光里的羞意,身姿优雅地从罗汉榻上下来,对着张甫明和王缙二人福身一礼,彬彬有礼地说道:“雍和言语无状,冒犯了两位大人之处,还请两位大人不要和我计较。”

有皇帝在上面压着,张甫明和王缙只能收下谢晏和的道歉。

“雍和县主请起。”

谢晏和从善如流地起身。她优雅、曼妙的姿态犹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一股行云流水的美感,配上她倾国倾城的容颜,真犹如仙子降世、美不胜收。

饶是张甫明和王缙上了年纪,也不由生出几分惊心动魄之感,二人在这一刻,突然有些理解皇帝动心的理由了。

“眠眠,朕有要事和二位卿家相商,你先去福庆的瑶华宫。”

魏昭之所以会选在张甫明和王缙二人觐见之时将谢晏和留在乾元殿内,是因为他已经不想将自己的婚姻大事一拖再拖。

太子天资平庸、柔仁不决,才会导致京中暗流涌动、风波不息,只有将他心爱的小姑娘放在身边,他才会放心。

但魏昭心中也清楚,他和谢晏和之间阻力重重,圣旨一旦颁下,先要过的就是中书省这一关。

因此,魏昭此举,  便是直接将自己的心意袒露在了张甫明和王缙面前。接下来,就要看这二人是不是识时务了。

如今目的达成,魏昭语气清淡的将谢晏和支开,朝堂之上的波云诡谲就没有必要让小姑娘知道了。

有了魏昭发话,谢晏和料想张甫明也不敢再打自己兄长的主意。只要张甫明不追着哥哥不放,王缙也不会傻到去对付自己的女婿,更何况自己的嫂嫂还是王缙爱女。

王缙方才种种,也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谢晏和心头忧虑尽去,不耐烦再去看这两个道貌岸然之人,如今魏昭给了台阶,她立刻说道:“陛下,晏和告退。”

魏昭微微颔首,他薄唇含笑,以眼神示意孔四全跟上照顾,看着谢晏和走出大殿,这才缓缓将目光收回。

“陛下,雍和县主曾和太子殿下有过婚约,微臣以为此事不妥。”谢晏和走后,张甫明顿时长跪不起。

魏昭薄唇微勾,屈起食指指节,不急不缓地叩在炕几上,他索性道:“朕之后位虚悬已久,天下女子除了雍和县主之外,余者皆不配中宫之位。”

虽然张甫明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但皇帝这番话仍是让张甫明震惊不已,他悲痛欲绝地说道:“陛下,雍和县主不但和太子殿下有过婚约在身,从皇家的辈分来论,她还是您的侄女,是您的晚辈!陛下若是将雍和县主聘为中宫,如何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啊!”

“主忧臣辱,张卿在宰辅之位已久,不思为君分忧,是一直在尸位素餐吗?”魏昭的嗓音低沉、淡漠,犀利的言语字字如刀。他与张甫明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眼神对上,一双幽若寒潭的墨眸藏着淡淡的讥嘲:“张卿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自该推贤让能。”

闻言,张甫明顿时冷汗涔涔,犹如置身冰窖,仿佛就连血液都被冻住了。自己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力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不过是违背了陛下的心意,陛下就要罢了自己的尚书令之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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