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神救赎（上）

暮黎汐一下子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就像是刚睡醒没多久，她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除了手臂被压麻了之外，好像没什么不妥之处。

        眼前依旧红绸飘飞，淡红色的粉末布满了空气，诸仙啧啧称奇着，突然响起有人倒在桌上的声音……

        一切又重演了一遍？

        好在这次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情况。天帝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的浓眉紧紧蹙起，怒发冲冠：“把她们都给本神拿下！”

        四面八方的天兵天将涌进茴光廊——天帝竟然早有准备！那一众舞娘也果然不是什么小人物，个个身轻如燕，法力高强。

        眼见桌上越来越多的仙倌倒下，这边天兵天将们又和舞姬打得不可开交，禾米姑姑飞身前来，冲暮黎汐说到：“趁乱，快带着桃儿走！”

        暮黎汐会意，赶紧架起已经昏昏欲睡的竹桃往外逃。她的脚步很轻，动作却极迅速。而为首的舞姬就像一直盯着她们这边似的，见有人要逃，发疯一样地冲过来，双目猩红得发黑。

        舞姬头子太快了！暮黎汐迅速将竹桃护在身后，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支银筷，催动灵力向那舞娘的手射去。

        暮黎汐一介文倌，哪里有什么强大的法力加持？她这一击本意是多多少少让对方减速，好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带竹桃逃跑。

        只听“嗤”的一声，银筷没入掌心，竟生生将那舞姬头子逼退，把她的手钉在了廊柱之上。伴随着舞姬凄厉的怪叫，暮黎汐一惊——什么情况？自己原来这么天赋异禀的吗？

        其他舞姬见头子受伤，变得更加疯狂。场面再度失控，还清醒着的仙倌们一边驱散药粉，一边施法控制舞姬，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眼见就快落了下风，北境席位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宵小之徒。”

        那个不染纤尘的人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即召来一把通体透明的剑，在茴光廊中央倏的御了几圈，连剑出鞘的影子都没看见，一众舞姬们便纷纷被拦腰折断。

        这人就是渡迢仙君，这这这……这也太快了吧？暮黎汐还是看不清他的脸，来不及惊叹他高深莫测的出招，就又听到舞姬头子仿佛受了极大刺激后发出的狂吼声。她疯狂挣扎着从廊柱上挣脱，嘴里念念有词，又召唤出无数相同打扮的舞姬！

        这种情况了不跑等死吗？！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厉害的上仙上神吧，她们留下恐怕连炮灰都当不成。暮黎汐想也没想，抱起竹桃咬牙转身就跑。

        她走后，一直居高临下看着一切的天帝终于震怒，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够了！区区魔徒，能奈我天界何！”

        龙之惊触，威慑四方，气撼山河，震人心魄。天帝的手袖在空中一挥，刚刚还十分疯狂的舞姬们一下子像断了线的木偶，在原地瞬间安静了下来，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一动不动。

        可奇怪的是，为首的舞姬并不受控制，幽怨的眼神扫过众仙。倒是言烨上神，饶有兴致地直视那舞姬的眼，不慌不忙地从桌子上拿了银筷，夹起一颗花生送进嘴里，然后又夹起另一颗花生朝着对方伸过去：“你要这个啊？”被对方直接无视后，他颇为不满地跟身旁的墨清明抱怨：“墨兄，她居然无视本上神。”

        墨清明面不改色，把脸别向另一边。

        “你们，会死得，干干净净。”那舞姬一字一顿地缓缓吐出这句话，声调冷得像是来自地狱。随后，她将一旁的红绸往空中一洒，红绸再飘落时，便没了踪影，天兵天将们连忙追了出去。

        暮黎汐抱着竹桃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飞了多久，只知道离茴光廊越远越好。她们越是飞远，天空就愈发昏暗，直到挂满了闪烁的碎星，也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的距离。

        东境是不夜之境，此地夜幕群星，恐怕是和东境相隔甚远了。暮黎汐轻轻地停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把怀里的竹桃放在主干上靠着，余光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她们在东境无忧无虑地过了七百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事情发生得蹊跷又突然，照那些舞姬猩红的眸色来看，兴许是魔界的人冒充混进天界来。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寻仇？或是……制造混乱？对了，制造混乱！茴光廊里有天帝天后和不少法力高强的仙倌，舞姬们的目标显然不是这些人，不然也不会蠢到大面积下药故意引起察觉。那么目的就显而易见了，她们是想制造混乱！可制造混乱之后呢？难道只是单纯地想破坏天界的百花节吗？

        冷冷的月光洒落，她们的周围一丝灯火也没有，有不少树木都是光秃秃的，影子映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张牙舞爪。

        暮黎汐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竹桃已经悠悠转醒：“唔…黎汐？这是哪儿啊…好多星星！”

        暮黎汐猛地一回头，便看见那家伙正在揉眼睛的那只手衣袖里咕噜噜地滚出一个小小的坛子——她又偷酒了！

        那个小坛子很给面子地在竹桃身上翻滚两转，突然失去重心从她身侧滑落。这可是棵极高的梧桐树！“啪”的一声，坛子摔碎在树下，酒香四溢开来。

        “我的桂花酿！”竹桃痛心疾首地趴在枝桠上哀嚎，这一动作好像扯动了什么伤口，她紧接着“嘶”了一声，“好痛！”

        “什么好痛？酒没了心痛？”暮黎汐本想打趣，但当她看见竹桃背上浸染开的血迹是却笑不出声了，“桃子？！你怎么受伤了？”

        “不知道啊…”竹桃的背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密密麻麻地往外渗血。暮黎汐看得胆战心惊，一边给她简单地包扎一边恶狠狠地道：“定是茴光廊内那个舞姬头子伤的，待我遇到她定将其碎尸万段！”

        太可恶了！要制造混乱就罢了，竟然连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仙也要伤？更何况桃子是她最好的朋友，还见了血…这个仇，暮黎汐是记下了！

        突然，一个嘶哑古怪的嗓音响起：“哈哈哈哈哈……可算是找到你们了。你方才说，要将我碎尸万段？”

        从冰冷的月光里飞来一只乌鸠，不，准确讲应该是一只人形的乌鸠，它对着梧桐树俯冲过来，射出一支箭羽，发出得意的怪叫。

        暮黎汐一下就听出它是那个舞姬头子，茴光廊内她刺中对方手心时就是这种叫声！那乌鸠的一身黑羽散发着恶臭，飞得也有些不稳，沿途滴滴答答落满了粘稠的液体，显然是受了伤。

        暮黎汐抱着竹桃堪堪躲过乌鸠的箭羽，树枝却没法幸免。它随之断裂，两人被迫飞了下来。

        在她们双脚落地之前，暮黎汐突然向乌鸠挥出一道灵力，同时用咒文将竹桃牢牢笼在一个安全的圈内。她对着乌鸠气冲冲地道：“碎的就是你！我问你，为何要伤桃子？”

        乌鸠躲开灵力，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不自量力。我要杀她，与你何干？”

        “她是我的好朋友！”暮黎汐一听更来气了，“不自量力？乌鸠小姐可是忘了茴光廊上那支银筷？”

        乌鸠的笑声戛然而止，它看向自己手掌心的窟窿，目光渐渐暗沉起来：“你这贱奴还敢提？那我便替天行道，先收了你！”

        其实暮黎汐也没有什么把握，她毕竟只是个法力低微的文倌。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桃子受伤，心里就像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催动着她：去报仇！所有伤害竹桃的人都得死！

        她闭上眼睛默念法咒，身体渐渐腾空。有源源不断的白光聚拢，将她笼罩其中。这些灵力越聚越多，竟将夜幕下的树林映照得几近白昼般明亮。

        法力……竟然真的大增了！

        暮黎汐眉心骤亮，睁开眼迅速朝乌鸠的方向猛地一挥！“嘭！”那乌鸠竟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重重击倒在地，呕出大口大口的污血。

        “这就是…逆改天命的守护力量吗……”乌鸠恶狠狠地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眉心的光亮一闪而过，暮黎汐瞬间从空中跌落。竹桃在咒文圈里带着哭腔大喊：“黎汐！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暮黎汐挣扎着爬起来，倔犟地指着乌鸠道，“你！妖孽，快给桃子道歉！”

        “哈哈哈哈…道歉？”乌鸠的黑羽燃烧着，皮肤一块一块地扭曲至破碎，已是弥留之际，“你休想！我死得不痛快，你也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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