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昔

四

        穗矢回到客厅，微弯着腰，脸色如池水般死气沉沉。在地板上滞留了片刻，他朝一扇玻璃橱窗走去，里面贮存着蔬菜的种子，一袋又一袋，整齐地躺在划分好的隔层中。

        他从最下面一格中，取走一袋，握在手心上，犹豫是否要播种。回过头来，四张照片上微笑的面孔，又一次映入穗矢的眼帘。

        “如果你们还在，该有多好……”

        穗矢的家人被杀，是5年前的事。是的，那个改造人芯片疯狂走私的年代，政客们的战火波及到寻常百姓。

        当时，城市之内一片恐慌，经济动荡，不知多少人妻离子散，穗矢也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新闻里放映的，常常是军人们丑恶的嘴脸，背后是躺在废墟下挣扎的身躯，爆炸后地上散落的血和尸块。当然，穗矢为他们流泪过，也想过对抗这些邪恶的政客。不过，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关系，没有权利，无法更改时代的风向标。

        不久，家人被杀，住宅区被轰炸，穗矢为了生存下去，将自己的家改造了一番。他重修了客厅和自己的小屋，建造地下室，将原先的庭院改造成菜田。当然，不是传统的菜田，而是特别改良的高产田，这样才能保障一年的粮食需求。

        无法购买枪支的他，只能将囤积的木材和箭矢制作成各种陷阱和机关，守护自己的田地。弓箭是穗矢最大的爱好之一，加上他善于手工制作，在小小的菜田之内，他制作的陷阱威力堪比现代枪械。早在之前就有改造人入侵过菜田，同样死于穗矢的机关之下。

        但正如之前所说，最近1年，改造人的实力突飞猛进，迎来了巅峰时代。弓箭这种传统的东西，最终恐怕还是会失败的……

        想创造乱世之下平稳的生活，没有可能性了吗？

        不，还要活着……我还要活下去！至少……这把弓……

        穗矢重新振作起来，面对着即将完成的弓，眼神中闪过一瞬坚定。他将上弓臂，中央结合器，和下弓臂依次连接，在连接处浇灌树脂，散落的星星连成一线，仿佛将要融合成一片星系，在这柄弓上闪耀。

        树脂被干渴的木材一饮而尽，一切都已结合完毕。他系上荧光色的弓弦，从每一枚四角星滑轮中逐一穿过，将星星们一颗、一颗，串成一线……直至最后一颗星的加入，这个星系被赋予了生命。每一支离弦的箭，仿佛将会发出特别的光芒。

        “终于完成了，星轮。”

        星轮，正是这柄弓的名字，如其本身一样闪耀。

        废墟的远处，是一幢高高矗立的写字楼。矗立在一片废墟中央，略显突兀。

        楼内，报告厅中，血红色荧光灯的映照下，一个消瘦的身影矗立在舞台之上。他戴着黑色面罩，无法看清正脸，只能看到他血红色的双目，漆黑的双眸，凝视着台下，仿佛要穿透人心。舞台之下，集结着十几名少男少女。

        “尊敬的索尔特先生，请允许我汇报今日发生的重要情况。”

        正在发话的，是今早入侵穗矢家园的短发女生。

        “代号阿拉斯特尔，请汇报。”

        “是。今天，在我负责的区域中，发现了人类叛乱者，已被制服。我方收获了少量物资，请指示。”

        “做得好。派人清点物资，存入总军仓库中。”

        “是！”

        舞台上削瘦的身影清了清喉咙，邪魅一笑，双目中透射出令人胆寒的红光，注视着舞台之下的众人。

        “我等所为皆为正义，所有人务必坚定信念！五年前，为了改变政党纷争，生灵涂炭的局面，我们创立了集团，维护了和平！如今，不论是人类反叛者，还是残留的非法私人军队，必须全部清除！”

        他的口吻中，三分阴柔，七分狠毒，令人为之心寒。

        话音刚落，只听台下一片呼声。面对台下振奋的众人们，索尔特背过身去，举起苍白的右手，示意散会。

        散会后，阿拉斯特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阿拉斯特尔长官，物资已经清点完毕。”

        “知道了，退下吧。

        她注视着助手送来的资料，眼神有一瞬变得涣散起来。看罢，将资料放下，靠在躺椅上，仰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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