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子

三

        索尔特集团，表面上是一家冠冕堂皇的高新技术产业公司，实则在背地里进行肮脏的，不堪入目的研究。常以人类活体进行实验，无数生命死在他们手中。起初，他们与各种杀手组织暗中勾结，专门打造具有强悍战斗力的杀手，牟取了大量血腥味的利益。

        据说曾有人发现了索尔特集团的后幕，试图向政府举报，却没有回应。不久，那人被杀了。

        5年前，噩梦真正开始。

        当政客们沉迷于国家繁荣的丰硕成果，过着富贵奢华的生活，野心就像婴儿一般，最终成长为不良少年。政府中，相当一部分政客不满于国家赋予的有限权益，私下里进行各种交易，拉帮结派，拼尽全力想在这繁华的土地上捞取更多的利益，或是取得最响亮的名声。然而，其主流形式不再是过去盛行的和平竞争，取而代之的，是——

        “武装内斗”。

        厌烦于嘴皮子上的斗争，许多政客试图合伙组建军队，以武力迫使竞争对手屈服。但因为军权和时间有限，这些政客急切渴望一种能让普通人快速提升战斗力的途径，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诱导平民加入麾下。索尔特集团盯准这一商机，加大规模量产了“改造人芯片”。

        改造人芯片，非法高新技术产品，大小相当于一个指甲盖。这种芯片，是根据对象的基因特点量身定制，将其植入人体后，可以篡改人体基因，使指定肌肉性能得到飞跃性提升，速度可快如猎豹，力量可强如猛虎。当然，这种芯片对接受者资质要求极高，大多人会因身体无法支撑巨大的变化，暴毙而亡，这是它在当时非法的最大原因。

        5年前，改造人芯片取得重大突破，适应性提升了3倍之多，使得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能通过芯片的“筛选”，成为强悍的改造人。渴求武力的政客们争先恐后，大量引入这种芯片，培养出数批平民士兵，内战一触即发。

        改造人芯片未曾停止发展的脚步。最近一年，这一技术更是迎来了巅峰时代。如今，索尔特凭借最先进的技术，在市区叱咤风云，独霸一方。至于像穗矢这样的小平民，最值得思考的，是如何保全自身。每个安宁的昨夜，都可能成为最后的昨夜……

        一个空杯，一盏台灯，一张陈旧的木桌，一间狭小的屋子。一个背影，伏在桌前，正在打磨一些奇形怪状的零件。飘起的木屑，在台灯的照射下，似绒绒细雪。那些零件是日出后，穗矢将制作的弓的部分。

        “唉……30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啊。”

        伴随着话语，穗矢回想起以前的岁月。

        那时，国家还是国家，社会还是社会，人还是人。青春年华的他，过着属于青春的生活，岁月静好。对于一名青年，能不愁吃喝，再稍微追求点个人的小梦想，实在是不算小，也不算大的目标。人来到世上，出生，上学，工作，死亡，如果一切真能按照这样进行，倒也是件不错的事。但正因为一切不那么容易按照预想进行，才造就了现在的他——虽然这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看了眼时钟，凌晨1点23分。穗矢从椅子上缓缓站起，双眸微阖，片刻后，轻揉双眼，推开小屋的木门，走向狭小的客厅。布满老茧的手按下客厅电灯的开关，暖黄色的灯光似花洒喷出的水，淋满整个空间。空气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方桌上，整齐地排放着一列相片，用木制的相框包裹着，一共4张。2位中年夫妇，2位老年夫妇，都微笑着，似温暖的太阳，无声地陪在穗矢身边。这是穗矢的家属，正常人都会这样想，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他们仅存在于照片上。

        穗矢合掌，作祷告状，面无表情。窗外一片漆黑，没有灯光，偶尔能听到稀疏的虫鸣声，若隐若现。祷告完毕，他回到小屋，按下台灯上古铜色的开关，暖黄的灯光逐渐黯去，直至消失。

        脱下外衣，长裤，他将自己裹入平铺好的被子，宣告这一晚的结束。桌上摊着一些木材，呈现出数种不同的形状，还散落几瓶胶水，一把美工刀，一张砂纸。

        忙活了一整天，穗矢已十分疲惫，很快便进入梦乡。

        “妈——！妈——！”

        “……”

        远处，一名妇女瘫倒在地，脸色惨白。泪水从她的脸颊划过，放大的瞳孔中充斥着惊恐。数秒前，她的心脏被击穿，血染红了身边的水泥地，缓缓蠕动，向四周扩散。

        一个青年男子，身旁是他的外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绝望地看着周围被炸塌的墙壁，青年站在原地，不知该走向何处，虽未失明，实已失明。

        “穗矢，快逃！”

        外公拉起穗矢的手，跟着人流，朝旁边一条马路奔去。谁知，一道光束破空而来，险些击中二人。

        穗矢回头一瞥，只见一栋矮楼上，少女的双眸闪烁着血光。

        “我们太慢了，可能被盯上了！”

        步伐越来越慢，外公捂着膝盖，驻足原地，神色痛苦。

        “没事吧！跑不动就躲起来！”

        “哦！那边有楼塌了！说不定有地方！”

        话语间，磁轨炮的扳机又被扣动，一听枪响，外公竟推开穗矢，转过身去——

        “快走！我引开他！”

        “不要啊！”

        一阵爆炸声，穗矢注视着血肉模糊的画面，无念逃亡。颤抖的双臂，将外公搂入怀中，绝望的面孔中，是难以诉说的痛楚。

        谁能想到，外公在临死前的最后零点几秒，直到被埋葬的最后一刻，居然一直是微笑的呢？

        只是那一瞬间，穗矢无法特别悲伤，无法特别愤怒，泪水已经流干，无法做出表情，有点像行尸走肉——他做不到这些。

        后来，家人们满含微笑，在天堂中活下去了。

        而穗矢也挤出微笑，在心灵中死去了。

        时代已经变迁了，过去那个美好的年代，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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