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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撒野


“大道?何为大道?满口大道,道尽的却是君王之事?天下苍生,尔等眼中却只见君王之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乎,可其非天下大道也。”

“上有苍天,下有苍生,尔等只见庙堂之高,可见江湖之远?尔等只见君王鼎食,可见魏北饥民饿殍?尔等所谓,只为君王争利,可见流民失所?口口声声天下大道,实则窃民蠢贼耳,唯图眼前小利,以此之言,捧奉君王利欲之小人也。”

身着麻衣烂衫之人,一盅淡酒,洋洋洒洒百字驳斥,脱口而出,说的台上青衫公子脸上白一块红一块。

“这位先生,说在下所言,所奉君王之道,并非大道,那敢问先生,何为大道?能否一讲,在下洗耳恭听?”台上青衫公子,手持合起折扇,略一抱拳施礼,开口问道。

麻衣男子缓缓放下酒盅,再次伸出两根满是油渍的手指,以指为筷,从盘中夹起一粒花生米,轻轻一抛,丢入口中,咔吱咔吱的嚼着,对楼中上下,满堂之人望来的目光,如若无人。

待嚼碎花生咽下,又倒满一盅淡酒,一仰而尽,开口讲到,

“上见无垠苍天,下见广袤沃土,中可见黎民苍生,大道何在,自在天地之间,故也,何为大道?民也。以民为重,以民为本,黄天厚土,苍生为根,无民之道为伪,空谈家国君王为误。”

麻衣男子讲着讲着,话声一顿,又从盘中拈起一粒花生米,不吃也不丢,只在两指之间反复揉捏,片刻后,轻轻一丢,将花生米丢回盘中,竖起满是油渍的食指,冲着台上青衫公子,左右摇晃,继而开口道,

“罢了,多说无益,你不配。”

接着手按桌边,缓缓站起,环视堂中再座众人,一桌一桌的看去,目中尽是不屑,望道曹洛这桌时,反倒收起不屑,眼中似有话说,接着便不屑的望向下一桌。

当环视一周后,便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你们,都、不、配,在下还以为,这江南大名鼎鼎的荟英楼,应是怎样的群英云集,眼下一看,不过如此,这台上竖子满嘴狗屁,台下叫好称赞者,狗屁不如。吴国的道德文章,大道学问,也不过如此罢了。”

麻衣男子说完,一仰头甩脖,油腻打结的披肩发,甩至背后,便要转身而去。

“啪!”

一声闷响,一支木筷深深的钉在了麻衣男子身前的木桌上,细看木筷尾部,竟是挡住了一枚细细银针。

麻衣男子一脸笑意,抓着钉在桌上的木筷,左右摇晃了半天,使劲一拔,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晃到,随后高举手中木筷,向堂中众人示意。

“这就是吴国读书人的待客之道?小人行径,无耻下作。”麻衣男子将木筷往桌上一扔,脸上讥讽而道。

本来,刚刚被一通厥词痛斥后,堂中的吴国文人都被骂的是气愤难忍,对这满身无垢,油腻不堪的麻衣男子,都是想要起身斥驳,可这暗器偷袭之事一出,众人皆是变得满面羞赧。

“论道,论不过,就用此下作手段?”麻衣男子盯着台上的青衫公子发问道。众人闻声将目光转向台上的青衫公子。

“哼,你这狂妄之徒,净是大放厥词,谁知这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栽赃,你该不会是别国坐探,来我建邺寻衅找事的吧?”青衫公子,将手中折扇向身后一背,开口斥责道。

堂中众人听得此言,又都带着异样的目光,转头看向了桌边站立的麻衣男子。

“哈哈哈,呵呵呵。”麻衣男子不怒反笑,开口说道,“今日,我是见到了什么叫吴国,无耻之国也。”

堂中众人再次满面怒色。

“诸位!”

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声响起,一身着寻常布衫的青年人站了起来,此人正是一直在一旁听辩论道的曹洛。

曹洛先是转身正对麻衣男子,抱拳施礼,“先生。”

随后再面冲大堂,开口朗声道,

“诸位,这桌上木筷,正是在下所掷。”曹洛说话间,从面前桌上,拿起了另一挂单的木筷。

“这位兄台,可否将手中折扇拿出一示众人?”曹洛展示过木筷后,便冲台上青衫公子发问道。

原来,刚刚坐在一旁桌边,饮酒听辩的曹洛,见台上的青衫公子,手拿合起的折扇,扇头一指,一道细微银光便激射而出,目标便是要转身离去的麻衣男子后背,情急之下,曹洛无暇多想,只将掌中内劲一催,木筷飞射而出,钉在了桌面,挡下了这枚银针。

台上青衫公子,面上阴晴不定,迎着曹洛的质问,开口说道,“大胆,你说要看就给你看?无礼庶民,好生放肆!”

堂中众人听完青衫公子所言,纷纷低声窃语。

“我说刚才就看这公子气度不凡,有些面熟呢。”

“这,这谁啊?”

“你见识广,认识的权贵多,快给我们说说。”

“这你们都没认出来?”

“谁啊?”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这你们都没见过?这可是左中丞家的,孙家二公子,孙兰西啊!”

众人恍然大悟,这青衫公子,人家原来是正经的达官权贵,公亲贵戚,难怪说话如此豪横。

地位如此之高,背景如此深厚,当然不可能让躺下这名叫曹洛的寻常之人,随意检查自己的随身之物了,众人一时无语。

听着青衫公子的如此强横之语,桌边站立的曹洛面上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再次开口道,“兄台只需将折扇一示众人便可,一切便知,这有何难?哪有无礼放肆?”

堂中众人此时看着曹洛,就好似看着一个愣头青,这台上青衫公子,权贵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又岂是庶民可管的?

麻衣男子看向了本是为自己发声,可此时却已是尴尬至极,呆立桌边的曹洛。又看了看堂中,议论纷纷,皆是一脸事不关己,坐等看戏的众人,最后一脸蔑笑的看向了台上的孙兰西。

“就这?”

麻衣男子讥讽道。

“吴国的读书之人,就都这幅德行?我收回之前的言语,换个说法。”

“吴国的读书人,道理都是狗屁,做人,狗屁不如。”

“可快把圣贤之道的招牌摘了吧,我耻与尔等为伍!”

“哈哈哈哈哈哈哈!”

麻衣男子说完,仰面大笑。

“放肆!”台上孙兰西听闻此言后,怒声而道。

堂中一众吴国读书人,纷纷冲着大笑的麻衣男子怒目而向。

“你这狂妄之徒,口出狂言不说,还辱我大吴过甚,今日若容你安然离去,我大吴颜面何存?”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孙兰西面露狠厉之色,口中发狠的嘟囔道,随即便后脚一蹬高台,左脚向前一踏,自台上飞身而下,原是背在身后的折扇,此时已右手拿扇,挺于身前,直刺向台下的麻衣男子而去。

飞身半空之时,孙兰西一伸左手,连拍两下右手手腕。

“咻”

“咻”

两道细微银光,再次从扇头激射而出,目标正是前方几步远的麻衣男子。

“先生小心!”曹洛又见寒光闪烁,可自己距离麻衣汉子稍远,银针又已太近,自己无法出手相助,只能高声提醒。

即便如此,可这麻衣汉子,真的就只是一纯纯的读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不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支银针射向自己面门,还有银针之后,持扇飞身,直刺自己而来的孙兰西。

眼见麻衣男子,就要命丧当场,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一柄短剑,自二楼射下。

“嘭!”

“叮!”

“叮!”

一声钝响,短剑入木三分,插在麻衣男子身前木桌之上。

两声细弱脆响,银针打在闪着寒光的剑身之上。

“给我住手!”一声细弱呼声传来,嗓音之中是温柔甜美,可语气之中却是威严不可置疑。

这飞射而来的短剑,不仅挡住了两枚激射银针,更是将孙兰西的飞身突刺路径打断。

孙兰西眼见短剑竟后发先至,速度如此之快,便知遇到了高手,又听身后的呼声传来,心中知道这高人是要阻拦自己,可孙兰西心头怒气难解,自己贵为左中丞之子,又是孙氏之后,天生贵胄,何时受过此等羞辱折损?

孙兰西身在半空之中,心下一横,口中后槽牙一咬,硬提真气,身形提速,手中折扇前刺之势更盛。

眼见杀至麻衣男子身前,孙兰西目露凶光,口中大喊道,

“死!”

“呼!”的一声,一道残影急速掠至,身形之快,就连在远处桌旁,正在快步冲来阻拦施救的曹洛都没看清。

只听得衣衫飞舞,破空的裂响之声。

待残影身定,竟是一位身着黑色紧致衣衫的年轻男子,衫袍衣边,随身形定立而落,这黑衫男子,单足直立,所立之处,竟是刚刚破空射来,钉在木桌中的短剑剑柄之上!

如此轻功了得,惊得半空中前刺的孙兰西,口中真气一坠,凭空而落,脚踏地面站稳后,抬头与这剑柄之上的黑衫青年对视。

“竟敢在我荟英楼撒野?你这后生好大的胆子。”

那柔声细语再次响起,犹如慧谷兰音,发声之人,身着素白霓裳衣,步若莲花,从台阶之处,缓缓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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