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幻的夜

她能感觉到，皇兄离她越来越近，渐渐的，皇兄惯用的檀香在她鼻尖萦绕，让她无法忽视。

        装睡的她，因着心虚，有些紧张，她能感觉到，自个放在被子中的手，手心已然沁出了细密的汗液。

        没过一会儿，一个阴影袭来，她白皙的脸颊，感觉到了丝丝痒意，接下来，鼻尖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来人捏着她鼻子的行为让她喘不上气。

        呼吸不畅固然难受，可她却依旧有心思思考着如何让皇兄取消夜里赏花这个可怕的心思。

        憋到脸颊通红时，她终于猛地睁开眼睛，伸出纤细的手将捏着她鼻子让她呼吸不畅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拿开。

        俯下身子，笑得一脸了然于胸的皇兄倒也没有多加刁难，见她握着他的手，也就配合地顺着她手的力道，松开了她小巧的鼻子。

        她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无知无辜的可怜模样，轻柔地揉着自己的鼻子，软糯地先发制人:"皇兄，我方入睡，你便闹我，这是做什么？"

        怎知，皇兄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随之摆出一副比她更无辜的神情:"嗯？不是说好今夜去赏花吗？"

        明知皇兄不是纯善之人，可是皇兄顶着一张俊脸摆出一副懵懵懂懂的神色，委实让她血槽一空，可她还没有失了神智，到底记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同他说好要夜里赏花。

        她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呀颤，像一只受惊的蝴蝶，任任何人看起来，都带着楚楚可怜的意味，楚楚可怜的她，轻轻地捏着皇兄的衣袖，先是讨好的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喵呜了一声，才抿着唇道:"皇兄，出去玩不就是讲究一个高兴吗？这夜黑风高的，人少风冷，不好玩，不可能玩得尽兴的。我们明天早上再去，好不好嘛？"

        皇兄不言不语地眯着眼瞧着她，她被那狭长的眼眸瞧得有些惴惴。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她没骨气地舔了舔唇，妥协道:"夜里赏花其实别有一番风味，去看看，倒也是好的。"

        皇兄这下勾唇笑意，示意她松开她捏着他衣袖的手后，还嘉奖般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在这个过程中，他盯着她脑袋一会儿，突然开口:"平日里也没见你用什么首饰，赶明儿，添置几套。"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话题会一下子从夜里赏花跳到首饰，可既然皇兄说了，那么应下来便是。

        答应了皇兄，她自然要做到，故而虽是不情不愿，还是老老实实地一番梳洗打扮，跟着皇兄坐进马车里。

        说来也奇怪，同皇兄一起待在马车后，她本来不愉的心情，如今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能和皇兄一起出去玩的喜悦面前，那点儿不愉似乎早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的高兴完全不加掩饰，她小口地吃着马车里的点心，感慨道:"这似乎是我同皇兄第一次，一同在宫外玩。"

        感慨完，她有点惋惜:"可惜了如今是在夜里，不能一睹集市的风采。"

        她一但开了话匣子便停不下来，那小巧的红唇张张合合着。

        马车里的沈瑾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心中除了先前的不耐，这会儿，似乎已经习惯，且她说话的声音倒是好听，也不会让人觉得烦。

        他拿起一盏温热的茶杯，顺手递给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的人儿。

        那人接得顺手，不染而红的唇轻触茶杯。

        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使得喧嚣消散，寂静袭来，骤然的改变倒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不习惯。

        没等他多想，喝了口茶的人，似品尝到了世间的珍馐，眯着眼，笑得满足，盯着他的眼里，满当当的全是笑意:"皇兄，你真好。"

        他向来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的。只不过这一回，他却忍住了手中想要抚摸她脑袋的痒意，将视线挪开，不去看她含笑的模样。

        他甚至还在心里讽刺地想，无知的人就是容易快乐些，若是有一天她晓得了他对她做的事，一定不会那么对他笑了。

        马车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精神抖擞的沈怀就着皇兄贴心伸来的手开开心心地下了马车。

        下马车后，眼前灯光缭乱，半遮半掩半朦胧的景象，完全颠覆了先前她以为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瞳孔猛地睁大，兴高采烈地拉着皇兄往挂着十里灯笼的林子里跑。

        她家皇兄许是没有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无设防之下，被她拉得跑了老远。

        沈瑾觉得他应该是要生气的，可拉着她的人，那自在惬意的模样，却诡异的让他嘴角上扬。

        在他们身后，反应过来的下人们，慌忙朝他们的方向追来。

        下人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取悦了沈怀，她甚至还故意做坏，拉着沈瑾往一处草众中躲去，然后笑着看着下人们手足无措地寻人。

        本笑得开怀的她，一扭头瞧见烛光下，神色看得不太清晰的自家皇兄时，一下子便怂了。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脑补着皇兄一脸嫌弃地说她幼稚的画面，刹那间便没有了底气。

        她刚打算开口，试图用一些行为来转移话题，她便瞧见皇只那骨节分明的手，朝她袭来，她瞪着眼，看着皇兄略带冰冷的手触碰到她额头，然后指尖一挑，便将她额前不知什么什么掉落的碎发撩到一边。

        她正感慨着自家皇兄今夜里抽了什么风，居然那么贴心，便听到皇兄果断的给她的行为下了结论:"幼稚。"

        语气中□□裸的嫌弃之意毫不掩饰。

        她默了默，觉得按着皇兄这样的脾性，长期以往，是不能找到皇嫂，便建议性地开口:"皇兄，这世界的女子大多喜欢温柔的男子，像你这样的，很有可能独孤一生。"

        她的话自然不过是小小的抱怨之意，一个男子只要同皇家扯上关系，勿论他品行如何，总会有人因权因利，对他趋之若鹜。

        不过皇兄好似对她提起的话题来了点兴致:"你喜欢什么样的皇嫂。"

        她答得理所当然:"很爱皇兄，也很爱我的。"

        皇兄似乎有点讶异:"为何？"

        她撇了皇兄一眼，然后头头是道地道:"既然是皇兄的夫人，那定然要待皇兄好，我是皇兄的皇妹，自然偏向皇兄，无论她做什么，只要能让皇兄和她高兴就行了，毕竟成亲后的生活，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当然，若是可以，我希望她爱我，因为，我以后就算死缠烂打，还是会烦着皇兄。"

        别看她回答得快，其实她说的句句属实。

        皇兄是她一辈子最亲的人，她自然不愿与皇兄生分，故而便是皇兄撇开她，有了自己的家，她也会努力地烦他的。

        因为，因为，她只有皇兄。

        对她这番掏心掏肺的话，她的皇兄一声轻笑，简单地给予点评:"幼稚。"

        她觉得自己的一片真情被皇兄讽刺得连渣都不剩，便从鼻孔里轻声一哼，扭过头不想理他。

        她皇兄一惯不会灭火，只会火上浇油。

        沈瑾见她使了小性子，一声轻笑，直起身来，走到她跟前，然后微微俯身，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见到她抬头控拆地盯着他看，他好兴致地轻挠她小巴，轻柔地道:"乖~叫一声。"

        这一副温柔的模样，带着十足的哄骗意味。

        她眼神一暗，脑袋一偏，张开唇轻咬那人白皙如羊脂白玉的手，然后才弯着眉眼得意地笑:"喵呜~"

        一声喵呜一出，与之而来的是破空的声音，然后，无数烟花从四面八方，在天空绽放，于此同时，本来只挂着灯笼的林子，竞相飞入成片成成的萤火虫。

        像无尽的夜幕，忽然划过流星，又像烦人的雨后，蓦然出现的彩虹。

        惊喜将沈怀包围着，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皇兄。

        在皇兄的眼中，有着她万分惊喜的模样，而此刻皇兄的波澜不惊自然很容易便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出自谁的手笔。

        她高兴地蹦了起来，一把抱住皇兄，仰着头向皇兄表达自己的喜悦:"谢谢皇兄。"

        皇兄勾唇一笑，竟是毫不逊色于此刻璀璨的景色。

        他们这一番闹腾，自然叫寻他们的下人们瞧了个正着，不过她这会儿倒也不执着于捉摸一干下人，只是兴致勃勃地追着萤火虫玩，只是她玩着玩着，忽然发现，自己脚下踩到的花草居然是七色瑾。

        她瞧见自己脚下被踩得稀巴烂的七色堇，嘴角一抽，心里肉疼得厉害。

        七色堇不仅仅是观赏性的花儿，更是难得的贵重草药，如今她不仅是将其踩了，还踩得一大片。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反应过来后，她蹙眉微楞，奇怪，奇怪，她明明就没有见过七色堇，怎么会一下子便认得这是七色堇？而且，她怎么会认为七色堇有药用功能呢？

        没等她呆楞多久，一顶手工花环落在她发上，她回过神，瞧见皇兄正认真地帮她摆弄花环，心里便高兴得很。

        今夜的一切都很美好，美好的萤火虫点缀了黑夜，美好的七色堇在朦胧灯光与荧光下，漂亮得仿佛不是人间所有，美好的烟花正在肆意地绽放，而，她美好的皇兄，认真为她戴花环的模样很是迷人，迷人得不真切。

        这是梦一般美好的夜晚，可这一切却让她莫名的怕，太过美好的东西，总让人觉得不真实，她怕一切都是假的，可她也知道，七色堇是真的，萤火虫是真的，灯笼是真的，烟花是真，她是真的，皇兄也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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