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入虎啸山

老魏说白鹤确实有夜盲症，这事千真万确。但他也相信我在千幻湖的所见所闻，具体原因一时半会儿他也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这所谓的'道观禁地'，确实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其一，那把锈迹斑斑的门锁，若常年不打开，早就锈死了。我开锁的时候，上面的铁锈痕迹明明是断裂的，很明显近期有人开过这把锁。

　　其二，我用半截芦苇，试探老道士。然后跟老魏一唱一和，说明天还要来搜查。这老道士若心中有鬼，为求万全，定会有所动作，这招叫做敲山震虎。

　　那道童下山后约摸一个时辰，有五辆囚车咿咿呀呀的从山道下驶来。老魏和我面面相觑，都很疑惑这些囚车是用来做什么的！

　　赶囚车的人皆是身着黑衣，面裹黑巾。囚车并未从道观正门入内，而是一辆接一辆的进入大门右侧的小路，我担心会有变故，正要起身跟踪一探究竟。

　　老魏按住我的肩膀摇了摇头，我瞬间明了：只要我俩守住这条必经之路，他们想要出观，必定难逃我俩的追踪。现在跟踪，反而更容易打草惊蛇。毕竟观内人多眼杂，我即便功夫再高，也难免露出马脚。

　　囚车消失后不久，一队黑衣人从道观侧门走出，之后四散而开。我瞳孔一缩，冲老魏比了个'撤退'的手势。老魏虽然不解，但依然和我一起后退数百米，跃上一株大树。

　　我一脸严肃的解释道：“我们恐怕是碰上了硬点子，敲山震虎之计可能被识破了！”老魏深吸一口气，但毕竟有这么多年的缉捕生涯，他倒也没有慌乱。

　　果不其然，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一队黑衣人扑向我俩刚才埋伏的树丛所在。显然这些人也知道，那里是最佳的窥测位置。

　　“看来得上点干货了！”老魏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药瓶。正是我们捕快经常使用的追踪神器——绮罗香。

　　万里飞霜，千林落木，寒艳不招春妒。枫冷吴江，独客又吟愁句。正船舣、流水孤村，似花绕、斜阳归路。甚荒沟、一片凄凉，载情不去载愁去。

　　这诗讲的是一位名叫张炎的吴江人，为了与美人宋绮罗制造不期而遇的邂逅，冥思苦想后，用西域奇木，南方神胶等多种异物研制出了一种无臭无味的追踪神器。

　　从秋野星霜到艳林春潮，再从孤村船舶到斜阳荒草，张炎终于抱得美人归。于是绮罗香当年一度成为诸多风流人物的泡妞神器。流入公门后，绮罗香便自然成为捕快们的追踪好帮手。

　　黑衣人探查一番后，一无所获，便隐藏在道观大门附近的树丛中，暗自警戒。也许是例行巡视，并未识破我的敲山震虎之计。

　　老魏并没有立刻洒出绮罗香，毕竟这玩意儿金贵得很，丰林县衙也没多少。直到将近子时，道观方向终于有了动静。老魏这才飞身下树，将绮罗香细致的布置在路上。

　　消失的囚车再次出现，不同的是每一辆囚车中，都有一只白鹤。我身子一震，脑海中画面飞速转换，而后我确定，之前那些异常扑通入水的白鹤，刚好就是五只。囚车顺着山道沿路而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老魏再次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张炎石'。'张炎石'本身也没有什么味道，但一旦暴露在有绮罗香的空气中，便会散发出浓浓的的腥臭味。

　　这位才子张炎，也算是个痴情种了。为了泡到宋绮罗，闻了好几年的腥臭。不过还好，他没白闻。

　　我希望老魏也没白闻！

　　我俩远远在囚车后跟着，老魏秉持着'有妞一起泡，有臭一起闻'的好兄弟原则，每次遇到分叉路口，都要让我闻一闻，美其名曰：为了再次确认犯罪分子的行踪。

　　我忍着将他毒打一顿的冲动，不情愿的就范。你个老色批给我等着，这摊事结束了，我要让你变成'猪头魏大拿'。

　　一路向西追踪数十里，我突然发现，竟然来到了虎啸山的地界。我们丰林县捕快之前可没少跟这山上的土匪交手。离奇死亡的六个人中，有一个还是虎啸山的二当家。

　　但我和老魏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从山寨大门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囚车咿咿呀呀慢吞吞的进入山寨。

　　老魏收起'张炎石'，抽出手后又下意识的闻了闻手指尖。见我一脸震惊，他尴尬的挠了挠鼻子道：“咳咳……我鼻子痒！”

　　我一本正经道：“不用解释，我都懂！”而后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山寨还是要想办法进去的。

　　我俩绕了几里路，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薄弱的防守点，只有两人值班。弄晕放倒站岗的两人后，我俩摸进旁边的帐篷，发现酒臭阵阵，有两人在酩酊大睡。应该是跟外边的人轮班站岗的，这俩货就不用放倒了。

　　我俩摸黑往里走了一段路，朝着最高的一座有灯火的房子走去。待走到近前，老魏再次取出'张炎石'，我默默的离他远远的。

　　老魏脸色一僵，抽了抽鼻子，冲我点了点头。看来我俩运气不错，不出意外的话，那些白鹤就在此处。

　　我俩轻巧的攀上屋顶，然后倒挂金钩，戳破窗户向屋内看去。

　　别问我为啥不是揭开房顶瓦片再偷窥。那特么是南方行吧，屋顶比较薄，只有一层瓦片。这里可是北方，想掀开屋顶偷窥，至少得掀五六层。真那样干，不等掀开就被屋里的人发现了。

　　屋内黑衣人列队两旁，一个黑袍人，戴着一副骷髅面具，端坐正堂。身旁站着一个膀阔腰圆的大汉，这人我和老魏都认识，竟然是虎啸山的大当家李季常。

　　这骷髅面具人的身份，成功引起了我俩的好奇。

　　训示完毕，李季常命人摆香案，燃高烛，而后将数只白鹤置于案下。黑袍人起身，拿出一道黄符，不知做了什么动作，那黄符无火自燃。

　　我跟老魏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这种类似于方术的障眼法也没少见，倒也没有大惊小怪。让我俩惊掉大牙的事，黄符燃尽后，五只白鹤体内透出白光，俄而便变成了五个女人。

　　这就有点吓人了，至少我们家，从曾祖到我这一代，近百年来也没谁真的见到过什么真正的道法神通。一丝恐惧感涌上心头，我似乎有些明白虎啸山大当家李季常，为什么对黑袍人毕恭毕敬了。

　　女人们卧倒在地，想必是处于昏厥之中。黑袍人蹲下逐个托起女人的下巴端详一阵道：“这最后一批货不错，圣母娘娘定有重赏！”

　　我跟老魏心中顿时翻起滔天巨浪，本来是为了调查我的'夺命黄符案'，没想到无意中撞破了近几年的少女失踪案。

　　大当家李季常问道：“圣使大人说要连夜出关，为何此次这么紧急。衙门不是第一次来搜查了，但这么多年属下都是按规矩来，一直都相安无事。”

　　黑袍人起身负手哼道：“蠢材，你懂什么？按你们所说，这次衙门也是例行搜查了？”

　　李季常噤若寒蝉，一滴冷汗从后颈流下。

　　黑袍人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语气：“小心驶得万年船，素闻武延年此人，武艺高强。再加上博学多才的魏知文，此二人一文一武，绝不可小觑。今日道观之事，我复盘了一下，你们应该是中计了！”

　　李季常一头雾水：“圣使所言中计何解？”

　　这话一出黑袍人似乎有些失望：“你们已经暴露了，甚至，武延年此刻可能已经潜入了这虎啸山中！”

　　我倒还好，老魏闻言一个哆嗦差点从房檐上摔下去。要搁在平时，见到有人强抢民女，我和老魏早就一跃而下，大刀遥指：放开那些女孩，让我来！

　　呵啐——一不小心说了真心话，没有后边那仨字儿。

　　但不得不说，黑袍人那一手白鹤变人的法术，镇住了我俩。我打了个手语，示意老魏回去搬救兵，我在这拖住。他的法术再厉害，想必也抵不过官府大军。

　　老魏手语狂指：老七你保重，我稍后会放几处大火，制造混乱。

　　我想着也是，如果老魏能制造混乱，我或许可以趁机救出一部分人。否则按黑袍人所说，他们应该会等黎明丰林县边界开门，便会出关！事情就会变得更加不可捉摸。

　　老魏翻身离去，我继续监视着黑袍人的一举一动。不一会儿，山寨中有许多人奔跑狂呼：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就是失火，之所以将失火说成走水，是因为传说中“火”是仙人掌控的力量，为了表达心中的敬畏，人们才避免谈论“火”这个字。

　　我看着数道烈焰冲天而起，竟然有好几个不同的方向。心道，老魏这放火比吹牛放屁还熟练，这下虎啸山的土匪们可有的忙了。

　　大当家听到禀报，立即就要出去安排救火，但下一刻，我再次震惊。

　　大当家前脚还没出门，黑袍人就拦住了他，话语凝重道：“别冲动，山寨突然失火，绝非意外！听我吩咐，派其他兄弟救火，你亲自率人，去将货看好！我怀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妈的，我暗自骂娘：谁他娘的以后再说反派都是无脑之辈，我跟谁急！这穿黑袍的家伙真的是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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