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柏油路上，公交站前，宋故予靠着站台，有些迷惘，好像心脏上有一块很重的东西被人拿走，落下一片羽毛，轻轻划过那里，好像曾经的过去只是一场噩梦一样。
有风吹过，树上枯黄的叶三三两两从树枝上掉落。
夏礼伸手，轻轻抚去宋故予头上的落叶，叶子缓缓落下，毫无声息落在马路上。
宋故予蹲下，捡起那片落叶，那是一片半黄的，脉络完整的梧桐叶。
举起叶子，她抬着头问道:
“秋天到了是吗？”
夏礼点点头，看着蹲下之后显得更小的女孩，笑道:“过两天就是秋分了。”
“这样阿……”宋故予喃喃自语。
随后嘴角也上扬，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有什么事没在夏天做完吗？”
宋故予摇摇头，轻笑一声，声音轻的快要听不到:“只是感觉真正度过了一个夏天。”
“什么？”夏礼没有听清，弯腰靠近了些。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宋故予莫名有些脸热:“没什么。”
只是忽然有些期待这个城市的下一个季节。
“回去帮我补习化学啊！”
“啊什么？”
夏礼一愣，又没跟上少女的脑回路。
“什么什么什么，别装听不见。”宋故予插着腰，有些蛮不讲理。
夏礼笑着眯起眼，假装不去看她。
月色加深，说不清是天暗下来的原因，还是周围有车灯晃过。
夏礼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是隔着窗户，上面贴着文艺的贴画，她低头在笑，眼底确实浓厚的悲伤和绝望。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觉得那个样子的女孩好看，明明她生动的样子才会给他无尽的灵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清楚明白，自己还活着。
——
“老师，我想了很久，还是认为自己应该来学校上课。”
宋故予书包还没放回教室，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直接又坚定地对马威说。
马威一向严肃的脸，忽然柔和下来，嘴角翘起，看起来似乎很自豪的样子，无视周围同事看过来的目光，拍了拍宋故予的肩:“去教室吧。”
宋故予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数学老师打断:“你说老王，现在学生真幸福，学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被喊的老师没有附和，气氛凝结起来。倒让数学老师的话落了空。
“去吧。”
这次，除了数学老师，在没有报以鄙视的目光给她
马威轻轻推了宋故予一把，眼底带着鼓励的意味。
出了办公室，宋故予意外发现门口站着夏礼。
“怎么不进教室？”
“等你。”夏礼顺势想要去拿宋故予的书包，却被她躲开。
“等我干嘛？”宋故予嘟囔着，“我又不会跑掉。”
“你昨天不就自己先跑掉了吗？”
“你怎么今天话这么多。”宋故予推了推夏礼的肩膀。
“我靠，你们什么情况？”郑清走过来，戏谑地说道。
“什么什么情况。”宋故予嘴角抽了抽，“怎么？你也来迎接我。”
“妹妹，别想太多，我喊老师上课。”郑清拍了拍她的肩。
宋故予翻了个白眼，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故予停在门口，推开门的手有些犹豫。
忽然头顶被人用手盖住，揉了两下，回头，她看到身后的夏礼挡住刺眼的阳光，但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温暖。
“只看我就好。”
话一出口，夏礼才发觉这话貌似有歧义。
宋故予有些别扭地推开他的手。
托他的福，现在倒是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了。
不对。
宋故予背对着他，脸上有些微烫。
好像莫名有了更紧张的心情，与身后的人有关，她不自觉向前一步，似乎对他有些过敏一样。
门被推开，班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意外地，没有窃窃私语，没有满是厌恶恶意的目光。
宋故予眨眨眼，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一丝不适，或许是夏礼始终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半响，教室门又被推开，郑清走了进来，稍后赶来的老师收了作业便开始讲课。
办公室里——
“李老师。”马威转了一下凳子，表情凝重地看向数学老师。
“怎么了？这么严肃。”数学老师故作轻松地打哈哈。
没有哪位老师会为了这种事而破坏同事之间的关系，正是因为如此，她对宋故予想来不隐藏最真实的厌恶。
“你真的很讨厌宋故予吗？”
“什么？”
“你真的很讨厌我的学生吗？甚至处处针对她。”马威声音不大，但言语中把对宋故予的态度表达的清楚明白。
“不是我针对她，而是她根本不配——”
“那你呢。”马威打断她，反问道“你难道不是个老师吗？”
数学老师气结，却无法反驳。
若是两年前，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宋故予的对立面，那里会想到有人会想到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方才被叫到的老王，连忙出来打圆场，“都少说几句。”
“不是，老王我做错什么了？如果她是个好孩子，我会这么对她吗？”
“李老师！你别说了”老王赶忙打断她，掏出手机，递到她面前。
“怎么了？你昨天不也……”就在看到手机上标题上几个大字，李老师声音瞬间消下去。
《惊天大瓜反转！相关人士出来辟谣！》
兄弟们，来自两年前死者的最好朋友的现身说法，我为这两天骂宋故予的话道歉。
屏幕上，一个白色短发的女生草草调整了镜头，看起来视频录得没有准备。
她直面着镜头，卸下厚厚的妆容，表情没什么变化，却肉眼可见的都一些憔悴:
“我是王璐，两年前在就读，是……那个死去女孩的朋友。
两年前，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坚持认为宋故予和我朋友的死有关。
今天，我向她道歉。
当然，我知道我这样说弥补不了什么……”
视频还没播完，就被数学老师推开，她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如果，如果两年前的事与宋故予无关，那么她做了什么呢？
她瘫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一一闪过曾经的画面。
她第一天来这个学校工作，也被学生气哭过，但她那是从没想过放弃自己的学生。
后来她第一次当班主任，明白自己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所以她好几次睡不着觉，开学前认真看了□□。
几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女生，模样乖巧爱笑，成绩还是班级前列。
她记得这个学生，曾经在大会上，代表过学生发言，甚至有好几次遇到她，她也会甜甜地给她打招呼，尽管她还没教过她。
她甚至都想好应该给她安排一个班干部的职位。
如果有她的帮助，这个班级一定能共同进步。
可开学第一天，她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
说实话，她是真的讨厌宋故予的，虽然过去这几天她也骗自己，自己只是为了班上的同学好，这个女孩太过古怪，靠近她总会发生不好的事。
而此刻，她要怎么说服自己呢？
——
“……”宋故予退出满是评论的界面，除了道歉，还以就是指责视频里那个女孩的评论。
她点开微信，几乎没有犹豫打开了顾迁的对话框。
【你昨天干了什么？】
顾迁：【什么什么？】
【别装。】
顾迁：【昨天我刚好碰到了那女的，就一不小心跟她多说了几句。】
【……】
【你和她很熟？】
顾迁：【那应该没你熟，毕竟你白给人家欺负了这么久。】
宋故予关上手机，塞回书包里，有些头疼的趴在桌上。
记忆里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宋故予和那个女孩聊了很久。
那个女孩对她说，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美好，未来又多么值得期待。
宋故予信了，然后那个女孩却自杀了。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会自杀，包括她自己。
这些年，宋故予是有机会说出真相的，但心里始终觉得自己其实是该死的。
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女孩的妈妈，朋友，其实都是她死前会牵挂的吧。
她真的不算个好人吧，对自己来说。
“怎么了？”夏礼也学着她趴在桌子上，望着女孩的后脑勺，轻轻用食指点了点她的细软的发丝。
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夏礼好像不再避免和她的肢体接触，甚至连宋故予都没有反应过来，夏礼却自如极了。
宋故予转过头来，先是盯了他一会儿，喃喃道：“我感觉我好像做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
她没有即可将无意识的心里话掩饰过去，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没什么。”
宋故予本就乱，连自己都理不清这些年自己的想法，更何况告诉他事情原委，她不可避免的想，和夏礼比起来，她真的宇宙里的
夏礼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也没多问。
宋故予没有挥开他的手，忽然发觉这样像极了她每次给猫顺毛时的样子。
“下节课是什么课？”
“数学课，但她刚刚通知这节课先自习。”
宋故予打了个哈欠：“那我想睡一会儿。”
“睡吧。”
宋故予闭眼前最后看了一眼夏礼琥珀般温柔的瞳孔，仿佛带着热量和光。
她微微扬起一抹浅淡的笑，轻轻阖上了眼。
宋故予……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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